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臭道士、師父、一燈大師……該吃飯啦!”黃蓉與郭靖做好飯後,即向着作戰中的衆人喊道。
然而衆人如若未聞,依然戰作一處。反倒是丘處機,由於躲避招式,脫出站圈,對郭靖、黃蓉道:“師叔他們正酣戰到興頭,不會輕易罷戰,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
正說間,漁、樵、耕、讀亦脫出站圈,就連李志常也一個不慎,被趙玄打了一掌,翻了出來。
幾人商議一番,都認爲不應該打擾趙玄他們,吃過飯後,休息一會兒,李志常又仗劍加入進去。
郭靖、黃蓉、丘處機亦不例外,像這種與當世絕頂高人交手的機緣,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是以連漁、樵、耕、讀都忍不住跟一燈大師過了幾招。
一連數天過去,衆人輪番休息,接連混戰,這時候武藝誰高誰下一目瞭然。
第一天的時候,大家都可以插上手,可隨着交戰時間愈久,大家氣勢越來越盛,招式越來越精妙;第二天,漁、樵、耕、讀只能在旁觀看;黃蓉比他們四人略好,到第三天,才被衆人交戰的氣勢排斥出來,丘處機緊隨其後;第四天,郭靖也不得不從混戰中退出,跟着衆人在一旁觀戰;第五天,只剩下趙玄、洪七公、黃藥師、一燈大師、李志常五個人互相攻擊。
李志常一身太極意境越發顯得運轉如意,瀟灑隨心,可饒是如此,依然時不時的險要中招;若非是其餘四人留手,怕也已敗下陣來。洪七公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相繼使出,時而精妙。時而剛猛,當真是越戰越勇;一燈大師雖只用一陽指,但他可謂是一招鮮。吃遍天,在衆人的攻擊下依然堅韌不拔;只有趙玄與黃藥師兩人。當可謂是花樣百出,幾乎數招之內就連變十餘種拳法;尤其是趙玄,無論是桃花島的武學,還是九陰真經上的武功,亦或者天山靈鷲宮的功法,甚至還能用兩手其餘的拳法、腿法,當可謂是瞬息百變,讓人摸不清他如何出招、變招。只是自始至終。都沒能讓人一觀他的劍術。
到達第六日,五個人忽然做成一圈,再不是互相亂戰,而是一個人出招,另外幾人破解;待招式破解後,剩下幾人再破解破解之人的招式。
“他們是在做什麼?”郭靖好奇問道。
丘處機道:“師叔他們此時怕才真正比拼自身對武學的理解。你看他們,出招破招,每一招都精妙絕倫。或是自創新招,或是舊招新用,必要完完全全破解上一人的招式。如此一來。這才能觸碰到武學根本的道理。”他雖然不是衆人中武功最高的,甚至連郭靖都略有不如,但見識卻頗爲不凡。一眼就看出五人如今的狀態。
黃蓉滿是擔心道:“爹爹他們不會有事吧?他們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什麼時候才能不比?”
“是啊!”漁、樵、耕、讀四人亦是滿面擔憂。
但見五人如今身形消瘦,面如枯犒,僅有趙玄面色如常,不知道的還會以爲他要耗死其餘四人呢。
丘處機亦有些不確定道:“或許等他們真正分出勝負以後吧……不過你們不用擔心,等他們支撐不住,或者知道自己不敵之時,應該會自行退下來的。”
正說間,但見李志常身影一晃。幾欲坐立不穩。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漠然站起來。一搖一晃,虛弱的向衆人走過來。
郭靖、丘處機緊忙上前。將他扶住,黃蓉焦急問道:“李道士,怎麼樣,爹爹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停手?”卻是見李志常比丘處機武功高,想要向他在確認一遍。
李志常搖了搖頭,讓丘處機、郭靖先把他放到地上,喘息了兩下,才道:“師叔祖他們在印證武學,我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聲音極爲沙啞。
丘處機一陣擔心,緊忙拿出水來遞給李志常,郭靖則去拿過來些食物。李志常就着水吃了幾口,面色纔有些改善。
黃蓉見得如此,心裡面更爲擔心。李志常年輕力壯,都這副模樣,等下他爹爹豈不更慘?想到這裡,她即想要將爹爹拉下來,不料卻被李志常叫住:“黃姑娘,不要去了,師叔祖他們在印證武學,沒有個結果,他們不會停下來的。若不是我武功不濟,明知道再難出手,我也不會現在就退下來。”
“印證武學,印證武學,什麼叫印證武學?”黃蓉跺了跺腳,煩躁道。
李志常背靠大樹,閉目養神道:“武學之道,高深莫測,無有盡頭。但其根本,卻不過進招出招而已。只要明悟此理,便可到達武學宗師之境。到哪之時,隨意出拳都包含無數精妙的後招,看似無招,實則有招,這便是師叔祖所說的‘無招勝有招’之境。”
“既然無招勝有招,他們還比什麼?”黃蓉悶悶道。
李志常輕輕搖了搖頭,道:“雖說是無招勝有招,但那只是對常人而言。就比如師叔祖他們,若是對普通人出手,用什麼招式?可若是對武功相等、同樣到達‘無招’境界的人,這時候就要靠自身對武學的理解了。而武功招式之中,往往都蘊含着武學妙理,所以這時候又需要招式了。”
“所以他們纔會互相破招?”郭靖問道。
李志常點點頭道:“師叔祖他們都是武學宗師,各種精妙的招式信手拈來,毫不做作。而我只能以五嶽神劍的招式,破解他們的武功,但畢竟境界比不過他們。現如今他們的招式越來越精妙,越來越難以用常理揣度,我心力跟不上,這才無奈退了下來。”
黃蓉急道:“那怎麼才能讓他們停下來,難道要一直比下去不成?”
李志常默然道:“怎麼停下來,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有他們願意,或許像我一樣,心力交瘁,再難破解。便會退下來;亦或許,其中有人能夠突破……”
“突破?”黃蓉面露疑色。
李志常卻沒有再回答她,而是背靠大樹。沉沉睡去。
這一睡再次醒來就是第二天一早,旭日東昇。霞蔚雲蒸,草木蒙籠,薄霧瀰漫。趙玄、黃藥師、洪七公、一燈大師四人依舊面對面圍成一圈,身上的衣服略顯潮溼,可四人眉頭緊皺,誰都沒有出手。
“怎麼回事?”李志常站起來,問早就在一旁看着的郭靖等人道。
丘處機回過頭來,道:“你醒啦。”李志常緊忙叫了一聲師父。請了個安。丘處機點點頭,道:“你現在武功比我要高的多,你幫我們參詳參詳,昨夜師叔只出了一拳,可他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出招,就連師叔都眉頭深鎖,這是怎麼回事?”說着將趙玄所出的一拳完完本本的模仿下來。
這一拳極爲簡單,似乎是普通人打架的一個直拳,幾乎處處都是破綻。可若仔細看去。又彷彿有千萬種後招,無論用哪種辦法破解,都會被無數個後招擊敗。李志常不禁心頭疑惑,難道又是無招勝有招?
可接下來他又隱隱覺得不對,這招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可不對在哪裡,不簡單在哪裡,他卻始終猜想不透。腦海中似乎有靈光閃過,他想要抓住,卻又每每錯失。
就在這時,忽然平地生風。那股風好像從四面八方刮來,匯聚在一燈大師的身上。就見一燈大師身旁霧氣越來越濃。就彷彿被霧氣包裹。忽然!一聲佛號從裡面傳來,仿若龍吟虎嘯。悠悠揚揚,貫徹雲霄,傳遍漫山遍野。
“阿彌陀佛!”
隨着這一聲佛號一落,平地風起,四散吹去,霧氣瞬間消散一空,露出裡面一燈大師的身影,雙眼神光湛然,寶相莊嚴,猶如活佛在世。
“悟了?”坐在他對面的趙玄忽然開口。
一燈大師點頭。
黃藥師、洪七公道:“恭喜。”
“同喜。”
幾個人說完之後,就閉目不語。
衆人不敢打擾,過了一會兒,趙玄率先睜開雙眼。黃蓉焦急道:“怎麼了?什麼悟不悟了?你沒事吧?我爹爹沒事吧?”
趙玄笑了笑:“沒事,不必擔心,過一會兒就行了。”
果然,沒一會兒時間,洪七公、黃藥師以此醒來,黃蓉這才鬆了一口氣,忙着爲他們準備食物。李志常則問道:“一燈大師已經進入先天?”
趙玄等人一同點頭。
“那師叔祖……”李志常說的比較猶豫,但誰都知道他在問什麼。
郭靖黃蓉亦是看向洪七公與黃藥師。
趙玄搖搖頭道:“我們的機緣不在這裡。”洪七公與黃藥師一同點頭。
黃蓉將食物和水交到衆人手上,問道:“你剛纔說大師悟了,悟了什麼?”
趙玄搖搖頭道:“等大師醒來再問他吧。”
黃蓉看向黃藥師、洪七公,沒想到他們也是這樣一番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一燈大師才醒來。黃蓉忙遞上食物跟水,等一燈大師吃過後,再次問出了心底的疑問。李志常等人亦是好奇,全都圍在他身邊。一燈大師看了趙玄一眼,向衆人道:“太玄真人最後出的那一拳你們見過了沒有?”
黃蓉等人皆是點頭。
一燈大師問道:“覺得怎麼樣?”
“高深莫測!”衆人齊聲答道。
一燈大師笑了,同時趙玄也笑了,不僅如此,就連洪七公與黃藥師都笑了,只不過後兩者的笑容有幾分無奈與苦澀,似乎悔恨自己錯過了什麼一般。
衆人大惑不解,一燈大師看向趙玄,趙玄道:“我那一拳,沒有任何威力。”
“什麼?”衆人大是驚異。唯有李志常,終於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光,脫口而出道:“是偏見,不對……是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