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幻夢爭逐,龍獅虎象

自從退隱在斷情庵以來,史菁菁的心靈漸漸得到了平靜,雖然偶爾,夢中仍會出現過往的片段,往往在寂靜的午夜裡擾動着心海。

刀光血影已淹沒了愛子紫霹靂那稚嫩的生命,她不應該再有夢。

但是,夢中呼喚着她的聲音,又是誰呢?

夢醒時分,冷冷的曉煙吹散了人影,史菁菁分不清到底那個總在夢中出現的人,到底是下落不明的金太極,還是生死未卜的獨眼龍?或者,竟是磊落而含蓄的劍藏玄?

史菁菁嘆息着,對江湖已經看得太透了,但願他們也能看破,也能得到安寧,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在唸佛的時候,悄悄地向慈悲的佛祖祈求:

讓他們平安地活下去吧……

這一天,史菁菁早課已完,信步向庵後的小山而去,來此已有數月,史菁菁一心學佛,因此對斷情庵的附近有什麼人家,都還不甚瞭解。不知庵後是不是有清景,史菁菁只想走一走,散一散心。

然而,一陣悽楚的哭聲,卻引起史菁菁的注意。

史菁菁停下腳步,仔細聽那陣輕微的啜泣聲,馬上分辨出是不會武功的尋常女子所發出來的,聲音清婉而壓抑,與一般村裡農婦的哭聲絕不相同,絕對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閨秀。這個偏僻的鄉野,怎會有貴婦小姐在哭?史菁菁越想越覺得蹊蹺,加快腳步,往哭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越往後山行去,荒草間,越多枯骨屍骸,零落地散佈着,有的世遠年陣,已經發出腐朽的焦黃,有的卻還白慘慘青磷磷,在叢雜的草堆裡,格外悽森。

史菁菁江湖經驗豐富,雙目一掃,便看得出是都死於同樣的刀法之下,用刀之人的造詣高超,均是一刀斃命。

武林中有此造詣的高手,屈指可數。史菁菁懷着滿腔疑惑,腳下卻未少停。只見前方草毯平整,古樹蔽蔭着單幢簡雅的小屋,沒有任何裝飾,竹籬茅蓋,呈現出一片清苦。

史菁菁尚未上前,背後一道人影,當頭飛竄而過,擋在史菁菁面前。背對着她,沉聲道:

“尼姑,你沒看見地上的白骨嗎?”

史菁菁道:“看見了。”

“看見了,還不知道閃嗎?”

史菁菁語致溫婉,只問道:“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紅衣人沉聲一笑,道:“想進這棟屋子的人,都是一個下場!”

史菁菁微皺雙眉,問道:“想進入這棟草茅的人,倒要成爲一堆白骨?”

“沒錯,少爺刀的怒火,注意來!”

“少爺刀的怒火?什麼是少爺刀的怒火?”

“死了後你自然會明白!”紅衣人疾轉過身來,反手要拔出佩刀,眼中殺意灼烈。

“住手!”

生澀的女聲馬上由屋內傳出,紅衣人暫止住殺意,冷冷地站着。

片刻,小屋的門咿呀而開,亭亭走出的,是一個眸若幽潭,肌白勝雪的少婦,垂首斂容,清瘦的身子軟弱得像柳枝一般,步履猶疑,雖然一頭白髮,神情頗爲滄桑,但舉止卻彷彿少女般含羞帶怯,因此實在看不出她的實際年紀。

她微微擡起臉來,史菁菁不由得一愣,在她蒼白的臉上,印着一個黑色的掌印,掌印幾乎蓋滿了右半邊臉,卻還沒將一隻手掌印出全形,這樣的大手,應是屬於男性的,印在這樣一個弱不勝風的女子臉上,更顯出一種詭異的殘忍之感。

女子聲音悽楚,溫柔地輕道:

“怒斬,你殺的人還不夠多嗎?連一名與世無爭的出家人,你也要殺?”

被稱爲怒斬的紅衣人柳眉一挑,道:

“殺人就是我的工作,賭命就是我的興趣!若不是我的主人,要我在此地保護你的安全,這種破尼姑庵,我還不想來!”

紅衣人說了這麼多話,史菁菁才聽出應該是女性,原來是個女殺手,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紅衣人查覺出史菁菁在注意自己,更加不悅,斥道:

“尼姑,你還不走,休怪我動手!”

史菁菁道:“這位施主是被你軟禁在此嗎?”

“是又怎樣?你想替她出頭?”紅衣人仰首,高傲地問,右半邊的臉頰遮掩在髮絲後,看不出是否也有掌印,但另外半邊臉,卻肌膚柔嫩,顯出她年紀尚輕。以這樣的年齡,刀法造詣已超越許多成名高手,看樣子又不像這名嬌弱的少婦指點她的,這兩個人的關係,既不像母女,又不像師徒,更不會是仇家,史菁菁一時之間,也猜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髮女子急道:“怒斬,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怒斬仰天一笑,道:“這句話,你去向你的大哥說吧!只要他點頭,我馬上離開。”

“好,請你去找我大哥來,好嗎?”

“不必我去找他,反正他不久之後,也會再來探望你,到時候你自己向他說吧!”

“他……他還要來嗎?難道他還不死心?不管他怎樣問,我……我都不會透露半個字!”女子聲音更加哀怨,眼淚在一雙黝黑的眼中打轉,卻極力忍耐着不掉下來。

“廢話少說,我不管你們兄妹間的事!喂,尼姑,再不走,等你想走的時候就來不及了!”怒斬怒眉騰起,顯然已準備動手。

白髮女子轉身道:“這位師太,爲了你的安全,請吧!”

史菁菁對她的處境,極爲同情,因此一時之間,還是待在原地,怒斬上前一步,白髮女子已急忙擋在史菁菁面前,道:“你還是快走吧!”

史菁菁無奈,嘆了口氣,道:“施主保重。”便離開了。

白髮女子望着史菁菁的背影,淚水才順着雙頰滑落,雖然只是一句“保重”,卻是多年以來,自己唯一得到的溫暖,不知道這位好心的尼姑是什麼人?

背後,怒斬將她喚回現實:

“喂!這次我是賣面子給你,但是恐怕下次,你就漏氣了!哈哈哈……”

怒斬紅衣一縱,馬上消失在眼前。

白髮女子長嘆一聲,低垂着頭,緩緩地步入屋內。

一陣微風吹過,掛在窗櫺上的小鈴,發出清脆的叮噹聲,白髮女子不禁轉頭望去,一時之間,已流了數十年的淚水,再度落在地上。

今生今世,對愛子有多少思念,就有多少眼淚,只怕傾盡濤濤江水,也傾不盡他的思念。

“冷劍白狐啊……”她不出聲地哀喚着。

冷劍白狐望着窗外,四面雕縷的窗框,圈住了一個不解的過去,也圈住了自己的身世和仇恨。

二十幾年前的夜晚,自己在睡夢中,彷彿見到母親那悽楚的面孔,醒來後卻只有空蕩的寂寞。

母親是生是死?爲什麼離開自己?霹靂門爲什麼被滅?冷劍白狐每天都在想這些問題。他閉上眼睛,在自己心目中,父母都已經死去了,冷劍白狐已經不打算找尋母親,他寧願相信母親已不在人世。

這樣想,過去的包袱會輕一點,不那麼沉重。期待得越少,就意味着痛苦也越少。

留在霹靂門,冷劍白狐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他的臉中,響起那陣慈和的聲音,教導他、扶養他的那個人,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他:

“留在霹靂門,你纔有報仇的機會,滅你家門的真相,將隨着霹靂眼的現世而揭曉……”

“冷劍白狐的右眼,是霹靂眼。”

黑暗中的聲音說道。

碧眼鷹梟冶司徒一怔,道:“什麼?”

“否則,他的右眼,爲何要一直遮住呢?”

“但是,如果第三教主的右眼是霹靂眼,爲什麼他不交出來?”

“哼,我一直在等着他交出來。”

“啊……”冶司徒一怔。

說話的人,就是神秘的霹靂門第一教主風火雷電霹靂公。

絕少出現在公開場合的霹靂公,到底有多高強,世上並無人知曉,但是總是有出奇不意的舉動,武林動向盡在掌握之中,而有先發制人的行爲。這一點,使得第二教主對他百分之百的心服,也從來不懷疑第一教主所說的話。

黑暗中恢復了沉寂,一聲聲單調的鐵指敲打桌面,顯示出說話的人正在思考。冶司徒心念電轉,不知門主──風火雷電霹靂公怎會知曉冷劍白狐的秘密。如果這次第一教主又說對了,那麼就表示一件事:冷劍白狐不忠於組織。

“冶司徒,你如果對本座懷疑,就親自去試探冷劍白狐。”霹靂公破例地表現出寬容的態度。

冶司徒一怔,自己的心思,竟被第一教主摸得一清二楚!冶司徒忙道:

“屬下不敢懷疑第一教主。但是……冷劍白狐對組織的功勞不小,有霹靂眼卻不交出來,這……恐怕要慎重處理。”

“不錯,本座是一個惜才的人,你設法掀開冷劍白狐的右邊髮絲,如果他沒有霹靂眼,再設法安撫他;如果他有,那就執行門規,將他處決!”

“是!”冶司徒領了命令,心裡不禁老大埋怨:門主隨便一個命令下來,說得輕鬆,實際上不知有多難辦。

要設計冷劍白狐,不是容易之事,冷劍白狐的個性冷到了極點,不關心任何事,也對什麼都沒興趣,女色、財富、名利都無法打動他,要設計這樣的人,簡直比登天還要難,更不用說設計成功了之後,和冷劍白狐結下的樑子要怎樣善後了……

冷劍白狐奉組織命令,傳送一封公到魔火教,這本是部屬的責任,第二教主冶司徒卻指定要他親自送到,冷劍白狐也不多問一句,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正在回程路上,天色漸暗,前方卻傳來一陣男子的吆喝和女子無助的呼救。

冷劍白狐繼續走他的路,對喧鬧聲一點也不在意。

前面果然有兩名大漢手持大刀,圍住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少婦,嘴裡不乾不淨地調笑着,一手拉住少婦的胳臂,笑道:

“陪大爺一晚,教你一整年不必在外頭洗衣裳,洗壞了白嫩嫩的小手……”

少婦一見到冷劍白狐,急忙掙開大漢,一頭撲進冷劍白狐的懷裡,哭叫道:

“英雄救命,英雄救命啊!”

兩名惡漢大刀一揚,橫眉豎目地望定了冷劍白狐,道:“喂!小子,識相的把娘兒們交出來!”

冷劍白狐冷冷地推開少婦,徑自往前走去,不止是少婦一呆,兩名惡漢也都愣住了。

直到冷劍白狐的背影消失,少婦才道:“奇怪,他不中計!”

其中一名大漢低聲道:“不管了,你就追上去,死纏住他,見機行事!”

“嗯!”少婦一頷首,發足追上,不多久,便追至冷劍白狐身後,一把拉住冷劍白狐,叫道:

“多謝英雄相救,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萬分!”

冷劍白狐微微瞪了她一眼,眼中的冰意直教人膽寒,少女說起話來,那聽似心有餘悸的顫聲,倒真不是裝的:

“啊……英雄您一定很懷疑,其實……剛剛那兩名惡徒,一見到您就嚇跑了,您一定是很有名的俠客,所以他們不敢行兇。”

冷劍白狐不想對女人動手,只是簡單地說道:

“你安全了,放開。”

少女仍不放開握住冷劍白狐衣袖的手,怯怯地道:

“英雄,現在天色已晚,小女子孤單一人,走這夜路,實在是怕了,您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冷劍白狐默默一想,便沉聲道:“帶路。”

“啊!多謝英雄,多謝英雄!”女子疊聲道,連忙引着冷劍白狐向前而去。

冷劍白狐一聲不吭,卻在心底有了譜,且看到底有什麼詭怪。

兩人一路無話,女子將冷劍白狐引向竹林茂密的一處莊園,雖然是荒郊野地,這所莊園卻十分清幽,經過小庭院,才進入了正屋。

屋內陳設整潔,粉牆漆器,卻不見一個僕人,冷劍白狐更肯定其中必有陰謀,索性氣定神閒地大步而入,大剌剌地在正堂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女子關上門,媚笑道:“英雄,小女子一家都在這野地爲家,望英雄不嫌寒舍簡陋,怠慢了英雄。”

冷劍白狐雙手抱胸,冷冷地等着陰謀家現身,對女子相應不理。

“……今晚,正好家人都出外做生意了,留小女子一人守着偌大屋子,要不是英雄相伴,真不敢想像如何渡過!啊,英雄,您一人孤單趕路,想必也很寂寞吧……”

一個巴掌拍不響,任女子怎樣挑逗,冷劍白狐只當她是土石一般,女子眼見沒輒了,仍嬌聲道:

“天冷衣單,待妾身替英雄您溫壺酒來暖暖身。”

冷劍白狐仍不理她,女子急忙退出屋去,對守在暗處的人比了幾個手勢,退至後廂,取了事先準備好的酒,略加溫過,順便整了整發髻花鬢,才端了出來。

俏臉堆笑,推門進入,站在冷劍白狐身邊,故意慢慢倒酒,有意無意地以手肘着冷劍白狐的身側,輕道:

“英雄,寒舍沒什麼可招待的,只有這家藏的花露酒,請英雄一定要賞臉,來,小女子先乾爲敬。”

說着,將一杯遞與冷劍白狐,身子大半幾乎要靠在冷劍白狐身上了。

冷劍白狐默默端起杯來,一口飲盡。

女子屏住氣息,只見冷劍白狐身子一陣搖晃,上半身整個倒了下來,趴倒在花桌上。

女子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推開門,退後道:“恭迎第二教主!”

碧眼鷹梟冶司徒在夜幕中走來,看了一下冷劍白狐,對女子道:

“你退下吧!”

“是。”

冶司徒走上前,正要伸手掀起冷劍白狐覆蓋在右眼的發,一陣冰冷低沉的聲音,陡地傳了出來:

“注意來!”

“啊!”冶司徒一驚,連退了數步。

冷劍白狐已坐起身,緩緩站了起來。

冶司徒這才注意到他腳下有一灘酒漬,想必是將酒含在口中,悄悄吐在地上,一滴也未嘗入喉。

冶司徒暗叫粗心,卻也肯定了冷劍白狐的右眼必是霹靂眼,否則爲何如此怕被人知?遂一面暗中氣凝雙掌,一面沉下臉來,道:

“冷劍白狐,組織要你交出霹靂眼,你如果有就交出來,如果沒有,就現出右眼,表示清白!若是抗命,你要知道後果!”

“世間上沒有人,能夠知道冷劍白狐的右眼中有什麼玄機,連你也不例外!”

“你可知道這是叛教的舉動!?”冶司徒冷然道。

“冷劍白狐不屬於任何教派。”冷劍白狐道,“出招吧!”

“哼!背義的小子!”

冶司徒深知冷劍白狐的劍快,他必須比他更快,雙掌勢如連珠,變幻莫測,直攻冷劍白狐。

眼前銀色冷光一閃。

冶司徒眼前一黑。

Wшw¸ ttκΛ n¸ co 他似乎還看見了一道紅光,才倒了下去。

但是他永遠不會有機會知道:那道紅光,是自己的血瀑!

冶司徒身首分離的屍體,在冷劍白狐面前倒了下去。

冷劍白狐連一眼也沒有多看那具屍體,便走了出去。

當他一踏出莊園,靜立在黑暗中的三個人,已然先後發出攻擊。

冷劍白狐急忙變換步法,閃過這幾道帶着警告性質的攻擊。當她看清攻擊之人後,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也不禁出現極度的驚愕。

那就是在無數個惡夢中,出現的面具!

花虎、灰象、金獅!那就是二十幾年前的滅門兇手!

義父說得沒錯,滅門的真相,將伴隨着霹靂眼而現世!

冷劍白狐一時之間,心神激動無法自持,這一個錯愕,金獅的紫金臂,已當胸打來!

冷劍白狐悶哼了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踉蹌倒退數步,三個人,三種殺招,冷劍白狐的身影,在掌氣刀光中回閃,三人的殺招連環不絕,竟將冷劍白狐逼得無法出劍,冷劍白狐心知敵人厲害,比自己畢生所見的所有敵人還要高強,幼年生變之際,他親眼目睹了父親、二孃與敵人周旋的整個經過,一直以來,與這幾個印象中的大敵對抗,也就是他練劍的目標。

但是,他仍感到敵人比自己估計中的還要強!

冷劍白狐專心閃避凌厲的攻勢,陡地一掌自背後揮來,當冷劍白狐查覺,一記沉重的內力,已轟透了他的心脈!

冷劍白狐“啊!”地一聲,又噴出了一大口血,冷劍出鞘,銀光一閃,卻什麼也沒砍中,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失手!

中了這記攻擊,心脈已斷,冷劍白狐心知自己的死期已至,卻不再多想,真氣灌聚雙足,身形疾轉,有如龍捲風一般旋向天際,自高空俯衝而下,一招玉石俱焚逆攻而來!

同時,他也看清了自背後打來的這一掌,是一名頭戴紫龍面具之人!

紫龍天仰首注視冷劍白狐當頭刺下的劍,對這兇險的殺招竟不以爲意,拂塵輕揮,已纏住了這柄刺向天靈的利劍,冷劍白狐心驚,一股極強的力道自劍柄傳入手腕,竟將他一把扯下在地,冷劍白狐手中還緊握着劍柄,被紫龍天一把扯近,只聽一聲低喝:“去!”

一掌再度打在心脈上!冷劍白狐連受三記重擊,眼前昏花,腳步踉蹌,紫龍天冷笑一聲,放開緊纏着劍身的拂塵,這曳拉之勢一消,冷劍白狐往後跌倒,便不醒人事了。

“挖出霹靂眼!”紫龍天冷冷地命令。

“是!”金獅急躁地一躍上前,就要掀開冷劍白狐的右邊髮絲,手尚未伸出去,一道強大的火光,已重擊而下!

金獅急忙倒躍飛開,閃過這團火球。熱光襲來之處,一道灰色的影子一閃,只見夜空之中,那樣飛行物迅速逼近,霎時間便遮蔽了整個天空!

那是一艘巨大的飛龍,一時之間,連紫龍天也說不出話來,怔怔地望着那艘飛船。

“邪惡的組織黃山八珠聯不能現世,否則,九霄鐵龍帆將首先針對八珠聯!”

紫龍天哼了一聲,道:“裝神弄鬼!”便要竄上九霄鐵龍帆上一探究竟,九霄鐵龍帆自龍口再度發出一道強大的熱火,紫龍天急忙收止躍勢,狼狽地閃過這記重擊,喪膽地倒退了好幾步,拂塵一揮,這才發現手中的拂塵已被燒焦,一絲不存,不由得驚呼一聲,叱道:“衆人撤退!”自已呼嘯一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金獅等衆人見最高強的紫龍天都失手了,哪裡還敢戀戰?一下子都四散逃逸,半個不留。

九霄鐵龍帆上,傳出一陣帶着鋼鐵之聲的大笑,整體往上浮升,一轉龍頭,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離開了現場。

夜空恢復了寂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有重傷的冷劍白狐倒在地上,依舊昏迷着。

腳步聲不慌不忙地傳近,素還真俯首望向冷劍白狐,俊美的臉上掛着一絲自信的微笑,在冷劍白狐身上疾點住幾個穴道後,將他一把抱起,施展上層輕功,有如清風過草飛,流星劃天野,如奔如電,一眨眼便飛奔數百里,口中悠閒地吟道:

“急者,走也;走者,累也;累者,喘也……哈哈哈……”

風馳電掣之間,已奔到了崑崙峰,素還真在一處爬滿女蘿的山壁前停了下來,放下還有一口餘息的冷劍白狐,手中真氣匯聚,發出紅光,按在一個幾乎無法被外人發覺的機掣上,山壁隨着這一按之勢,緩緩向旁滑開。

“進入絕世洞,見我這位半甲子不見的好兄弟吧!”素還真笑道,重新背起冷劍白狐,進入山壁後的暗道。

素還真快步通過這道伸手不見五指的通路,一路之上,不知閃過多少毒蟲,避過多少陷阱,卻還是飛奔如履平道,姿態流暢,不多久,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片世外桃源。

“道友崑崙上人,素還真來探望你了!”素還真朗聲道。

一道人影霎然而至,是一名鬚髮金黃,膚色土灰卻氣色充潤的修道人。

“素兄丰姿依舊。”

“上人神采不滅。”

“哈哈哈……”崑崙上人一看素還真還帶了個傷患,便笑道:

“我說素賢人怎肯屈尊,來看老頭子,原來是有求於我。”

“是的,這位少年的傷勢沉重,只有你崑崙上人能救。”

“論醫術,你素還真比我更加高明。”

“請上人先看看他的傷,再作定論吧!”

“嗯,就看你又弄什麼玄虛。”崑崙上人笑道,素還真解開冷劍白狐身上的穴道,崑崙上人按脈辨色,才道:

“胸口中了一拳兩掌,都是致死之傷,此人心脈盡斷,救不活,救不活。”

“欸,上人啊,去年救不活,今年應該不是問題吧?”

崑崙上人笑指素還真,道:“好啊,我就知道你素還真不安好心,算準了五百年一熟的火龍果,到了成熟之期,來向老夫敲竹槓了。”

“非是素某算得準,是冷劍白狐命大。”

“這名少年,叫做冷劍白狐?”

“然也。他爲了右邊的眼睛,被武林人士追殺。”

崑崙上人一想,便道:“聽說冷劍白狐的右眼,藏有霹靂門一半的秘密,你素還真是爲了這點才救他的,是也不是?”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素還真道。

“那很簡單,他現在昏迷不醒,你何不……?”

“上人啊,凡事出自自願,雖然霹靂眼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可是我還是希望冷劍白狐自己願意,如此一來,是不是比竊得的方式,更加坦然?”

崑崙上人捋須笑道:“難怪你素還真受人敬重。”

“過獎了。要使人敬重容易,但是要去尊重他人,就比較困難。”

“哦?如何說來?”

“然要使人敬重自己,只要投其所好,全心對待;但是要尊重他人,就要克服自身的成見與驕矜,要克服自己,總是比較困難啊!”

上人連連點頭,道:“嗯,真是道理中的道理。聽你之言,我有幾分瞭解你的作風了。你遠涉百里,就是要做人情給冷劍白狐,對不對?”

素還真笑道:“素某不是交易之徒。其實,我只是認爲冷劍白狐乃是當今的武學奇才,就此喪命,實在太可惜,也太冤枉。”

“怎麼說?”

“他不該敗而敗,是冤枉;他尚未看清武林中,什麼是真正的黑,真正的白,真正的善,真正的惡,就斷送了大好前程,是可惜啊!”

崑崙上人卻聽得搖頭,道:“素兄,你也知道武林是非難辨,今天你救了冷劍白狐,他來日未必會領情;更未必會自願獻出霹靂眼。”

“君子施恩不望報,此時的霹靂眼並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冷劍白狐的生命。”

“冷劍白狐的生命,就包在我身上吧!”

“上人在崑崙山修道數十載,火龍果本應屬於上人,上人卻爲了冷劍白狐而放棄,這段相助之恩,素某無以爲報。”

崑崙上人一擺手,笑道:“火龍果約我這個老頭子服下之後,不過在此荒山,多陪仙猿神鶴玩耍幾百年罷了,你素還真在江湖奔波,爲的是造福蒼生,救一冷劍白狐,算是我老頭子多救一個人,比起你素還真的奔波,還差得遠呢!說什麼報恩不報恩的。”

“上人真是豁達。既然冷劍白狐有救,素某就此告辭了。”

素還真一揖爲禮,發動氣功,腳下白雲瀰漫,御氣而去了。

崑崙上人望着那清絕之姿,衷心地感嘆道:

“素還真啊,你真是一個大仁君子,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冷劍白狐,你實在是好福氣,如果你夠聰明,應該要靠向素還真啊!”上人笑着,將冷劍白狐抱進禪室治療了。

素還真以最快的速度,疾奔回琉璃仙境。

尚未趕到翠環山,便停下了腳步,略一思,自忖道:嗯,在此地應該就夠了,不必回山。

遂找了一處平臺,氣定神閒地打坐起來,調護一番真氣。

約莫兩個時辰,素還真體內的真氣流轉十二週天,又覺功力更上層樓,神清氣爽,同時,一陣倉惶的腳步聲,急急朝這個方向奔來。

“道友一線生,慢慢走,不必這麼急,時間很充份。”素還真不疾不徐地說道。

慌張跑過去的一線生趕緊回過頭來,素還真也正輕巧地躍下石臺,笑道:“何事如此緊急?”

“啊……”一線生想不通爲何在此地就遇上素還真,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是素還真一向就是這樣,老是教他摸不着頭腦,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

一線生調穩氣息,苦笑道:“這……緊急是不緊急啦,但是……唉,我會被你害死啊!”

“你一線生是何許人也?要害死你哪有這麼容易?”素還真笑道。

“算了算了,這種話聽多了不妙。來來來,素還真我們來賭一下。”

“賭什麼?”

“賭我肚子裡的東西,你素還真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可知我肚子內,多了什麼東西?”

“不必賭了,你又輸了。”不待一線生反駁,素還真續道,“你肚子裡多了一個蠟丸,丸內有隻穿心蟲。”

一線生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肚裡有蟲?”

“哈哈哈……素某的慧眼,沒有什麼看不見的。”

“哦,你連我肚裡的東西都看得見,難道……難道連我衣服底下……”

“一目瞭然。”

“哼,你倒說說看我衣服底下怎樣?”

“約莫四寸長。”

一線生面紅耳赤,道:“真的一目瞭然!?好了、好了,先覺人不要說這種事……”

“我說的是穿心蟲。”素還真一臉正經。

“既然你知道我體內有這勞什子,趕緊將他弄出來吧!”一線生忙道。

“這個嘛,要取出蠟丸,恐怕不是這麼容易,蠟丸乃套特殊藥材製成,已經緊緊黏着你的胃壁,要取出來,除非是開腸剖肚,而且不能針炙止痛,因爲針炙的效能,會使藥丸加速融化,萬一刀子再下不準,割開了薄如蟬翼的丸壁,穿心蟲一下子就鑽出來了,更是藥石罔效。”

一線生聽得冷汗直流,道:“那……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有一個比較不痛的方法,就是你加入魔火教。”

一線生一聽素還真此言,太過出乎意料,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素還真道:“除了這個辦法之外,沒有其它的方法救你了。”

“你怎麼說都好,可是,你可知魔火教要我做什麼?”

“無非是製造紫霹靂。”

素還真說得沒錯,當初一線生押送五寶下翠環山,半路就被女暴君指使的一屠勇所攔,連人帶物,一併抓到魔火教去。

一線生苦笑道:“還不止這樣,你可知魔火教還要我做什麼?”

“大概是要你造炮吧?”

一線生道:“不愧是素還真,他們要我製造一支轟天炮,攻擊九霄鐵龍帆!”

“你不是已經開始做了?”

“不做不行啊!我肚子裡的穿心蟲,有人就是不替我拿出來,我能不做嗎?”一線生苦着臉說。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

一線生愣了一下,道:“放棄?素還真你不是太矛盾了嗎?”

“我如何矛盾?”

“九霄鐵龍帆與你敵友不明,留着它,不是太危險了嗎?”

素還真道:“欸,九霄鐵龍帆已經揚言,要首先針對黃山八珠聯,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總有一天,我看九霄鐵龍帆也會殺你!”

“八珠聯如果滅,我素還真死得有代價。”

“素還真啊,你要考慮詳細呢!萬一九霄鐵龍帆翻臉,先針對你呢?”

“那也有談無慾作伴。”素還真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一線生也不禁遲疑了:

“這……”

“一線生,君子不強人所難,我不勉強你。如果你執意製造轟天炮,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一線生忙問。

“你一次製造兩支,可是千萬不可讓第三者知情。”

“你的意思是,兩支一起對付九霄鐵龍帆,威力更大?”

“錯了,我的意思是,你所打造的轟天炮,要一支可發射,一支不可發射。”

“什麼?”一線生又怔住了。

“你就照我的交代辦吧!”

“如果魔火之主要,我該給他哪一支轟天炮?”

“這就由你決定,不用問我。”

一線生略一沉思,便知道素還真已有了計劃,遂道:“好吧!我都聽你的。告辭。”

“請便。”素還真一揖送客,一線生卻還不走,像有什麼事沒想通。素還真笑道:

“你在懷疑,怎麼會在此遇見我,對不對?是我在此地等你,因爲此地到翠環山,還有半天路,你一來一回,就節省了一天的時光。一天可以完成很多事。”

“喔,我明白了,素還真你真是愛惜光陰啊!”

“我是在替你節省時間啊!哈哈……”

二人笑着道別,素還真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翠環山,吩咐小金剛送帖到千霞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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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名人榜,血色斕斑第18章 求藥第6章 再度挑戰第20章 真相的代價(上)第6章 巴西情報局第3章 與我有關的兇機第2章 冒險箱.謀殺第9章 叢林考察隊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第38章 渡江第11章 殭屍螞蟻第19章 午夜作法第15章 巢穴第6章 釋金文,論劍尊第24章 不存在的古墓第26章 雪山.木屋第13章 追蹤.往事.神第29章 螺旋人第30章 尾聲.跳躍的時空第4章 聚會.人類的進化第39章 俱傷第2章 冒險箱.謀殺第13章 傷別第3章 國寶.圓鏡子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外傳2海獸之殤中第7章 情種第38章 渡江第16章 中斷的結局第15章 立志第12章 互許第9章 援軍.來自血月王朝第3章 視頻中的狂人第9章 遊五海,亦還真第11章 行動代號“紅心”第7章 Z先生.第二次露面第24章 巧龍第12章 奧美拉王朝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19章 時間.音樂.邏輯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上)第31章 地球人的基因第1章 七個秘密房間第16章 裝鬼第14章 逃出掌握第31章 沉石第3章 無限恐怖第14章 陰謀.阿拉伯刀手第26章 真相!逆天改命!第11章 小鎮殺機第7章 鬼手第一次出現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7章 玉波池底,黑白兩難分第8章 戴黑手套的男子第21章 通往未知的升降機第10章 與黑幫的合作第10章 羅琳夫人之死第6章 關於時間和靈魂的降頭第25章 重返蘇州.新的助手第15章 靈魂復刻第28章 誰聽衷表陳第14章 初探西王母之墓第33章 死鬥第10章 盡頭的石碑第13章 我的血纔是關鍵第19章 再攻第7章 針鋒相對第22章 霜夜映孤燈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13章 傷別第26章 深入地下遺蹟第15章 出發.目標是第一深坑第1章 傑拉爾和雪茄店第30章 交替的政權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25章 重返蘇州.新的助手第10章 斗數之祖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上)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上)第1章 傑拉爾和雪茄店第31章 傑拉爾的歸來第7章 Z先生.第二次露面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第22章 遺蹟.螺旋第35章 不可思議的迴歸計劃第25章 清道夫.空間摺疊牢籠第8章 詠春對泰拳第17章 人肉方陣第1章 流亡貴族第6章 謎底.人體自爆第9章 恐怖的副作用第14章 馮其雲的鬼魂第5章 大馬士革鋼刀第12章 鬥毆第5章 鋼針.暗襲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19章 喜馬拉雅山第24章 子蒙(下)第9章 驚雷門.鐵球
第14章 名人榜,血色斕斑第18章 求藥第6章 再度挑戰第20章 真相的代價(上)第6章 巴西情報局第3章 與我有關的兇機第2章 冒險箱.謀殺第9章 叢林考察隊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第38章 渡江第11章 殭屍螞蟻第19章 午夜作法第15章 巢穴第6章 釋金文,論劍尊第24章 不存在的古墓第26章 雪山.木屋第13章 追蹤.往事.神第29章 螺旋人第30章 尾聲.跳躍的時空第4章 聚會.人類的進化第39章 俱傷第2章 冒險箱.謀殺第13章 傷別第3章 國寶.圓鏡子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外傳2海獸之殤中第7章 情種第38章 渡江第16章 中斷的結局第15章 立志第12章 互許第9章 援軍.來自血月王朝第3章 視頻中的狂人第9章 遊五海,亦還真第11章 行動代號“紅心”第7章 Z先生.第二次露面第24章 巧龍第12章 奧美拉王朝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19章 時間.音樂.邏輯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上)第31章 地球人的基因第1章 七個秘密房間第16章 裝鬼第14章 逃出掌握第31章 沉石第3章 無限恐怖第14章 陰謀.阿拉伯刀手第26章 真相!逆天改命!第11章 小鎮殺機第7章 鬼手第一次出現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7章 玉波池底,黑白兩難分第8章 戴黑手套的男子第21章 通往未知的升降機第10章 與黑幫的合作第10章 羅琳夫人之死第6章 關於時間和靈魂的降頭第25章 重返蘇州.新的助手第15章 靈魂復刻第28章 誰聽衷表陳第14章 初探西王母之墓第33章 死鬥第10章 盡頭的石碑第13章 我的血纔是關鍵第19章 再攻第7章 針鋒相對第22章 霜夜映孤燈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13章 傷別第26章 深入地下遺蹟第15章 出發.目標是第一深坑第1章 傑拉爾和雪茄店第30章 交替的政權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25章 重返蘇州.新的助手第10章 斗數之祖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上)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上)第1章 傑拉爾和雪茄店第31章 傑拉爾的歸來第7章 Z先生.第二次露面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第22章 遺蹟.螺旋第35章 不可思議的迴歸計劃第25章 清道夫.空間摺疊牢籠第8章 詠春對泰拳第17章 人肉方陣第1章 流亡貴族第6章 謎底.人體自爆第9章 恐怖的副作用第14章 馮其雲的鬼魂第5章 大馬士革鋼刀第12章 鬥毆第5章 鋼針.暗襲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19章 喜馬拉雅山第24章 子蒙(下)第9章 驚雷門.鐵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