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臨下班時,白蝶將手頭的文件交給凌屹峰後正待要離開。凌屹峰叫住了:“白副總監,下班後約你喝咖啡,怎麼樣?”白蝶愣住,忽然以爲自己聽錯了。
看見凌屹峰含笑向她點頭,白蝶這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
看着凌屹峰溢滿笑意俊逸的臉,白蝶的血氣往上涌,覺得臉上發燒,她想一定是紅了的。白蝶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心砰砰直跳。
銀座咖啡廳,兩人面對面坐着,白蝶不知道凌屹峰爲什麼請自己出來,但是她心裡很高興,能這樣單獨和他坐在一起,她的臉上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燦爛微笑。
幾句隨意的寒暄之後。凌屹峰話題一轉,突然問白蝶:“你知道我和林雅莉的感情經歷嗎?”白蝶愕然。沒有顧及白蝶的愕然無語,凌屹峰講起了他在高中時期便愛上了林雅莉,又被她拒絕之後發泄的在校園內打架鬥毆自甘墮落。林雅莉又寫信寬慰他,以至於開始了長達六七年的書信交流。
凌屹峰道:“你知道嗎?我和林雅莉通的信兩個人加起來有四大箱。我即便現在我和她結婚了,我依然會時不時的隨意抽出一封來看,這樣的感情你懂嗎?”
白蝶臉上的微笑隨着凌屹峰講述回憶而慢慢消失。她沒有接口說一句話,只是在心裡反問他:“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那兩大箱的書信,承載了我一生的愛情。從前我們相隔千里遙遙,因爲書信往來心總是在一起的。可現在呢?你我面對面坐着,心卻相隔萬里遙途……”
自己在公司其實也聽到了關於自己的一些風言風語。凌屹峰應該也聽到了,他是來向自己表達拒絕的吧!
凌屹峰凝視着她的眼睛,白蝶躲避不過,只得硬着頭皮迎接他的目光。只聽他字眼清晰的慢慢道:“我這輩子只會愛林雅莉一個人,我愛的太深,太苦,即便有再好的女人,對我用情再深。我也不會動一絲一毫的心。”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白蝶懂得。
白蝶原本是手拿勺子慢慢的攪着杯裡的咖啡來緩解內心的緊張不適感。乍一聽這話,手一抖,一盞咖啡全傾倒在桌上。 凌屹峰彷彿知道她會潑掉咖啡一樣,一點兒也不奇怪。平靜的叫來服務員過來收拾乾淨。 待白蝶緩過神來,桌上已經收拾好了。一杯新咖啡依舊擺在面前。白蝶忽然覺得自己再無容身之地。他那麼聰明,或許早就看出來自己對他的情意,儘管自己已經苦苦的壓抑掩飾,終究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可他說的這句話,是在告訴她,他的決絕的疏離與拒絕。 這樣面對面坐着,白蝶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道:“凌總,我還有些事要先回去了,您慢用。”說罷拿上包便走。凌屹峰也不挽留,只是含笑點頭。 白蝶一出咖啡館的門,便看見林雅莉站在門口。她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雖然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眼神卻是意味深長。 白蝶頓時覺得莫名的心慌,像是和別人的老公偷情被發覺了一般,其實也不是像,是真的和別人的老公在一起,只是沒有偷情罷了,可是即便沒有偷情,可也是帶着情的。
她訕訕的賠笑道:“雅莉,你——也在這裡呀?”林雅莉莞爾一笑道:“我在等我的丈夫。”丈夫兩個字似乎說的特別重。白蝶的心像是被針猛地紮了一下,每一下跳動都帶着悸痛。她勉強笑道:“哦!那我先回去了。”她像是逃離一般離開了現場。 林雅莉側首望着白蝶快速離去的背影,收斂了笑容。林雅莉原本只是路過這裡,偶然側首,透過咖啡廳的落地玻璃窗看見他們一起喝咖啡,有些心慌意亂。便一直在外面盯着裡面發生的一切。 白蝶打的士回到家,坐在桌前半天,心還是跳的很快,好久才稍微平復下來。她打開心情筆記本,寫起字來:“心的每一次跳動,都牽扯着內心深深的苦痛,已過花開好時節,悄然萌發的新芽,註定是一朵無果的花。”
第二天是休息天。白蝶坐在桌前發了一會兒愣。她從一排整齊的書裡拿出一本,打開,裡面夾着一張信紙紙。將紙攤開,一行字映入眼簾“凌屹峰愛白蝶”。這封只有六個字的信看了幾百次,彷彿寫了上千封信,只有這封像是自己的。其實哪裡是自己的,也是自己騙了他寫的。
想起昨天凌屹峰在咖啡廳的話,她越想越氣,嘩的將紙撕成兩半,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猶覺得不解氣,拿起垃圾簍出門倒在了村口的垃圾窖裡。這纔回來渾身無力的倒在牀上。
到了下午,天下起濛濛細雨來,她猛地想起那張信紙來。她飛快的衝出門,來到垃圾窖邊,已經有人倒了垃圾,她萬分後悔起來,在旁邊找了根木棍,在垃圾堆裡翻找起來。
雨下得有些密了。白蝶只顧埋頭翻着垃圾,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垃圾散發着食物的腐臭充斥着鼻孔。白蝶全然不覺。
幾個過路的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一個老婆婆對她道:“你丟了什麼東西呀?”白蝶沒有理她,只是拼命的翻找着。老婆婆搖搖頭走開了。她終於在一堆垃圾中找到了那揉成一團的紙。抓起來便往回跑。
攤在桌上的兩個半張的信紙仍然是皺巴巴的,有些被雨淋溼了。還好,字跡沒有淋到,還是很清晰。白蝶抹了把淋溼的劉海,拿來透明膠,細細的粘起來。
忽然有人在旁道:“既然都撕了,何必又粘起來?”白蝶側頭一看,是張家成,忙一把捂住那張紙,含怒道:“你怎麼總是悄無聲息的進來?”家成一臉的無辜,指着腳上的皮鞋道:“什麼叫總是,這次我穿的是皮鞋,嗒嗒聲在我家都能聽見,是你的心思都在那張紙上了,兩耳哪裡聽得見窗外事!”又道:“別捂了,都看見了!”白蝶又羞又氣,忽得站起身,拽起他的胳膊往外拖,道:“你出去……”家成的身體微微後傾,扎着不走。白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他拖出門,砰的關上門,扶着門喘氣。家成看着緊閉的門,搖搖頭苦笑,只得回家去。
錯過了季節的風景,再美,也是格格不入的。
至此以後,白蝶的心便涼了一大半。凌屹峰能不見就不見,能避則避。在公司已經很少看見她有笑容,有,也是職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