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冷然的揶揄打趣,夜離絕終於是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敗下陣來。
他看着眼前這個倚靠在池壁上的女子,那肌膚如雪,眼眸如墨,漆黑的長髮在水中肆意的蜿蜒飄蕩,掩在水面之下的景緻則是全然的被這浴室裡的霧氣給遮擋,有些若隱若現,看得雖不清楚,卻是更加的撩撥人心。
夜離絕覺得心跳似乎是漏跳了那麼一拍。
他雖然從未接觸過女性,但卻也清楚的知道,誠如那些文人口中所說的窈窕淑女,又有書中自有顏如玉之說,說的那種絕世美女,便是眼前的這一位。
真正的美人兒,是不管作了如何的姿態,哪怕是狼狽至極的,那也自有美人兒的破碎之美,而非是醜陋難看的。
眼前的冷然便是這般的美人。
她不管是怎樣,僞裝成了少年人也好,正常的女子裝扮也罷,就算她穿着最樸素不過的粗布麻衣,那也是遮擋不住萬千的風華,更何況如今這般,渾身都是裸淨的,鳳眸顧盼生輝之間,盡是從骨子裡所散發出來的媚色,端的是勾魂攝魄。
就彷彿是從水中而來的妖精一樣,散發着致命的吸引誘惑。
怔怔看着言辭間表明了絕不介意和他一起沐浴的冷然,男人的呼吸有些紊亂了。
見他不答話,也沒什麼反應,冷然脣角未動,卻是彎了彎眸子,探手過去,細白青蔥的手指上帶着點點的水澤,在透過霧氣照射過來的燈火之下,閃着細密而璀璨的光芒。
她伸過手去,指尖輕輕撫觸到男人的臉側,旋即順着那臉龐的曲線一滑,便是捏住了他的下顎,讓他擡了擡頭,眼睛好平視着她。
眸子裡笑意盈盈,她的聲音裡也是帶了點略顯得她開心的音色:“夜大王爺,你可是被美色給迷惑了?這下我倒相信,你之前是真的從來都不近女色的。”
他這樣,慕楚也是這樣。
那是不是說明,她的慕楚醫聖師傅也是個不近女色的男人?
冷然心中突兀地冒出了這麼個想法。
夜離絕動了動脣,終於是有所迴應。這樣近距離的直視着冷然,他莫名覺得事情不該演變發展成這樣,當下便是轉移了視線,道:“本王這是第一次這樣接觸一個女人,你滿意了?”
“我當然滿意。”
她點點頭,指尖一用力,又讓他目光轉了回來,正對着她:“或許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容不得一點背叛,尤其是你,如今是我名義上的丈夫,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你在未來的時間裡,對我有任何的背叛行爲,否則,我不介意讓墨龍的江山給垮掉。你知道的,只要你不在了,墨龍被大炎的那位給出兵吞併,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只要你膽敢背叛我,墨龍就絕對不會再繼續存在下去。王爺,這之間的利弊,想來你在答應我之前,早已經想清楚了吧。”
夜離絕不語。
但他知道,冷然說的不錯,在那日她提出要求的時候,看似他是沒有經過任何的思慮便答應了下來,其實早在得到了冷然要來京城參加那個三大幫發起的聚會的時候,他就知道,冷然遲早會找上他的。
原因無他,只因冷然想要在以京城爲中心的墨龍南方發展起來,勢必是要找到一個依靠。
而這個依靠,最能讓冷然安心的,毫無疑問,便是他了。
所以,在這樣幾乎是無條件的情況下答應幫助冷然,這些已經在發生、包括以後即將發生的事情,最好和最壞的處境,他都已經全然的想過了,他能得到什麼,又要失去什麼,都是已經在心中過了一遍的,而最終是不是利大於弊,這也是要看冷然的做法的。
只要冷然不作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前提是他也不給冷然有所背叛,那便絕對是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故。
所以,他只沉默了一瞬,便是應道:“本王明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冷然終於是揚脣一笑,笑容真誠無比:“記住,只要不做背叛我的事,那就一切都好說,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說着,她放開手,眼角掃了掃被之前夜離絕的動作,給帶進了池子裡的浴巾衣物,便又擡頭看向他:“轉過身去,我洗好了,要上去了。”
夜離絕聞言立即轉身,連半秒鐘的思考時間都沒有。
冷然忍不住又彎了彎脣角,手撐着那暖玉做成的臺階,水花四濺中,人便是俏生生離開了浴池。她想反正這瀲灩閣裡除了她和夜離絕,現下也沒什麼人,索性也沒拿來那些溼了的東西蔽體,快步的便離開了浴室,留下一抹沾染了水色的雅香。
聽着冷然關門的聲音,夜離絕深深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在身邊漂浮着物品,他眸中劃過一縷苦笑之色。
這就是和女人接觸會產生的後果嗎?
他兀自搖了搖頭,而後便是褪去了身上也是溼透了的衣服,開始沐浴。
而那邊,冷然回了被作爲洞房的臥房,隨手便是從衣櫃裡找來了衣服換上。她轉頭看了看牀上那散落了一堆一堆的花生果仁,又看了看還未燃完的龍鳳喜燭,細眉微微皺了皺,便是先過去換了新的蠟燭,連燈罩也給換下了。
而後又從櫃子裡抱出來爲了兩人?大婚而趕製的被褥,將那雙人牀也給重新鋪好。
等夜離絕洗好了過來,就見冷然已經側身躺在了牀的裡側,身旁還給他留了一牀已經不是先前繡了有鴛鴦戲水的被子。
他看着,覺得心裡頭軟了軟。可那只是被感動的柔軟。
夜離絕很清楚的知道,冷然雖美,能力也強,可他們兩個人卻是不適合的。
況且還有那個醫谷醫聖,一聽冷然言語間對她師傅的態度,便知恐怕她自己心裡也是有着她師傅的存在。
而他又豈能會做出那種強搶的行爲?他只是覺得自己真的不會喜歡冷然而已。
她這樣一株罌粟,就讓醫聖給採了吧,他尚還未被給迷住了心思。
房中燈火黯淡,他走過去,動作輕巧地在她身邊躺下來。
一夜安好。
……
次日清晨,不過是現代六點鐘的時間,兩人就先後醒了過來。
冷然剛一睜開眼,就發覺入目所見不是她在華夏閣裡的居所的牀帳,微微愣了愣,這纔想起自己已經是夜王府裡的女主人,這被作爲新房的房間,乃是她未來至少幾個月時間裡的住處。
她坐起身來,旁邊的夜離絕已經不在了,轉頭一看,他正穿戴整齊,從旁邊的浴室裡剛剛洗漱完畢出來。
顯然他是上早朝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作息,因此夜天耀早已言明他大婚這幾日不用去上朝,他卻還是起了這麼早。
見到也是起來的冷然,他面上雖仍是往常一貫冷的,卻已經是柔和了許多:“早。”
“早安。”
冷然下了牀,立時就有兩個小丫鬟在夜離絕的示意下進來了,抿着小嘴兒想要偷偷的看一眼牀榻,瞧瞧是不是像昨日晚上姐姐說的,王爺和王妃洞房,絕對會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改變的,卻被夜離絕冷冰冰的一眼給瞪得吐了吐舌頭,不敢再探頭探腦的了。
似是察覺到兩個小丫鬟的意圖,冷然看了眼夜離絕,那一眼深邃無比,饒有深意。
夜離絕有些不太自然的抿了抿脣角。
那一眼,他自是懂是什麼意思。
昨晚入睡之前,冷然讓他劃破手指,滴一滴血出來,說是大婚之日如果榻上不落紅,那就太對不起他們兩個表現在人前的恩愛了。
於是夜離絕依言照做,僵硬着一張紅透了的臉搞了個僞裝。
而眼下,那兩個丫鬟的表現,不正是想要看一看牀榻上是否真的有落紅麼?
他想起昨晚那個在一羣丫鬟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絕對是她說的沒錯。看來王府裡的丫鬟,又要重新換一批了,雖然那個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才十四歲,還未及笄。
冷然在兩個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又坐着給化了個淡妝,連要入宮覲見的衣服都是兩個小丫鬟挑了好久,覺得雖然白色的很襯王妃,但畢竟今日纔是大婚後的第一天,又是要進宮面聖,便選了件紅色的長裙,給她們家王妃穿上了,當下就覺得她們家王妃穿紅色的衣裳,真是驚爲天人。
看着那鏡子中映出來的人,鳳眸朱脣,紅衣瀲灩,當真是絕代無雙。
兩個小丫鬟看得都是呆住,旁邊的夜離絕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美人嘛,長得那麼漂亮就是讓人來看的,冷然習慣了這樣的目光,自也不會介意。
她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身姿娉娉婷婷婉約曼妙,轉過身來,大紅的衣襬隨着她的動作微微的翻飛,帶起一抹讓人爲之驚豔的氣度。
那雙在丫鬟們心靈手巧的化妝技術之下,顯得越發顧盼生輝的眸子裡寧靜柔和,在看向夜離絕之時,也是盈滿了暖暖的情誼。
“夫君,我已收拾妥當,我們進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