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軒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徐子凝氣勢洶洶地一轉頭,脣畔就從週一軒的臉上擦過。
黑夜裡不經意地碰觸,最能點燃曖昧的氣氛,可是徐子凝連着後退幾步,大眼瞪小眼的樣子讓週一軒也覺得沒法兒下手不是!
所以說,破壞氣氛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一個人的特點,而是兩個人共同的長處。
週一軒無奈地嘆息,索性直接滅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伸手點了點校門。
“第一次看見你,就是在這兒。”
“嗯?是嗎?”徐子凝疑惑地轉頭,想了想,又問:“那個,那封情書是怎麼回事兒?”
週一軒的臉色瞬變,徐子凝見了好奇不解之餘自然一個勁兒地追問。
“你還好意思說!有拿着別人的情書貼到黑板上去的嗎?”
或許是被追問的煩了,周大神扔出來一句。
“這能怪我嗎?”徐子凝攤手,“平時你都老是目空一切的樣子,對我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誰知道你抽什麼瘋?還有,我本來呢是想悄悄放在一邊就算了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情書,都是這麼處理的,你倒是好,當着全校升旗儀式的時候就來氣勢洶洶地問我已經是你女朋友了幹嘛還要跟別的男生借橡皮!還扔了一箱子橡皮在我座位邊兒上!你說說你……”
“嗯?有很多人都給你寫過情書?你收起來了?現在還保存着?都有誰?”
“喂!我們是在說你那個情書的事情好不好!不要東拉西扯的!”
“明明是你在轉移話題!我說的不就是情書麼!爲什麼只把我的貼到黑板上?”
……
風品在第二天得知,這一場他精心出謀劃策地校園回憶浪漫經典劇目被這對兒冤家給演繹成了對往事進行完全不同角度的深挖追究集偵探劇推理劇等等反正就是跟溫情浪漫不靠邊兒之後的演出之後,差點被笑得背過氣兒去。
“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眼看週一軒的臉色已經陰雲密佈,風品不得不勉強止住大笑,只是被憋得一抽一抽的看着實在辛苦。
“那個蠢女人腦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你也甭管人家腦子怎麼長的了吧,就是完全沒大腦又能怎樣?還不是把你吃的死死的!”風品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你還這麼說人家,那豈不是代表你這智商也……”
“當年給她寫情書的,不會也有你吧?”週一軒突然涼涼地問。
“那怎麼可能!我跟徐子凝當同學可是沒幾天然後我就出國了,這你不是很清楚嘛!”
週一軒不說話了,坐在那裡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
風品偷眼打量,怎麼都覺得週一軒有種慾求不滿的感覺……
不過他絕對不會這麼作死地問出來,只是輕咳幾聲問:“你現在回周氏,可真不是什麼好時機。”
“周氏也不是虎穴狼窩,什麼時候回去,都一樣。”
“的確不是虎穴狼窩,比那個還兇險多了。”風品嘆了口氣,“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你也別老瞞着徐子凝。那丫頭是個要強的性子,不是那種喜歡躲在男人背後等着男人把一切都擺平的。你這樣兒半遮半掩的,不是個事兒。尤其現在你們都訂婚了……”
“你怎麼好像比我還了解她?”週一軒的語氣更淡。
“得!得!得!我什麼都不知道!您也甭這麼盯着我,怪瘮的慌!說不說說多少那你自己決定,我就是覺得你既然打算娶人家,就不要老是這麼神神秘秘的。”
週一軒沒有說話,就在風品以爲他這些話都被週一軒當成耳邊風了之時,週一軒低低說了句:“周家的事情,太髒。”
風品臉色一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周家的事情,他也只是隱隱約約知道那麼一星半點兒,作爲兄弟,他能察覺週一軒不想把這些事情對任何人提起的感覺,也能從他所知那一星半點兒內幕裡面理解週一軒這樣做的原因,所以也從來不去打聽甚至特意避開。
可是徐子凝不同。瞧週一軒這個架勢,那是認準了人家。既然這樣,有些事當然是沒辦法隱瞞的。
可大概也正是因爲太珍視,所以纔不想讓她觸碰周家那團爛泥。
風品一瞬間想到許多,嘴上卻是問他:“徐家的事情,你難不成也打算瞞着?”
“這個瞞不住。”週一軒頓了頓又說:“我從來不想瞞着她什麼,只是有許多事,發生很久之後才知道,和發生之前或是發生的時候知道是不一樣的。”
“哎呦,我腦子受過傷,別跟我說這麼複雜!腦仁兒疼!”風品誇張地叫,心裡卻有點兒發堵。
週一軒這傢伙什麼時候也會出現這種患得患失的表情?還有這語氣,聽着淡淡的,可怎麼就讓人心裡那麼發酸?果然,訂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啊!
“她們家裡的事情,是最棘手的。”
“是,所以在沒有萬全之策以前,我暫時不想有所行動。”
“那是個狠角色,夠能忍的,絕對不簡單。”風品嘆息,有種說不出的焦慮。
“所以更要小心。”週一軒頓了頓又說:“起碼讓她先高高興興過了這個年再說吧。”
他的語氣依舊淡然,目光中卻透出不自知的溫情。那一晚徐子凝在溫暖的燈光下微笑着側頭問他家裡還需要添置什麼年貨的一幕畫面,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讓從來殺伐決斷的他連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許多。
“得得得!甭在我這兒秀恩愛!你趕緊回去吧!昨天扔了那麼大個兒粉紅炸彈出來,今天你放心把你那未婚妻一個人扔家裡?”風品開始攆人。
“急什麼。”週一軒嘴裡這麼說,卻已經站起身來,“別忘了把那幾件事情都辦好。”
“得令!您周少呢就安安心心地享受您這訂婚生活,有什麼事兒,自然有我鞍前馬後地給您辦妥了!”
風品估計的沒錯兒,徐子凝一大早起來先是發現週一軒這傢伙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不見人影兒了就有點兒慪氣。
昨晚兩人都氣鼓鼓地各自睡覺,想想真的奇怪,別的人才訂婚的話好像應該好的蜜裡調油纔對吧,哪有像他們這樣兒吵得跟烏眼雞似得!不過再想想臨下車前週一軒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徐子凝摸摸自己的嘴脣,似乎還有他的溫度,緊跟着,雙頰似乎也被點燃,好吧,她承認,也不算太糟。不過那傢伙親完了就跑是個什麼意思?還不忘把他房門管得緊緊得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防備她半夜化身狼人鑽進去是怎麼着?這不都是以前她的工作來着麼!什麼時候顛倒過來了?
這時大門被人推開,週一軒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徐子凝傻呆呆地站在那裡摸着自己的嘴脣傻笑,頓時,他的眼底就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必回味,我不介意讓你重溫一下!”
徐子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想得這麼入神,直到男人微微嘶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落入了週一軒的懷抱。
週一軒才從外面回來,衣服上還沾着寒氣,可偏偏徐子凝就是覺得他的懷抱是滾燙的。
週一軒俯身,徐子凝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卻久久不見有吻落下,她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到週一軒帶着懊惱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這些人,不會又是來給我做什麼造型的吧?”
徐子凝隨之看去,就見有不少人在小區保安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朝着他們家裡走來,不少人還拿着東西。
“不是,他們是來送禮的。”
“送禮?”徐子凝稍一愣神就反應過來,“賀禮吧?”
“是。”週一軒似乎是在笑,卻笑得有點古怪。
徐子凝也不說話,沉默着看週一軒閒閒地走過去把門打開,對着來送賀禮的人面無表情地看着。
徐子凝也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來得這些人,雖然都是滿面笑容,熱情洋溢地說着賀喜的話,禮物也絕夠貴重,挑剔不出什麼問題來,但是卻都是陌生的面孔,而且基本說辭都是一樣,全是代表別人來送賀禮的。
而這些被代表的,無一例外,全是那些舉足輕重的商界大佬。
換句話說,這些人,沒有一個願意直接登門拜訪的,但是又不肯輕易得罪了週一軒,於是全都很“湊巧”地在這個時候選擇了生病或者出國。
這當然都是託詞,沒有誰會真的相信。而且這些人送禮並沒有送到周家大宅或者老宅,直接送到了週一軒這裡,顯然也是不合規矩的。
週一軒又不是沒有父母的人。就像他那兩個哥哥,哪怕都在外面有許多房產,也會經常不回大宅去住,但是遇到什麼重大節日這類的賀禮別人也會一併送到周家大宅。偏偏到了週一軒這裡就變了!這說明什麼?是這些人已經敏感的發現了這門婚事不被周家長輩承認嗎?
徐子凝看着週一軒面無表情地把禮物全部收下,卻連邀請送禮人進屋坐一下的話都沒有半句,不由得有些想笑。好在這些人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攀交情,都是放下賀禮就走人了,倒還不顯得週一軒失禮。
其實週一軒這傢伙是很討厭別人到家裡來的,他對家這個概念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卻很在意。這些可以從很多細節裡透露出來……
徐子凝胡思亂想着,沒有留意送禮的人什麼時候都走了,等她一擡頭,就看到週一軒探究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