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道,“說來也是巧合,這個叫黃奕和的醫生帶着小蜜來拉斯維加斯賭錢,輸紅了眼在賭場鬧事,手下作勢要剁他的手嚇唬他時,他一個勁的求饒,說自己的這雙手是多麼多麼的厲害,多麼多麼的精貴,還曾經救活過死人。正好公司有個員工出了嚴重的車禍,當地醫院宣佈無能爲力,我就死馬當作活馬醫,讓這個叫黃奕和的去給傷者做了手術,結果竟然真給他救活了。後來我查這個人的資料,發現他就是當初給蘇唯安做車禍手術的主刀醫生,再順藤摸瓜,就查出了蘇唯安詐死的事實……”
季蔚然點頭,“這個人現在還在你手上吧?”
常歡笑,“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季蔚然道,“嗯,暫時不要讓他離開拉斯維加斯,留着還有用。”
常歡應道,“是。”
季蔚然道,“繼續追查蘇唯安的下落,還有那個金貞媛。”
常歡道,“明白。”
掛完了電話,季蔚然沉思片刻,把Rose叫進來,“你去查一下,顧氏的顧商陸現在在哪裡,最近有什麼動態。”
“是。”Rose應聲,出去打了幾個電話,很快回來稟報:“總裁,顧商陸現在在烏鎮,參加顧氏的新品發佈會。”說着她打開手提電腦,推到季蔚然面前,“這是新品發佈會的現場直播。”
季蔚然一手託着電腦,凝神看向屏幕。
此時,記者們正在追問顧商陸:“顧總,那您的‘藥’,還能變成蝴蝶飛回來嗎?”
藥?季蔚然皺了皺眉,隨手打開幾個網頁瀏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顧氏新推出的化妝品系列叫做“藥”。多麼古怪的名字。又看了一下網友們的直播討論貼子,隱隱已猜到他口中的藥所指的是誰。不由冷笑了一下。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他也看過,不過他並不認爲那段關於藥的文字有多麼的經典,在他的眼裡,範柳原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會泡妞的高手而已。準確的說,這不過是作者張愛玲的意/淫而已,“你就是醫我的藥”,大概,她本人其實也是希望碰到這樣一個會說情話的男子吧?所以會寫情詩的胡蘭成,成了她一生永遠也抹不去的愛與痛。
電腦屏幕上,顧商陸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半個世紀,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相信世界上有因果輪迴命中註定之說,所以我也相信,我的那隻蝴蝶,一定會飛回到我的身邊。因爲我知道,不管她走到哪裡,不管她現在跟誰在一起,在她的心裡,永遠都會給我留着一個位置。她以爲她會把我忘掉,但其實,我永遠在她的心裡,正如她以爲我已經離開了她,但其實,我不過是在以另外的一種方式默默的陪在她身邊而已……
季蔚然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顧商陸什麼意思?難道他真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做最後一搏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些東西,一旦浮出水面,造成的,不單單是轟動這樣的效果,有可能還是世界性的毀滅呢?
A市,端木覃的別墅裡,簡清吟不由自主的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下意識的走到了電視機前,雙眸緊緊的鎖定了液晶屏幕,緊緊的鎖住了屏幕上的那個男人。他在說什麼?什麼叫做“她以爲我已經離開了她,但其實,我不過是在以另外的一種方式默默的陪在她身邊而已?”顧商陸到底在說什麼?爲什麼她竟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記者們開始追問,“顧總,能說得明白一點嗎?那個‘她’到底是誰?現在又在哪裡?”
明明是一場新品發佈會,最後硬生生演變成了顧商陸的情感剖白錄。而他好似也有心藉此機會表白一些事情的跡象,臉上的表情也像是陷入了記憶裡,似乎在思索着,從哪裡說起會比較合適。
鏡頭拉近,他的眸光幽深綿長,脣角的笑容清冷而又寂寞。
簡清吟的神思恍惚了一下,依稀有一種錯覺,好像他的目光能透過鏡頭,清晰的投放到她的身上一樣。隔着液晶屏幕,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釋放出來的綿綿不絕的憂傷。
然後,她聽到他在說:“Jane,我知道你在電視機前看着這場直播,我也知道,不管你走到哪裡,你始終都會關注我的消息。正如我生病的時候,你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一樣。也正如,當年你在度假山莊的圍牆外面學貓叫的時候,我也會義無返顧毫不猶豫的翻牆而出,牽着你的手,從此天涯海角一樣……”
簡清吟的臉色在頃刻間變得煞白煞白,她死死的盯着電視屏幕,涼意一點點的從腳底涌了上來。
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叫過她“Jane”,曾經的蘇唯安,和現在的季蔚然。可是,顧商陸爲什麼也會這樣叫她?還有,他怎麼會知道當年她和蘇唯安相約私奔的時候,暗號是學貓叫?這件事情,就連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爾後他們很快開車離開,不久,路上就出了車禍,他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告訴別人。那麼,顧商陸是怎麼知道的?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簡清吟的身子,無法自制的開始顫抖起來。她努力的集中精神,努力的去看大屏幕,然後,她聽到那清冷幽遠的聲音繼續在道,“Jane,你曾說過,我是你的範柳原,而你是我的白流蘇,儘管我們的相愛遇到了諸多的阻擾,可你堅信,我們終將走到一起。對此,我深信不疑,儘管我們之間空白了三年,儘管我曾一度失去過你,但我始終認爲,愛有千百種方式。你對我的愛,是把我深深的埋在心底,從此拒絕所有人的好。而我對你的愛,則是儘管知道由着任性的你坐到駕駛室的位置上會帶來很嚴重的後果,可我依然不後悔當時的放手,就算重來一次,我仍然會選擇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在你已經被嚇傻了的時候,強行扭轉方向盤,哪怕到最後,我自己粉身碎骨,只要你能安好,也就已足夠……”
哐噹一聲,簡清吟手裡的水杯跌落在了地上,碎片飛進了她赤着的腳背裡,血珠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可她毫無知覺,一絲絲的疼痛都感覺不到。她睜大了眸子,死死的盯着電視屏幕上的男人一張一合的嘴巴,腦海裡一片空白。這一刻,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也都不存在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剛剛她聽到的那些句子,像風一樣呼嘯而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清晰無比的迴盪在她耳邊,殘忍的提醒着她某些事實。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她渾身顫抖,幾乎站不住。
顧商陸的這番話,驚呆了現場的記者,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但職業的敏感,讓他們敏銳的察覺到了有更深的內幕可挖,一時間,相機咔嚓咔嚓聲不絕,閃光燈不停的閃,一句比一句更加尖銳的提問向顧商陸砸了過去。
顧商陸卻什麼也肯再說了,他淡淡的看着鏡頭,眸光幽深如海,薄薄的脣邊噙上了一抹意味深長,近乎詭異的笑容來。
外面的趙媽聽到客廳裡傳來的水杯打碎的聲音,急急的奔了過來,又看到簡清吟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而腳背裡竟然還鑲嵌着一枚白色的碎瓷片時,頓時嚇了好大一跳。
“哎喲我的簡小姐呀,”她擔心的跑了過來,急急的蹲下身子,查看她受傷的腳背,一邊埋怨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看看,瓷片都飛到肉裡去了。”
簡清吟恍若未聞,面孔雪白毫無人色的站在那兒,四肢像跌入了冰窟裡,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趙媽起身,道,“簡小姐,我扶你到沙發那兒坐着吧,這碎片得馬上取出來……”看到她滿臉的淚,聲音戛然而止,爾後小心翼翼的道,“是不是很疼?我……”
哪料,她話還沒有說完,簡清吟就大力的一把甩開了她,然後一言不發的光着腳奔了出去。
趙媽急道,“哎哎,簡小姐,你去哪兒啊?你的腳受傷了啊……”
簡清吟不理,徑直往外面跑着。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腳下的路,只是不停的跑着,跌掉了,再爬起來,繼續跑,心裡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找他去。找他去。她要問清楚,他是誰?他究竟是誰?沒有人誰知道這些隱秘的事情,他爲什麼會知道?爲什麼?
電腦屏幕前的季蔚然,臉色瞬間冰凍到極點,顧商陸,他是在找死麼?
他啪的一聲合上電腦,拿過手機,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端木,你打個電話問問別墅那邊,簡清吟這會兒在幹什麼。”
該死的,千萬不能讓她看到這段直播,不能讓她聽到這段話。否則,他真不敢想象,她會怎樣。冰雪聰明如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顧商陸在說什麼?怎麼可能不產生懷疑?
很快,端木覃的電話就回了過來,“蔚然,很抱歉……”
季蔚然立刻就明白了。還是讓她聽到了。也是,顧氏這次的新品發佈會動靜搞得這麼大,還進行了全國各大電視臺現場直播,她又曾在星輝上過班,怎麼可能不關注這個發佈會?
“*。”他暴了句粗口,氣息有些不穩,“她人呢?”
端木覃的聲音很無奈,“趙媽說她跑出去了。她已經讓人去追了。”
風暴果然還是來了。季蔚然深吸了一口氣,給私人機場方面撥了一個電話:“馬上給我準備直升機,飛A市。”他原本計劃是明天才過去的,機票都訂好了,但看現在的情形,不得不提前過去了。
簡清吟,你最好別幹出讓自己後悔的蠢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