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放學的時候,張家成騎着他的三輪車在學校門口等白蝶。
白蝶跨上車,三輪車車斗的一側放着一個布墊子,那是家成專門爲了白蝶坐着不顛簸而放的。白蝶坐了上去,家成調頭蹬車而去。
張家成的家在城郊村,那是一個叫羊角灣的村莊,離學校有七八里遠,轉過兩條街市,便要經過一片荒蕪的田地,也是一片石子泥巴路,石子裡還混雜着碎玻璃渣,運氣不好還會扎破車胎。一下雨又會被淋的坑坑窪窪,有汽車一過,會甩你一身的泥水。而且這段路也沒有路燈,晚上十點就有點漆黑,小岔道旁還有幾棵高大的杉樹。曾經有一個上夜班的女孩子就被從樹後突然跳出來的醉漢嚇得半死。
白蝶以前也是騎自行車上下課的。有一天晚上十點後,白蝶下了晚自習,市區有路燈,獨自一人騎着車倒也沒什麼。但是到了這段石子小路,白蝶的心就揪起來的加快跳動。前面黑漆漆的,路上又不見一個行人,前面幾棵大杉樹下又彷彿有黑影子影影綽綽,白蝶捏了一把汗加快了速度想衝過去。纔到樹下,一個黑影忽的從樹後竄出來,白蝶嚇得魂飛魄散,咣的一聲連人帶車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黑影還踉踉蹌蹌的撲向倒在地上的白蝶。白蝶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沒命的往家跑。到家後就癱倒在媽媽的懷裡,發高燒燒了兩天。
家成知道了這件事,自告奮勇的對白母說:“反正晚上我也沒什麼事,我去接白蝶吧!”就這樣,白蝶下晚自習後,家成都能準時的在校門口等她。
羊角灣的房屋都是自家造的紅磚樓房,有二層的有三層的,看上去有些舊。這裡雖然離學校遠,但是卻都租了出去。正是因爲離學校遠,所以房租便宜。
張家成的家就在村口,村子很大,一排排的房屋挨的緊湊,前排後排相隔也不過四五米的樣子,形成一條小巷子,站在巷口一眼望去,巷子竟有些深不見底。家成家有兩幢房屋,新的房屋在巷子口進去的第四幢,三層樓房,一樓和三樓都租了出去。自己一家人住二樓,門前有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用空心磚和牛毛氈搭了個小屋。家成媽媽在這牛毛氈小屋開了個小賣部,賣些牙膏毛巾醬醋油鹽之類的物品,是個當家的好手,小生意打理的紅紅火火。家成的父親則是個只管吃飯不管家事的閒散老漢,每天出去散散步,溜溜狗,過得逍遙自在。
他家的舊房屋就在斜對面,斜過去有三幢房子。是幢二層的小屋。樓上堆滿了雜七雜八的舊傢俱什麼的。樓下有一間大一點的房間,白蝶母女便租住在這裡,算是獨門獨戶。
三輪車來到巷子口,家成剎住車,白蝶從車上跳下來,對家成道:“謝謝你,家成!”家成只是笑笑,把車推進院子。
白蝶往屋裡走,進門便看見媽媽坐在老舊的矮櫥櫃旁,熱氣騰騰的一碗麪擱在桌上。白蝶放下書包,坐下來吃麪。一邊道:“媽,你先去睡吧,我來洗碗,我今天作業多,要很晚才睡!”白母左手撫着腰,右手撐住櫃角吃力的站起來,道:“小蝶,媽的工作又丟了,這該死的身體。”白蝶只埋頭吃麪,不敢接話。因爲以前媽媽說工作丟了,生活又要難以爲繼的時候,白蝶說:“媽,我不上學了,要不讀完高中就不上了,我去做事賺錢養家。”結果那病殃殃的媽媽不知哪裡爆發出來的神奇力量,破口罵得白蝶狗血淋頭,戰戰兢兢,再也不敢提不去上學的事。只能暗暗地努力讀書,爭取考一個好的大學,找一份好的工作來賺錢養家。
即將進入高三,高二下學期的課程就像一根越繃越緊的弦,不能有絲毫的放鬆,每個教室都打出了屬於自己的奮鬥標語。白蝶的教室裡,黑板上方就用紅色的橫幅從這邊拉到那邊,橫跨整個教室的寬度,橫幅上寫着“讓我們在大學裡迎接香港迴歸”。後面黑板報整篇都是寫着有關高考的主題。
課堂的氣氛緊張而有些憋悶。但是總有某些人就會打破這枯燥乏味,彷彿悶熱的午後忽然刮進一絲涼風進來,讓人有片刻的鬆弛。
這天中午放學後,林雅莉回家吃飯去了,白蝶在食堂吃完飯往教室方向走,一邊走一邊低頭想着上午那道數學題的解法。走到操場一邊時,突然,一個男生從旁躥出來猛的撲倒另一個男生。白蝶冷不丁嚇了一跳,忙退到一旁,定睛看時,卻是凌屹峰按倒了一個男同學。底下的男生想翻身爬起來,努力了幾次卻沒有成功。白蝶看那捱打的男生竟是那天當面取笑凌屹峰的許輝。
周圍的同學都圍了過來,上來兩個高個子男生將凌屹峰拉起來,許輝才一骨碌爬了起來,抹了一把鼻血,對他叫囂道:“有種放學後等着!”凌屹峰絲毫不示弱,以他一樣的口吻道:“有種上課等着!”
白蝶呆愣愣的看着凌屹峰揚長而去,心裡想道:“果然是要出事了!”
日子一天天還是在枯燥煩悶的學習中一天天流淌。
兩日後的一個午後,白蝶在食堂吃過飯後,想到校外的書店去買本書。學校門前的書店鱗次櫛比,比目皆是,只是離學校遠一點的書店價格上要稍微便宜一些,還可以議價。前面的拐角處就有一家書店。
白蝶轉了過去。她的眼睛無意間望拐角深處撇了一眼,她便站住了。只見四五個高大的男生和一個男生對峙。那幾個男生白蝶是認得的,就是鬨笑着讀念凌屹峰情書的幾個人,許輝就在其中。白蝶往勢單力孤的男生看去,不禁呆住了,那人竟是凌屹峰。他居然有些不屑的道:“一羣狗腿子!”
人多勢衆的一邊有人大喊一聲:“給我上……”衆人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