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前世的事情了,哪怕是心痛傷心的痛不欲生,白天的時候,白蓮也不敢露出端倪。
因爲,現在她是白蓮。
那些事情,便不應該再想起。
何謙破了案,消息傳到白府的時候,白蓮也在一旁。
聽到何謙是利用鬼神之說,還有人心中的恐懼,才使得那些丫鬟吐了口。
衛柔身邊的丫鬟膽小怕事,看到衛府的丫鬟個個面白如紙,驚魂不定,還沒問她,心頭就先軟了三分。
等何謙手下的人一問一嚇,便什麼都招了,連着黃姨娘也牽扯到了其中。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當時的場景,白蓮完全可以想象衆人的慌亂。
心中不由得對何謙更是讚歎,鬼神之說,就是心中沒鬼的,心中也是害怕的,更何況那些人心中本就有鬼。
後來發喪了衛何氏,衛氏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只有白銘文帶着白蓮去了。
本以爲案子這樣就結了。
誰知等安葬了衛何氏後,何謙以衛何氏侄子的名義,將衛正廉以“包庇妾室,庶女,謀害發妻”之罪,告到了大理寺。
何謙本就是狀元郎,其文采自不用說,洋洋灑灑的一篇狀紙,只寫到聞者落淚,見者氣憤。
包括許多衛正廉當年的同科的官員,想到當初衛正廉娶了兵部侍郎之女時,是何等的榮耀風光。不過是何家後來漸漸不爲人知,衛正廉竟如此對待自己的髮妻,很多人深覺不齒的同時,也都感嘆人心善變。
與此同時,劉家也被牽扯其中。衛家謀害嫡母的庶女是即將上任工部正五品郎中的次媳,她們母女之所以如此大膽,衛正廉之所以包庇行兇,靠的便是這個劉大人。
當然了,何謙的狀紙上並沒有這樣寫,只是影射而已,卻擋不住這些官員們的議論。
而此時正在永州,準備上京的劉家,自然是得知了消息。
咒罵何謙的同時,也在罵衛家,當下二話不說,休書就送到了衛家。
這件事在永州鬧得沸沸揚揚,何謙便停了衛正廉的官職,等待着京城的判書下來,由一個縣丞暫代衛正廉的位置。
這些事情,白蓮都是從下人口中陸續得知,知道何謙所告非虛,心中想着,由何謙出面狀告衛正廉是最好的,若是由自己的孃親出面,子告父罪,很是不妥,告之前是要先杖責二十的。
隨後白蓮福至心靈,這會不會是何謙爲了替自己孃親出氣,且又保護她的方式呢?
哎,無論如何,終歸是此生無緣。
衛家的這件事鬧得很大,判決下的也很快。
藥是衛柔下的,謀害嫡母是重罪,判了斬刑,秋後處決,黃姨娘是幫兇。判杖六十,徒刑千里。
而衛正廉包庇妻女,且又是朝廷命官,同樣也是重罪,杖四十,徒刑千里。
判決令是五月中旬到了永州的,那時候衛氏剛好出了小月子,聽了趙嬤嬤的回覆之後,臉上淡淡的什麼也沒說。
芳華苑的柳姨娘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她比衛氏都要關心這件事,自然是時刻關注着。
知道衛家的情況,這讓柳姨娘很開心。
原本衛氏除了容貌,所能依仗的也只是孃家比自己強而已。
雖說衛正廉只是小小的一縣縣令,但是好歹是士林出身,遠比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地鄉紳來的體面。
更何況如今沒了父母親,兄嫂與自己並不親近,自己在白家能依仗的也只是許氏。
雖說當初姨母給許家做了妾室,但是,如今許氏在白家得臉,姨母在許家過的比正房還是舒坦。
可見這妾室做的好了,也是很有前途。
但是柳姨娘的心中所期盼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成功的妾室。
她所想要的是正妻!
衛氏如今沒了孩子,又是在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沒的,調養的再好也是損傷身體。
她那樣的性子,柳姨娘對於正室的位置十拿九穩。
只要自己能生下兒子,只要生下兒子,還有什麼能阻礙自己的呢?
想着這些,柳姨娘心中更是舒坦。
吃了早飯,就由着丫鬟攙扶着出了芳華苑,去了府裡的一處不大的湖邊散步。
臨近產期,大夫便提議自己多走動,還說看着脈象及平日的胎動習慣,很大可能是個哥兒。
這樣的話,柳姨娘聽得喜不自禁,依然是對大夫很是信服,每日裡都來走上一遭。
這日裡,柳姨娘也像往常一樣在湖邊散步。
遠遠的就看到有個小小的人影坐在湖邊,雙手抱着膝蓋,蜷縮着。
柳姨娘仔細看了一眼,是白蓮!
她看着白蓮,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聲。扶着腰一步三擺的就走了過去。
柳姨娘走近後,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看到白蓮身邊服侍的人。
心中猛地蹦出一個念頭!
若是白蓮溺死在這水中,衛氏剛剛經受了衛家的打擊加上小產之後,白蓮出事,更會讓她承受不了!
柳姨娘越想越緊張,手中的帕子不由自主的握得更近。
那些墜胎的藥粉能做的毫無把柄,如果把白蓮推下去,她肯定會呼救,到時候引來人怎麼辦?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白蓮已經轉過了身。
看到她眼中迸發冷意,白蓮心中瞭然。
因爲這樣的目光,白蓮並不是第一次見過。
前世的時候,母后懲罰了一個貴人,那個貴人記恨,趁着自己偷偷溜到外面玩的時候,就哄着自己去了湖邊。
那時候的周德音是個九歲的孩子,對那個貴人並沒有防備。
若不是……
大概那日就溺亡在那湖水裡。
後來的周德音常想,如果能重來的話,自己情願溺亡在那湖裡,不呼救,便也不會被救,不會經歷之後的事情。
白蓮不過是一個失神,隨後就反應過來,自己不再是周德音,而是白蓮。
看着柳姨娘的眼神明瞭又暗,便知道她就算有那個心,也暫時沒那個膽兒。
這裡離寧壽堂最近,只要自己大聲呼救,柳姨娘她跑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