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簡清吟不願再去醫院聞消毒水的味道,季蔚然就讓她在酒店躺了兩天,並霸道的規定她哪兒也不讓去,就只能在酒店裡休息,簡清吟雖然感覺很憋屈,很無聊,但爲了孩子,還是乖乖的在牀上躺了兩天,直到身體沒有別的異常,才偶爾出去附近轉轉,一起出去吃個飯什麼的。
季蔚然還是聽從了她,沒有讓Rose過來,因爲她說她只想跟他過三人世界。於是某個還沉浸在自己快要當爹的激動和幸福當中的男人腦子一熱,就答應了她,一個電話打回了國內,再於是,可憐的Rose剛上了直升機,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被抱歉的請下來了。作爲身兼多職的秘書的她表示很無語有木有?
雖然不知道老闆這次叫她過去新西蘭是幹嘛,但細心的她還是從聲音裡聽出了老闆一定是有什麼喜事,於是趁機道,“總裁,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能不能把年底的分紅和年終獎還給我?”
上次不小心把簡小姐的妹妹放了上去鬧事,她豐厚的分紅和年終獎無情的被老闆給K掉了。趁着老闆高興,她得趕緊要回來。
某個快要當爹的人非常大方的道,“沒問題。”
Rose大喜,一個勁的道,“謝謝總裁,謝謝總裁,祝您喜事多多,樂事多多。儘快和簡小姐修成正果,早點抱上大胖兒子。”
“借你吉言,哈哈。”某男人很欣慰,這個秘書很上道嘛。
掛完電話,他樂滋滋的將手機丟到一旁,跑進臥室,將臉貼到簡清吟的肚子上,“兒子,來,動兩下跟你爹互動一下。”
簡清吟哭笑不得,“五個月纔有胎動呢,現在動的話,那叫不正常,懂麼?”
她也是第一次當媽,一點經驗都沒有。好在季蔚然這兩天給她買了很多這方面的雜誌,她也知道了很多常識。
季蔚然趕緊把臉收回來,“那還是算了,兒子,等你會胎動的時候咱倆再互動哈。”動作輕柔,聲音溫柔,生怕一個不小心,驚動了沉睡在媽媽溫暖的大房子睡覺的小寶寶,造成簡清吟口中所說的“不正常的動”。
簡清吟見他小心翼翼謹慎的樣子,跟平時那個呼風喚雨沉穩淡定的大老闆判若兩人,不由感慨,“人說女人一孕傻三年,原來男人當了爹,也會這麼傻。”
季蔚然哈哈一笑,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簡清吟掰着手指頭,“酸棗糕,豌豆黃,山楂片,驢打滾兒……”她這兩天可愛纏這些酸酸甜甜的小零食了。
季蔚然一口應承,“沒問題,我馬上去買。”說着起身穿外套。
簡清吟道,“哎,要是買不到就算了,別跑得太遠了。”畢竟這些都是帝都最有名的小吃,新西蘭這兒估計根本買不到。
季蔚然笑,“老婆想吃的,我就是跑遍整個新西蘭,也得買到啊。”
簡清吟臉頰紅紅的,“誰是你老婆。”
季蔚然湊近她笑,“怎麼?孩子都有了,還不想當我老婆?”
簡清吟橫他一眼,“婚都沒求,就想讓我嫁給你?”
季蔚然刮刮她的鼻子,“難道你也想讓我跟某個不自量力的男人一樣,玩那種拿個大鑽戒砸人的爛俗戲碼?”
說到這個,簡清吟有些心虛了。那次他當着自己的面把唯安求婚的鑽戒從窗戶裡扔了下去,她當時真以爲找不到了,後來趁他離開後,偷偷的去下面草坪裡翻了翻,幸虧在草叢裡找到了,還沒有被人撿走,不然她真的不好跟唯安交代。畢竟,那是人家的東西,就算是她悔婚了,也得把東西還給人家吧?怕季蔚然再看到,所以她偷偷的藏起來了。
“話說,”季蔚然瞅着她,“你沒去找那戒指吧?”
簡清吟躲閃着他的目光,“沒,沒有。”
季蔚然點頭,佯裝生氣的警告道,“要是讓我發現你還留着那破玩意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簡清吟表示很無語。還破玩意兒呢,看他這架勢,連個破玩意兒都省了,就因爲她肚子裡有了他的種,所以這男人打算一切程序全免,直接生孩子過日子?他怎麼那麼會精打細算啊?
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道,“還不趕緊去給我買吃的去?”
“遵命,老婆大人。”男人笑呵呵的貧了下嘴,穿上外套走了。
到門邊忽又轉過頭來,“你不會又趁我出去的時候想着偷偷跑掉吧?”
簡清吟臉紅了一下,橫他一眼,“不會的啦。”
“再也不會?”
“再也不會。”
“你發誓?”
“我發誓!”
“很好。”他笑着朝她飛吻,“等我回來。”
這才轉身離去。
簡清吟嘴角含笑的搖了搖頭,覺得自打有了孩子之後,她都快不認識這個男人了。以往的沉穩淡定全都不見了,變得跟個小孩子似的,還喜歡油嘴滑舌了。不過,她還是蠻喜歡的。
目光落到電視櫃上,她叫了起來,“哎,季蔚然……”她想說你的手機忘記拿了,但後者早已走遠,哪裡還聽得到她的聲音?
她搖搖頭,繼續靠在牀頭看書。
過了一會兒,季蔚然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遲疑了一下,沒理,想着沒人接的話,它自己就會停了。再說,她也沒有接別人電話的喜好。更何況,季蔚然的手機肯定都是家人或者生意夥伴以及一些大人物打來的,她接了也不合適。
所以,她由着它在那兒響。但是,對方似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響了第一遍不接,再打第二遍。如此三四遍過去,吵得簡清吟一個頭兩個大,只得嘆口氣,掀開被子下牀,接了電話。沒準對方還真有什麼急事呢?
她剛劃了接聽鍵,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就已然一頓劈頭蓋臉:“季蔚然,你個臭小子,是不是又想像上次從醫院裡溜出去一樣,打算不接*電話?你不是跟我保證過了,以後不會不接家裡的電話嗎?怎麼皮又癢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非得要你媽罵你一頓才消停嗎?”
原來是季夫人打來的。
簡清吟趁她終於罵完,纔敢怯怯的開口,“那個,阿姨,蔚然他有事出去了,手機沒帶……”說實話,自打上次在N市的醫院裡被季夫人好一頓羞辱之後,她打心眼裡對季夫人就有些發怵,聽到她的聲音就下意識的頭皮發麻,尤其是這次她又接了季蔚然的電話,不知道會不會惹她不高興,聲音就更加沒底氣了。
大概是沒想到電話是個女人接的,對方停頓了幾秒,“哦,是你呀。”
應該是已經聽出了她是誰。
簡清吟也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季夫人大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所以沉默了。就在簡清吟以爲她要掛電話時,那頭傳來了清嗓子的聲音,然後,季夫人的聲音響起,“那個,你們在那兒還習慣吧?時差、氣候都適應嗎?”
簡清吟有些驚訝,季夫人竟然還知道季蔚然帶她來了新西蘭?
“還,還好。”她結結巴巴的道。
“那就好,”季夫人道,“要是水土不服,就還是回來吧,那邊人生地不熟的,言語也不通,天氣也還冷。”
簡清吟簡直就驚悚了。季夫人這是在關心她嗎?
“謝,謝謝。”太過震驚,她的舌頭竟然打結,簡單的謝謝兩個字都說不利索了。
“嗯。”季夫人在那頭道,“我今天打電話來,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今天不是蔚然的生日嘛,三十歲了,也算是個大生日。他既然不在國內,也沒有辦法給他擺酒慶賀了,所以想打個電話跟他說聲生日快樂,他要是不在,就算了吧,你跟他說我來過電話了就行。”
今天是季蔚然三十歲的生日?哎喲,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日子都給忘記了?真是。她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趕緊道,“好的阿姨,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轉告。”
“嗯。”季夫人道,“別的也沒什麼事了,就這樣吧。”
簡清吟道,“好的,阿姨再見。”
“對了,”季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來,叮囑道,“還有,你讓他抽空去當地的醫院去做個複查,看看傷口是不是完全癒合了?沒有的話你多看着他點,讓他不要做劇烈的運動,以免影響傷口的復原。”
簡清吟怔怔的,“傷口?什麼傷口?”
季夫人道,“怎麼,他沒跟你說嗎?就是上次我們讓他跟秦家小姐訂婚的事,他不同意,跟他爸爸起了爭執,不小心被他爸打了一槍,在醫院裡躺了好些天……”
簡清吟腦袋裡嗡的一下就懵了。季蔚然中過槍?還是被他爸季司令給打的?還在醫院躺了好些天?天哪,這些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難怪他把她送到A市去之後就沒再露過面,難怪他一直不願意告訴她婚禮是怎樣取消的。原來是,竟是他以死相逼。
可她什麼都不知道。今天要不是季夫人無意中說起,她還一直矇在鼓裡,恐怕一輩子他都不打算讓她知道,他爲了她,曾中過槍。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爲什麼一個人扛着,瞞了她這麼久?
簡清吟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嘴脣哆嗦着,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消息來得這樣震驚,她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好像什麼思緒都沒有了。她怔怔的握着手機站在那兒,連季夫人是什麼時候掛的電話都不知道,只是不停的流眼淚,不停的自責着,後悔着。
是的,自責,後悔。她自責爲什麼沒早點發現他受傷,後悔爲什麼這麼任性,他都爲了她中槍住了醫院,她還在巴巴的想要彌補對另一個男人的虧欠而不停的傷害他,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開,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天知道當時他的心有多麼的痛,身體的痛和心靈的痛雙重交織,那些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可他在她的面前,卻絲毫也沒有表示出異樣,甚至因爲她,他沒能在醫院好好住院,而是這樣千里奔波,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上。
她更痛恨自己的是,竟然一無所知。他身上有傷,而且是槍傷,她都不知道。爲了讓她高興開心,他還帶着她去滑雪,去衝浪,去做那些消耗體力影響傷口癒合的劇烈運動。她甚至連他的三十歲生日都忘了。她真是該死啊。
“季蔚然,你混蛋。”她喃喃的念着,眼淚流得更兇了。
懷孕的女人本來就感性,情緒容易起波動,季夫人的這個電話更加觸動了她內心的某些情感,於是,她蜷縮在沙發裡,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季蔚然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心愛的小女人滿臉淚痕的坐在沙發裡,雙腿抱膝,臉頰深深的埋在膝蓋裡,聽到他進門的聲音,她緩慢的擡起頭來,定定的,神色幽怨的看着他,雙目紅腫得像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