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過後,客人們歸去。顧石諾一家人在院子門口送別客人們的馬車。鄰居們有探頭出來,有幾個孩子,他們瞧見到顧陽景之後,特意跑來尋顧陽景兄弟說話。
季安寧趕緊叫人拿出一些點心分給孩子們吃,瞧着孩子們拘謹的神態。她笑着跟着顧石諾的身後進了院子裡,顧陽景帶着顧雪景留在院子門口。
她進了房,顧石諾斜着身子坐在桌子前面,他的面上有暗紅色的痕跡。季安寧聞得見他身上的酒味,她很有些嫌棄的皺着鼻子走近他。
顧石諾擡眼瞧見她那小氣的模樣,他一下子氣得笑了起來,說:“娘子,我難得一次喝了這麼多的酒,你可以收斂一些你面上的神色嗎?”
季安寧笑笑瞧着他,然後說:“十哥,我去裡面拿熱帕子出來給你擦拭一下臉?”顧石諾衝着她擺一擺手,說:“去吧。”
顧石諾瞧着她快步行進去的腳步,聽見門外王四嫂子的聲音,他皺眉頭說:“進來。”王四嫂子端着一碗酸果湯行進來,她見到房裡只有顧石諾一人,她趕緊放下碗行禮出去。
顧石諾黑着臉,正要叫她端碗出去,擡眼見到她快步出去的樣子,他立時伸手撫頭,只覺得季安寧把家風都帶得歪了起來,下人們,竟然容不得他這個主子說反對的話。
王四嫂子出了門,她輕舒一口氣,她可不是自家主子。顧石諾是很不喜歡飲酸果湯解酒的人,他一向是會讓她們端回去了事。
王四在安排酒家的人,明天,男客們要去河邊野餐,他需要與酒家王大嫂子再說明一番。他與酒家人交待清楚之後,轉頭瞧見王四嫂子面上的神情。
他暗自瞪眼警告她,眼下,院子裡有外人在,他們兩人身爲顧家的管事人,一定要在人前端得起架子。
王四嫂子被王四瞅得端了起架子,她笑着過去與王大嫂子說話。王四瞧着她說話行事明快,他的眼裡有着驕傲的神情。
季安寧擰着一塊熱帕子走了出來,瞧見桌上的滿滿一碗湯,她的眼裡有着滿意的神情。顧石諾神色慵懶的瞧着季安寧,他把雙手伸展打開去。
季安寧走過去,爲他擦拭了臉,又用帕子爲他擦拭了雙手。她伸手摸一摸碗邊,勸道:“十哥,你飲一碗解酒湯吧。”
顧石諾很有些嫌棄的跟她說:“只有你們女人喜歡這種酸酸的湯,我一個大男人,用不着喝這種東西解酒。”
季安寧也不知他此時到底有幾分明白,她瞧一瞧他,她很快的進了內室。顧石諾微微的有些想睡感覺,他立時站起來行到榻位上倒下去。
季安寧很快出來,她沒有瞧見桌子旁的人,轉頭瞧見榻位上微微張眼望向她的人,她的心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季安寧行了過去,幫顧石諾鬆了鞋子,把他的雙腿扶上榻位上去,又拉開被子給他蓋在身上。
顧石諾的手伸出來想要捉住季安寧的手,給她很快的閃避開去。季安寧走去桌子邊,她端來湯,伸手扶起他的頭。
她哄着他說:“十哥,湯,這個時候喝正好。你幫我嘗一嘗滋味,下一次,我就知道讓人煮到什麼程度正好夠了。”
顧石諾軟軟的瞧了瞧她,順着她的意思,接連喝了好幾口湯之後,他擡頭望着她,見到她臉上的神情,只能無奈低頭端碗,把湯很快的喝盡了。
季安寧把湯碗放到桌上去,她回頭瞧見顧石諾還是睜眼瞧着她。她伸手按一按他的額頭,問:“頭,可痛?”
顧石諾悶悶的與她說:“寧兒,明日,我不與人喝酒,我其實很不喜歡喝酒。”平時,顧石諾從來不會在季安寧說這種對他來說,已經相當近似於示弱的話。
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他纔會在她的面前完全的放鬆下來。季安寧伸手輕揉他的額頭,她笑着順着他的意思說:“好,日後,十哥想喝酒就喝,不想喝,就直接說不喝酒。”
顧石諾聽她的話,他低聲笑了起來,他拉着她的手,與她說:“寧兒,我今天好高興。我在自已的家裡,第一次招待自已親朋好友。”
季安寧摸一摸他的臉,笑着說:“以後,你喜歡在家裡招待誰,都行。”顧石諾笑着衝她說:“寧兒,我與你說,我瞧着哥哥好象也是很高興的樣子。”
季安寧笑瞧着他說:“十哥,兄長願意你成熟自立。”顧石諾的日子過得好,顧玫諾的心裡就能舒服太多。
顧家雖說明面上不曾同意他們兄弟在此時就分家,可是他們也沒有反對他們兄弟的決定。顧石諾大約把決定說與顧玫諾聽,他們夫妻都已經知道實情。
要不然,顧大少奶奶也不會安排父母直接住進說要給他們的院子裡面。季安寧面對顧大少奶奶這樣明快的表示,她是有些傷懷,她也太過現實了一些。
邵氏問及季安寧的時候,她表示顧大少奶奶的父母,就這樣瞧上去挺不錯。季安寧想得明白,兩家大約在顧玫諾一家人進都城的時候,已經註定他們兩家的分家。
顧石諾把臉往季安寧的手上擦了擦,他低聲說:“我和哥哥,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的相處。他的心裡面,妻兒最爲重要。
而我的心裡面,你和孩子們比我的命還要重要。我和哥哥,日後,就各自過好日子。”季安寧伸手解開他的頭髮,向着他微微笑了笑說:“你有我啊,我陪你一世。”
顧石諾如果不變,她願意此生陪着他。顧石諾瞧着季安寧,他眼神溫暖如春日裡的春水,他笑着說:“我陪你一生一世。寧兒,你信我,我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情。”
季安寧默然下來,邵氏與她悄悄說,顧大少奶奶這般明顯表現出來的事情,顧玫諾兄弟一直情深,日子久了,這個心結,遲早會影響到夫妻感情。
季安寧彎腰把臉往顧石諾的手上靠了靠,說:“十哥,你心裡舒服最好。兄長有自已的家,他爲妻兒多着想一些沒有錯,因爲十哥太過能幹,用不着他爲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