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冰回來,平滅了鹿天垂的叛亂,泰山就一直有意躲着韓冰。軍政院也不常去,一個人躲在家裡長吁短嘆,本來就比大多數人大十多歲的他,現在每天鬍子邋遢,臉色陰沉,頭髮要不是他兩個老婆強制梳洗,就跟剛從山林裡鑽出來一樣。
鑽了牛角尖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勸解得開。對於沒有保護好韓冰,他耿耿於懷;對於沒有第一時間拿下鹿天垂,沒有危急時刻帶領衆人反抗,他又惴惴不安。反思當初,自己也不是沒有希望鹿天垂成功的想法,都是一個部落出來的,想必就算大棒槌叛亂成功,也不會不用自己。相反,一旦韓冰真的回不來,在天狼國哪裡還會有他的位置,葉楓第一個就不會原諒他。患得患失之間,讓他採取了躲避的方式。
後來的事態變化,終於讓他明白,就算韓冰回不來,大棒槌終究是個棒槌,葉楓如果拼着不顧性命抵制,他大棒槌也不敢把葉楓殺了。畢竟奪權是爲了統治,治理國家還得靠政務院這些人。大棒槌就是個武夫,成不了大事,自己還是想多了,當初就該果斷出手,不該給大棒槌圍捕葉楓等人的機會。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些天韓冰忙前忙後,國防軍、近衛軍、御林軍都做了調整,卻從來沒問過自己一句,更沒找自己談話聊天。泰山深知韓冰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要命的處事原則,這還是師戰當初教育自己的話,說是跟一個叫明太祖學的,原話是:要麼不做,要麼做絕。自己還是道行淺哪。
其實他想多了,這時代長白山到興安嶺南,比他們這些人更有文化經驗的,根本就不存在。他們也是在韓冰師戰拔苗助長中不斷進步,還沒到變異進化的點,不然韓冰怎麼會看着鹿天垂叛亂那麼開心,說明已經有人開始進化,文明的曙光終於照亮這個原始、野蠻、單純的世界角落。
後世所謂文明,不就是基於人與人的爭鬥發展起來的嗎?沒有鬥爭,哪來的進步,全靠哥倆作弊能堅持多久?人必須學會自己走路,韓冰可沒想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長久稱王稱霸,他的目標不是星辰,確實是大海。
儘快培養髮掘合適人選做爲接班人,也是韓冰一直留心在做的事。想要發生質變,就一定要積累足夠的量變,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爲改變的。後世皇帝選擇皇子繼承人時候,不也是讓衆多兒子鬥來鬥去,說明這種養蠱的方法,既適用於毒蟲,也適用於人類,特別是自以爲聰明的人。所以沒事鬥一鬥,只要在控制範圍內,利大於弊。
對於泰山來說,只是第一次參與內部鬥爭,沒經驗,沒膽量,想吃肉又怕燙着,結果就是現在這麼不尷不尬的。韓冰也有意涼涼他,希望他能想明白,然後自己找過來,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現在軍隊整編完畢,訓練正在按部就班進行,這個軍政院第一人,再不好好上崗,可真的沒機會了。
韓冰沒着急,準備工作大部分都安排出去,有政務院和軍政院在抓,他不想多費腦筋。再等半個月,先期出兵的準備就差不多齊備了,他打算趁着冰封未解,能夠承受人踩馬踏的時候出發。南下這一路按照葉飛回來時候走的路線,很多地方都是沿着河谷行進,還要過幾條不大的河,這時候走,省得架橋編木筏。另外走在冰面上也順暢,儘管會滑,給馬和牛腳上包上一層豬皮牛皮,就能緩解。
到了那邊再趁着渾河結冰,大軍過河,建立營帳,伐木破冰修建水岸平臺,既可以爲將來順着河水下來的木舟提供卸貨碼頭,又可以爲架橋做先期準備。等站住腳,開春就可以在那裡開荒種地,生產建設兵團嘛,這個是有人證明十分有效的同化佔領方式,爲毛不用?
葉楓這天中午給他送來午飯,一大碗小米稠粥,裡邊臥着一顆剝完皮的雞蛋。一盤紅燒肉,一盤鹽水白蝦,一碟小鹹菜,一小壺白酒勾兌的果酒。
野雞野鴨灰雁養了十多年,已經得到馴化,現在不用再像剛開始那兩年,擔心跑掉還得拔毛打折腿。兔子野豬山羊野牛野馬也都經過數代人工培育,品種得到改良,宗旨就是肉多毛多野性小。這方面主管農林牧漁業的於小謙功不可沒。
人多工具趁手,郭天剛領導的工部磚瓦作坊,提供大量的大塊青磚,給養殖場建了很多禽舍、兔舍、豬舍、羊圈、牛圈、馬圈,所有牲畜有了自己家園,苦命的兔子們也都脫離苦海,不用再畢生瘸腿,可以完整進鍋了。
這次南下,葉楓被安排在第二梯隊,主要是在軍隊站穩腳跟之後,他們再過來,重建家園,修建盛京城。那時候纔是他們忙的時候,在此之前,他們需要協助葉大成儘快熟悉天狼城的法律和制度,不求他能提供什麼建設性意見,至少別幹傻事,讓身邊手下少騙幾次。
坐在一旁陪着韓冰吃飯,葉楓幾次欲言又止,韓冰吃完一碗粥,對她笑笑問道:“說吧,又有什麼事把你這個女酋長難住了?”韓冰跟葉楓倆人私下相處很隨意,叫聲老婆那算輕的,經常給起個難聽的外號,這女酋長也是衆多外號之一,誰讓她管着這麼多人呢。
葉楓瞪了一眼,拍了韓冰手臂一巴掌,算是泄憤了。“兩位花姐又抱着孩子來找過我了,山哥的事你是怎麼打算的啊?不能總這麼拖着吧,畢竟是咱們老大哥,你不說話,他們都不知該咋辦了。”葉楓又給韓冰盛了一碗粥,把菜盤向前推了推說道。
“是他自己不來找我,難道還要我去請他不成?這個老班長,越來越有心計了。師戰失蹤他就自責,總說他回來太早了,如果再晚幾天出發就不會出事;我這次掉坑裡,他肯定又是自責沒有護衛好;加上叛亂的大棒槌是他族弟,這事他肯定有責任,可我也沒怪他呀,就連大棒槌我都放跑了,還能拿他怎麼樣?”
“他這腦袋就是一根筋,不開竅!”葉楓沒聽明白韓冰說泰山有心計什麼意思,繼續替泰山開脫。
吸溜幾口碗裡的粥,葉楓默默給他夾菜,心裡也在埋怨泰山。韓冰說的都在理,就是泰山這老鬼瞎想,只要親自登門給韓冰認個錯,還能拿他怎麼着,這天狼國半個天下算是他打下來的,有什麼不能解開的結?
嚥下嘴裡的飯菜,又喝了一口勾兌酒,韓冰對着葉楓說道:“這事你也不用瞎操心,那泰山跟了師戰那麼多年,我那大哥是什麼人,沾上毛就是隻老狐狸,他鹿泰山會一直像剛來那麼老實憨厚?說出來你信?
告訴你,我敢肯定這傢伙就等着我找他呢,要打仗了,怎麼可能少得了他,他這是想拐着彎給我道歉。貓在家裡裝可憐,這是給你們這些小兄弟姐妹看的,激發你們同情心,等他再出來,就沒人會怪他。
這個王八蛋,居然鼓動他老婆抱着孩子出來求你,我不給他點顏色看看,真當老子也是棒槌!”說完夾住一塊紅燒肉,狠狠地吃了下去。
看看韓冰的說法,葉楓有些糊塗了,難道真像韓冰說的?一定是,自己的冰哥哥從來沒錯過,這次也一定是韓冰說的那樣,這個該死的泰山,還跟自己兄弟玩心眼,找死麼這不是。姑娘有些生氣了,明白過來自己的善良被利用了,任誰都不會高興。
“呵呵,生氣啦?沒啥的,這是好事,你願意天天跟着一幫傻.子玩?泰山能這麼想,就說明他離合格統帥越來越近了。不用擔心他變聰明,再聰明還能聰明過你老公我?”韓冰大言不慚地逗着葉楓開心。
“也是,師戰沾上毛就是老狐狸,那自己冰哥呢,不用粘毛也比所有人聰明,自己也有點鑽牛角尖了。給花姐回個話,剩下的就看泰山自己咋想咋辦了。”葉楓解開自己心結,暗自想到。
唉,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智商就會急速下降,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後來到底是泰山主動來見韓冰,大概他是聽師戰說過負荊請罪的故事,於是自作主張地揹着一根狼牙棒,就是棒頭帶石箍那個,還是師戰給他做的。這傢伙的確進步了,到這時候還不忘提醒韓冰過去征戰的功勞。
韓冰欣喜於手下有了會動腦子的將領,這讓自己省很多事。這時代沒有通訊工具,全都靠人來傳訊。打起仗來,各領一軍,分隔一方,需要做出臨機決斷,這纔是最考驗領兵大將功夫的時候。什麼都等統帥發話才行動,戰機早沒了,所以很多古代戰爭都是硬碰硬,沒辦法,想使計策也得有明白人配合才行。
老兄弟知心知肺,韓冰請泰山邊喝邊聊,明面上給外人一種君臣和睦的印象。暗地裡韓冰把泰山罵個狗血噴頭,這點智商就敢跟他玩無間道,老壽星上吊——活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