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一個無意間地眼神兒?一個呵護地動作?
徐子凝想不出來,卻也不問。這種事本來就無跡可尋,憑藉的不過是女人的本能感覺,而這種感覺,常常又準的可怕。只不過想來有點可笑,她身爲當事人當時卻沒有感覺,倒真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何艾琳說到這裡也就停了下來。顯然,這種回憶於她而言絕不是什麼美好的享受。
“很奇怪我今天爲什麼叫你出來吧?”何艾琳下意識地用小勺在咖啡杯裡輕輕攪拌,一邊自嘲地笑:“其實我也很奇怪,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一邊理智在不停地提醒,這麼做是可笑的,另一邊,行爲卻根本不受控制。”
“你說我叫你出來,豈不是自取其辱?失敗者仰望勝利者的姿態,真的是可笑!”
“沒什麼可笑的。”徐子凝抿了抿脣,“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是錯,更何況,何小姐的喜歡,向來不以傷害別人爲代價。”
何艾琳愣了一下,目光冷冽,“你這是在提醒我,不要破壞你跟週一軒?”
“何小姐根本不需要我的提醒。何小姐是有自己驕傲的人,根本不屑去做這種事。更何況,能被輕易破壞的感情,算不得真正的感情。”
“我真是討厭你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何艾琳半眯着眼睛,似乎這裡昏暗的光線也能刺痛人的視覺,“明明什麼都不在意,卻偏偏被人當成寶。”
“我的在意,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
氣氛似乎有點緊張起來,兩人之間也終於好像有了那麼點劍拔弩張的氣氛,這纔像是情敵見面嘛。
不過偏偏很快,兩人便相視一笑,儘管各自的笑容裡都五味雜陳,卻也的確不是完全相互敵視的狀態。
“你跟週一軒,其實蠻像的。”半晌,何艾琳不得不承認,“都是這樣於無形中殺人不見血。”
“別說得這麼嚇人。”徐子凝乾笑兩聲,她纔不要跟那傢伙一樣!不過,成爲那傢伙的老婆似乎與跟他一樣並沒有多大區別吧?夫妻一體不就是這個道理?
何艾琳正想說什麼,目光陡然瞟向徐子凝的身後,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
徐子凝見她神色不對,回頭一看,週一軒正大步朝她這邊走過來,似乎很少看到他腳步這樣急促的時候,這是出了什麼狀況?
週一軒走到她身邊收住腳步,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見到她毫無異常,才舒了口氣似得。
“你怎麼會來這裡?”徐子凝見他坐在自己身邊,有些奇怪地問。
週一軒沒說話,卻拒絕了侍應生點單的請求,表示馬上要離開。
“徐小姐,我能單獨跟他談幾句嗎?”
從看到週一軒,何艾琳的表情就有點奇怪。現在,看週一軒一副緊張又戒備的樣子,何艾琳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徐子凝看了週一軒一眼,周大神端坐不動,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難不成周一軒匆匆趕來就是來見何艾琳的?
徐子凝冒出這麼一個念頭,隨即起身,不料還沒離開椅子,就被週一軒拽住手腕壓了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徐子凝皺着眉,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頭來對着何艾琳,卻是笑得燦爛。
看着對面兩人擺出一副共同進退的樣子來,或者說是週一軒明擺着要跟徐子凝共進退,何艾琳終究是把到了嘴邊兒上的話給嚥了下去。
她站起身來,一隻手拎起自己的包,拿出咖啡錢放在桌上。
“我以爲,大家自幼相識一場,好歹也有幾分面子情分在,不想,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好,不過是想跟你說一聲,下個月我要去國外出差,恐怕沒有辦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不過看起來,我是不是參加,好像也沒有區別。”
“總歸,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
何艾琳說完就轉身離開,絲毫不曾拖泥帶水,甚至連頭也沒有回過。
徐子凝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週一軒一來,何艾琳反而被氣走了。而且她所表現出來的,更多的似乎不是怒意,而是徹底傷心之後的故作強大。
“這算怎麼回事兒!”徐子凝嘀咕一聲兒,話還沒說完,又被人打斷。
“凝?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麼熱情洋溢的聲音,不用回頭,徐子凝就知道一定是威廉在叫她,而且一定是伴隨着那誇張地驚喜表情和張開的雙臂。
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徐子凝看着威廉朝自己這邊興沖沖地走來。看到週一軒也在,威廉一愣,似乎是有些遺憾地放下手,很明顯,這個傢伙在,他是絕對沒有可能跟徐子凝擁抱一下的,甚至連握手都不用想。
“威廉,好巧。你怎麼也在這裡。”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得。這是不是就是你們中國人說得,‘有緣’?”威廉轉一轉湛藍的眼珠,一個成年人卻讓人感覺能看到孩子般純真的目光。
“我們中國人還有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得威廉先生不知道?”
威廉眨一眨雙眼,無辜地表情認真極了,“沒有。”
“就是說獻殷勤的人,不懷好意。”
“聽不懂。”威廉聳聳肩膀。
“威廉先生漢語說得這麼好,不可能連這樣淺顯的話都聽不懂。”
“聽不懂。”威廉及其認真地搖頭,“獻殷勤怎麼就是不懷好意了呢?追求心愛的女孩子難道不就是要獻殷勤?難道周先生追凝的時候不獻殷勤的?那怎麼可以,凝這麼美好的女孩子,當然要用盡一切美好浪漫的手段來獻殷勤!”
別說,這一切跟週一軒還真是半點兒都不沾邊兒……他整個兒就是用了一張欠條跟自己達成了各種不平等協議……
徐子凝再一次覺得,雖然威廉說起好聽話來真是甜膩地厲害,雖然週一軒真是跟浪漫殷勤什麼的不挨邊兒,可是怎麼看,都還是不討厭他啊!
何止不討厭,想起來馬上就要和這個人攜手走過一生的時候,雖然也會有許多彷徨無措,更多的,卻是明明白白的竊喜。就像剛纔,不得不承認,面對何艾琳的時候,她心底是真的有小竊喜的。
兩個男人的脣槍舌戰似乎告一段落,因爲週一軒壓根兒不再理會威廉別有深意地挑釁,直接使出殺手鐗。
“下個月我和子凝就要結婚,到時候威廉先生一定抽空來喝杯喜酒。”
“雖然我們不算太熟悉,但是結婚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生中最爲隆重的場合,哪怕是陌生人來沾點喜氣,新婚夫婦也會很高興。”
威廉的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卻沒多說什麼。
徐子凝倒是鬆了口氣,趕緊岔開話題。
“你也是來這裡喝咖啡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坐坐。”
“這家咖啡店是我開得,歡迎你隨時過來品嚐。”威廉笑了笑。
徐子凝有些意外,威廉不是說是過來幫助打理家族生意的嗎,怎麼還有這個空閒開起了咖啡店?
不過對方似乎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徐子凝也自然不好追問。
“咖啡不錯。可惜我們現在要忙着籌備婚禮,實在很忙,以後有時間會再來光顧。”
週一軒說着牽起徐子凝,徐子凝便和威廉道別。週一軒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似得又輕聲嘆氣。
“恐怕你很久都不能出來喝咖啡了!”
“爲什麼?”徐子凝不解。婚禮籌備是很忙,可是有不少人專門幫忙打理這件事,比較起來,她反而是比較空閒的那個。
“咖啡對胎兒不好。”
徐子凝腳下一歪,“什麼胎兒!我又沒懷孕!”
她臉皮兒一向很薄,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
“備孕的時候就不能多喝咖啡。”週一軒很嚴肅地說:“不只是你,我也會忌口。”
“忌什麼口!備什麼孕!”
結個婚就已經有種暈暈乎乎間就被拐上賊船的感覺了,還要生小猴子?天!她完全沒有這種心理準備好不好!
“不用不好意思。啊!我忘了,這裡是公共場合,沒關係,我們回家慢慢準備……”週一軒把徐子凝整個人都揉在懷裡,低下頭壓着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只不過,聲音剛好能讓邊上的威廉聽到。
什麼叫回家慢慢準備……這種容易引發聯想的話用這麼曖昧的語調說出來,真是要命!
徐子凝的臉燒的通紅,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藏在週一軒的懷裡快步朝外走去,全然顧不上自己這個樣子會不會讓人誤會她是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回家去辦關於生猴子的一二三四事宜……
一上車,徐子凝就發現周大神的心情似乎不怎麼美麗。這是什麼毛病?可怕的佔有慾啊!不過是碰到威廉說了幾句話而已,用不用這樣擺臉色給她瞧!
“週一軒,今晚回家吃什麼?”
沒話找話的後果就是,話一出口,徐子凝就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週一軒的答案簡直是明擺着的,這不是送上門給他調戲嗎?
可是令她詫異的是,週一軒並未如她所料扔出“吃你”兩個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