有限的管制仍在繼續,但是誰都知道,因爲這個有限的管制,梵塞變得就如同一個火山口一般,隨時都可能噴發。
不過沒有人能夠預料,噴發會是以什麼樣的規模發生,大部分人以爲肯定不會比剛剛過去的那場內戰更加糟糕。
齒輪卻不是這樣認爲的,因爲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幾萬支步槍,百多門霰彈炮,以及幾十挺排槍,意味着什麼。
如果是一支軍隊掌握這些武器,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對於一支平民武裝來說,卻威力無窮。有的時候正規軍還不如平民武裝來得厲害,這在亞法大革命的時候就已被證明。
不過這段時間,他並不是替自由聯盟籌劃這些武器,這項工作都是雷波特在做,魔法是一樣好東西,只要隨意改變一下記憶,就可以讓人以爲那是他分內的工作。
齒輪並不擔心,這件事情會被拆穿,現在的梵塞很亂,從哈德將軍那裡傳來的消息,梵塞的情報機關,幾乎全都失去了控制,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聽命於誰,這種混亂恐怕要持續到內閣選舉開始。
和哈德將軍接頭之後,齒輪才知道,那場動亂之夜,他的這位前任上司也差一點送命,這讓他感到奇怪,齒輪記得自己擬定的名單上沒有哈德將軍的名字,看來那幾天確實夠亂的。
想到這些,齒輪爲前任上司的命大感到慶幸,因爲當初他並沒有將全部的計劃告訴將軍,對自己身份的尷尬,讓他作出了折中的選擇,他同時替將軍和現在的老闆保守秘密,既沒有透露臥底的事情,也沒有說出寄生計劃。
到現在爲止,將軍仍舊以爲這個計劃是爲了將朗貝爾趕下臺。
現在寄生計劃的前半部分,也是最主要的部分已完成,現在的梵塞已多了一些應該已死去,但是卻還活着的人,這些人全都是單身,在不爲人知的部門供職。
所有這一切全都有案可查,但是想要找一個證人卻不可能,因爲無論是直接負責檔案的,還是上級部門的人,全都或是在動亂中死亡,或是離奇失蹤。
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失蹤的人,從亞法內戰以來,梵塞失蹤的人口已近萬,而且各類檔案也殘缺損失,除非等到局勢平靜之後,進行一次詳細的人口普查,要不然,就只能像現在這樣一團亂麻。
這些至關重要的人,當然不可能是自己失蹤的,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忙於這種令人不快的工作,大多數時候,是那些魔法師出手,他們用魅惑術可以輕易騙開門,然後進門殺人,往往一個“心臟驟停”過去,對方就像是普通的心臟病發作一樣倒在地上,這樣一來,甚至用不着清理現場。
不過也有一些人比較麻煩,躲藏在受嚴密監視的地方,他手底下的魔法師數量雖多,卻不擅長隱跡潛行,那是盜賊的工作,遇到這種情況,齒輪會讓收割者和次元蜘蛛出馬。
收割者和次元蜘蛛現在仍舊待在地窖裡,和那些機兵在一起,他們將是下一回合戰斗的主力。
要知道亞法高層從來就不是他的那個老闆心目中的主要對手,國家機器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無論是實力還是弱點都擺在明處,對於他們這些藏身暗處的組織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
真正讓他們在意的是血仇。
對付血仇,要遠比對付朗貝爾政府和軍事情報處困難得多,主要是因爲,沒有人知道血仇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勢力,到底哪些人可以操縱血仇。
此刻他們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血仇半公開的總部,和位於梵塞的一些隱匿財富的據點,僅僅這些,根本就不能夠保證給予血仇致命的一擊。
更何況從紅公爵的記憶之中,還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成爲血仇核心成員的人,都會被告知,血仇有一筆財產,那是不知道什麼年代就開始存起來的,一旦血仇遭到致命的打擊,這筆財產就會以秘密的方式劃到他們的帳上。
那些血仇的核心成員拿了這筆財產之後,必須立刻找地方潛伏起來,然後暗中聚集力量,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聯合起來給予當初打擊他們的人以沉重的一擊。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無疑是最麻煩的事情,更何況血仇又是那種有仇必報、無所不用其極的組織,沒有人會希望和他們糾纏不休。
所以在全面攻擊血仇之前,首先得弄清楚哪些是核心成員,以及那筆秘密財產到底在哪裡。
想要這樣做,只有兩個辦法,一就是設法打入血仇的高層,不過這顯然有些異想天開,如果一個外人可以如此輕易地進入這樣一個嚴密而又隱秘的組織,血仇恐怕早就不存在了。二就是直接找出那筆秘密財產。
從紅公爵的記憶之中,可以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這筆財產並不是死的,而是每年都在增加,血仇每年賺取的錢,都會被抽取出其中的一部分,加入到這筆秘密財產之中,只要能夠從中找到線索,就有可能把這筆財產挖出來。
可以想象,那每年抽取並且放入秘密財產之中的一部分錢,肯定要經過無數次週轉和過手,讓人根本就無從查找。
但是現在亞法的經濟一下子崩潰,血仇再神通廣大,也沒有辦法避免自己不受損失,現在他們就賭,這筆隱秘財產不可能變成黃金埋在地下,而是以投資的形式,存在於世界資本的汪洋之中。
亞法經濟縮水,肯定會令這筆秘密財產一起縮水,血仇肯定會想方設法彌補損失,而彌補損失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更多的錢流入那筆秘密財產之中。
這就給了他們機會。
而血仇偏偏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它把太多東西集中在了一個地方,那就是梵塞。
當初兄弟會幾大勢力劃分地盤的時候,血仇用亞法的其它地方,換來了獨佔梵塞的權力,血仇因爲控制了梵塞,而得以控制整個亞法,同時梵塞的富有,也使得僅僅只擁有一座城市的血仇,比兄弟會的其它分支更有錢。
老闆要做的,就是設法將眼線寄生在這些財源上面,給每一筆進入血仇腰包的財富,全都打上標籤,最後看它們將會到哪裡?
就在齒輪在梵塞爲寄生計劃的下半部分而奔忙的時候,赫爾同樣也在小城納紗,爲接下來的行動作準備。
幾天前,他終於見到了那個把房子租給他的房東,當那個房東離開的時候,安娜的精神控制已讓他成爲了徹徹底底的自己人,這位房東將會把別墅長期租借給他,當然赫爾肯定不會賴那數量不大的房租,他還沒有吝嗇到這種程度。
他之所以看中這個地方,不僅是因爲這裡離梵塞很近,更是因爲這裡有一條河,就是別墅後面的那條河。
這條河一頭通到大海,另外一頭通往梵塞,出海口因爲很淺的緣故,所以很少有船隻靠近,更沒有什麼漁民,這對於亞法漫長的海岸線來說相當少見。
不過這一切對於赫爾來說正好合適,他問過技師,所以知道已有一種魔機能夠在水下游弋,這東西一般被海軍用來攜帶炸藥,撞擊敵軍戰艦,因此被稱作魚雷。
大部分魚雷可以用十幾節的速度航行五、六海里,對於他來說,這樣的速度根本沒有必要,他只需要幾節的航速,不過要能夠航行幾十海里。
這是一條不爲人知的走私通道,它連通的是那個孤立於大陸之外的島國,當初他在梵塞當裁縫的時候,就已知道,對於走私的人來說,德不利頓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
愛是因爲這是一條黃金線路,德不利頓人很有錢,他們也花得起錢,而且德不利頓的關稅很高,特別是對亞法的奢侈品,那關稅更是高得讓人髮指,所以只要這條走私通道被打通,等於挖到了一座金礦。
恨是因爲德不利頓對走私查得很嚴,這個島國原本就是海上實力最強的國家,海關的緝私艇不但多,而且性能好,上面配的火炮也厲害。
他知道夏隆的手裡就掌握着一條通往德不利頓的走私通道,不過只能夠做一些小規模的交易,就算是這樣,每年的利潤也相當豐厚。
他之所以突然間對建立這樣一條走私通道感興趣,是因爲他沒錢了。
從礦坑裡的那座金庫得到的黃金白銀,除了一部分被留下當作是製作魔導器的材料之外,大部分已通過地下渠道轉換成了現金,總共有兩億克朗左右。
這筆錢到手就被換成了外國貨幣,光“手續費”就讓這筆錢縮了點水,再加上和麗達的父親平分,所以到他手裡的只有一半左右,這些錢前前後後已用了不少,剩下的大部分被他用來投資,克朗貶值使得他手裡的外國貨幣變得異常值錢,不趁機投資就是白癡。
不過這樣一來,他就沒錢了,情況和當初他剛剛到布朗頓的時候差不了多少,所以他必須開闢一條新的財源。
他建立這條通道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在德不利頓給自己弄一個退身的餘地。
這是穆恩老頭給予他的啓示,穆恩老頭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在魔鬼山脈里布置了無數隱秘藏身處,正是這些藏身處,讓老頭得以把魔鬼山脈當作自家的後院。
再加上他們剛剛研究過血仇的弱點,血仇唯一的弱點,就是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了一個籃子裡,赫爾不是一個傻瓜,在算計別人的時候,他同樣也會想想自己有沒有同樣的弱點。
然後他就發現,其實他也有同樣的弱點,他實在太依賴魔鬼山脈了,所有的藏身之處,全都在離魔鬼山脈不遠的地方。
所以,納紗就成了他佈置的第一個退身之地。
此刻儘管梵塞城裡仍舊實行有限的管制,這裡卻沒有任何限制,所以他讓安娜和女兒雪莉,利用各種機會,拜訪小城裡的所有住戶。
這座小城的居民原本就不多,而且剛剛經歷了一場動盪之後,全都打算慶祝一下,所以兩個女人很容易就混入了小城居民的聚會之中,然後當然是找機會對他們進行精神控制。
赫爾讓她們用盡可能小的精神控制方法,這樣纔不會被察覺,反正他並不需要小城居民對他忠誠,只要小城裡的人有一種印象,好像他已借那幢別墅住了十幾年,不過不總是在這裡,只是偶爾會來住一段時間。
這纔是最好的保護傘,就算亞法進行全面的人口普查,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
爲了應對接下來將會到來的更大的戰鬥,赫爾打算趁現在這個暫時休戰的機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當初在密斯康的時候,他就曾在河底建造秘密基地,到了這裡,他打算同樣這麼幹,反正他未來的走私通道就是這條河,讓魔機從河底的基地出入更加安全。
和當初比起來,在這條河的底部建造基地,要容易得多,因爲這裡水淺,而且地方偏僻,再加上這段河全都是屬於這幢別墅的,房東是個吝嗇難纏的角色,在河道的上下游全都設了水閘,所以沒有小船可以進來。
他早已作慣了挖洞的工作,有星光蚯蚓這種超級挖掘機,建造秘密基地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爲這一次有的是地方,所以秘密基地建造得很長,沿着河順流而下有一百多米。
這裡不僅在情況糟糕的時候,可以當作隱身之所,平時作爲走私中轉站,他還計劃把這裡建造成一座地下工廠。
爲此他還專門招來了一批“工人”,總共是兩個魔法師和五名工匠,他自己有的時候也會下去幫忙。
這個工廠是用來對貨物進行包裝的。
他的這套全都是跟着岳丈大人學的,麗達的父親是走私的專家。
那些從私底下進來的貨物,走的全都是散貨。
在亞法,一瓶十二年的瑪爾迪納價值一百五十克朗,但是要抽百分之五十的稅,但如果是散裝的大桶,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酒,抽的稅都是固定的,每桶二十五克朗,而一大桶可以灌裝幾百瓶酒,這裡面差別就大了,再加上進出口這種奢侈品,兩邊都會抽取重稅,所以走私的話,那裡面的利潤大得驚人。
所以有這樣一座工廠,就顯得相當重要。
和麗達的父親比起來,他的造假術就高明多了。
無論是香水、裘皮、時裝還是葡萄酒,全都是真貨,以樣品和散貨的名義給他,包裝用的同樣是正派貨色,作假的只有稅務印花,這東西是用“複製術”從真正的稅務印花上直接複製下來的,除非有人沒事幹,去查稅務印花的登記編號,要不然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出破綻。
工廠的前半部分,就是派這種用場,而後半部分是用來拼裝魔機。
赫爾已計劃好了,魔機的設計由技師來管,在布朗頓進行,但是零部件的製造,則散開在各個國家,分別向不同的廠家訂貨,然後在這裡組裝,這樣可以保證最大程度的保密。
像往常一樣,赫爾從早晨六點開始,就一直待在水下的秘密基地裡面。
這裡比密斯康的那個要大得多,整個基地的佈置有點像鐵軌列車的臥鋪車廂,一側是獨立的房間,一邊是一條走廊。四周全都是石壁,那是用水泥混合河底淤泥砌成的,然後再對這種軟趴趴的東西,施以“化泥爲石”魔法。
這種做法,是當初技師在噬魂教派的廢墟上重新建造要塞時,偶然間發現的,現在他們只要用到水泥就這樣幹。
這間房間就像是一個大的裁縫鋪子,幾排衣架上吊掛着各式各樣的時裝,這裡面很少有重複的款式。
赫爾突然間有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他在這種環境之中生活了近十年,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已在這種地方幹活了。
他隨手拎起了一件皮大衣,修在衣領內側的商標,對他來說非常熟悉,那是他以前工作的地方,大衣的設計風格同樣讓他感到熟悉,肯定是出自巴迪之手,這個傢伙以前一直在他底下,看來他離開之後,這個傢伙總算出頭了。
或許是處於同行的嫉妒,赫爾在心底對大衣的款式和設計腹誹了一番,不過他最後還是小心地把它掛了回去。
這件大衣在德不利頓至少可以賣到七百英鎊,按照現在的比價,兌換成克朗就是三千五百克朗,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幾乎是一個國家公務員一年的工資。誰會和錢過不去。
“先生,先生。”遠處傳來了焦急呼喊的聲音,只有安娜會這樣叫他,其它人則叫他老闆。
“出了什麼事情嗎?”赫爾連忙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他看到其它人也被安娜的叫喊引了出來,全都站在走廊上。
“幹各自的活去,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情。”赫爾命令道,將安娜一把拉進旁邊的房間。
“布朗頓那邊出事了。”安娜一進入房間立刻說道。
“告訴我具體情況。”赫爾立刻皺緊了眉頭,寄生計劃已進展到這種程度,偏偏會在原本並不認爲會有問題的地方出了紕漏。
“消息是您的替身傳過來的,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幾天前布朗頓的秘密警察進行了一場大搜捕,很多人被抓了,其中就有我們的人。”
“克力特曼、哈倫和技師有沒有出事?”赫爾立刻問道。
他只關心這幾個人,因爲這三個人對他非常重要,很多事情就必須藉助他們的能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三個知道很多秘密,特別是技師,如果其一旦暴露,所有的地下基地就全都暴露了。
一想到這些,赫爾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又發現了自己的一個致命要害,他同樣也把太多的雞蛋放在了一個籃子裡面。
“哈倫現在並不在國內,克力特曼先生按照您的命令,一直被保護得非常好,他因爲身份的緣故,確實受到過盤查,不過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技師先生同樣也很安全,貝魯人對大學和研究所顯得特別尊重,很少去騷擾。”
安娜的話,讓赫爾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
“那麼布朗頓到底發生了什麼?”赫爾問道,此刻的他顯得心平氣和。
“您的替身傳來消息,您讓他保持聯繫的那四十幾個人,已有十幾個人被貝魯人抓起來了,另外還有近十個人失蹤,除此之外,您讓他一直監視的另外一夥人的藏身之所,昨天晚上被秘密警察包圍了,還發生了槍戰,恐怕那裡面的人逃脫的希望不大。”
赫爾並沒有很驚訝,這倒是在他的預料當中。
“您的替身還傳來一個消息,他發現有人一直在監視他,而且雪露特的周圍突然間調來了一支兵團。”安娜小心地說道。
赫爾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可以想到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貝魯秘密警察僅僅對他的身份感到懷疑,這已不是第一次了,當初那位馬丁少校沒有少找他麻煩,不過也有第二種可能,那就是貝魯當局已掌握了確切證據,只是還沒有打算對他動手。
“你和雪莉幫我照看好這裡,我要儘快回一趟布朗頓。”赫爾想了想說道。
“我和您一起回去,只有您一個人實在太過危險,而且您不會傳訊術。”
赫爾微微皺了皺眉頭,安娜確實說中了他的要害,不會傳訊術是最大的弱點,但是這個魔法偏偏是預言系的,專修死靈魔法的他,除非達到不死之王那樣高超的境界,就只有和這類魔法無緣。
第九集 無限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