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玄的話剛一出口,尤其是那句:“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出口之後,在場人都覺得心中泛起漣漪,而且聲音傳播極遠,整個張府都能聽到淡淡的話語聲,有識之人不禁紛紛變了臉色。
微言大義,聖道加持!
此八字是說,一個人說出精當而含義深遠的話,就會得到某一種聖道的加持,從而產生一絲絲異象。而“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確定,這是他們以往從未接觸過的任何一種聖道。
也就是說……這聖道是對方自己所創的?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忘了趙玄反常的表現,無不咀嚼着“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這十一個字。
無他,但凡能引發聖道加持的人,最少也是一介大儒!
而在所有人中,最驚異的還是張藝與李淑。
張藝之“忍”,最初還是取自與儒道之“中庸”。
中庸者,中不偏,庸不易,中正平和,持之以恆,喜、怒、哀、樂不可太過,始終保持一顆敬重或者敬畏的心,忍人所不能忍。
可當聽到趙玄的“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他卻忽然產生一種明悟,似乎之前自己以爲的都錯了:凡說忍$$,x.者,心中必有怒氣;若心中有怒氣者,忍非中庸,實乃僞德;倘若心中毫無怒氣,即便行忍之行,又如何可言忍?
剎那間,張藝不由得癡了。
而李淑對“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這句話再熟悉不過。與《道德經》中“無爲而無不爲”意義完全相同。故而她之所以呆住還不是那句話的本身,而是那句話竟然引出了聖道加持!
需知聖道之所以加持,必是那句話非常貼合天地間某一種“道”,這才能夠產生“聖道之音”,而且最少需要大儒境界。
先不說趙玄實力未到大儒,她也曾見過完本的《道德經》,對其中的思想自無懷疑。她所驚疑的,還是趙玄對“無爲無不爲”的一句化用都能引發聖道加持。爲何《道德經》原本出世之時卻無任何異象?
恍然間,她猛地想到一種可能,心裡面更加驚駭!
傳言每一部貼合聖道的書出世,或開一派聖道之鼻祖,都會伴有天道異象,根據每一本書中之意異象各有不同,甚之者,電閃雷鳴、天地變色亦不爲過。可唯獨被奉爲“衆經之首、萬象之學、百家之源”的《易經》,出世之時卻平平無奇,沒有半分半毫異象產生。
根據世人推斷。是其與天道太符合,爲避免被天道滅去。神物自晦,這才能得以在世間流傳。
難道《道德經》也是如此?
李淑這個念頭剛起,但接下來,心中猛然升起了一句話:“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這句話出自《道德經》的第八章,是說真正的“道”並非高高在上,而是處於衆人之下、甚至是衆人所不喜的的地方。再加上道常無爲……難道《道德經》沒有異象的原因其實與此有關?
就在所有人出神之際,趙玄已經走到祠堂門口,回身皺眉道:“女媧,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跟爲師走!”
可不等李淑回過神來,張藝卻搶先一步驚醒,猛地搶步上前,大拜道:“先生莫走,先生莫走,請先生收學生爲徒!”
李淑這時剛反應過來“女媧”是在叫她,但見此接着又是一呆。
拜師?
不僅是李淑,在場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看着張藝極爲不可思議。
尤其是之前那名老者,臉色更爲難堪。
他可是張藝的啓蒙老師!
雖說啓蒙老師比不上授業恩師,男子弱冠之後,就無權再幹涉對方任何選擇。但當着他的面拜別人爲師,還是個搶他賜字的人,臉色能好看纔怪了!
不過他能說什麼?
趙玄一言就引發聖道加持,恐怕最低是一介大儒。雖然他從沒見過、也沒聽過趙玄的名聲,但人家“修爲”在那擺着,還能有假?
要知道他也不過是區區進士,並且整個張家現如今都無一個大儒!
在大儒面前,誰人敢開口?
只見趙玄對衆人的反應視而不見般,依舊對着李淑道:“還不跟爲師走?”
張藝見此,噗通一聲,竟然跪地而拜,大叫道:“懇請先生收學生爲徒!”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趙玄眉頭微皺,淡淡搖頭道:“汝之忍辱已失本意,待你日後想明白再說吧。”說完再次轉身即走。
無可否認,他之前之所以百般試探張藝,還是想看看張藝的底線在哪裡。之後訓斥張藝,不過是有感而發,加之在張藝懷中發現了某種東西。至於收徒什麼的,他是想都沒想過。
這時李淑已經走了上來,看看跪拜在地的張藝,又看看趙玄的身影,忍不住道:“師父,張公子求道之心甚堅,要不你就收下他吧!”她也是看趙玄之前百般爲難張藝,覺得張藝可憐,纔想要替對方說說話。
趙玄腳下一頓,猛然回身,雙眼在李淑、張藝身上來回打量,不知在想着什麼,好一會兒,驀然笑道:“也罷!既然你都爲他求情,爲師就給他一個機會。”轉頭對張藝道:“張藝,限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之後,若你能明悟忍辱真意,貧道便收下你這名弟子。”
張藝聞言大喜:“先生放心,學生定不負先生厚望!請先生再回學生小院小住,一個月之後,學生若不能明悟,自然也無顏再面見先生!”
在場之中,無一人敢開口反對。
廢話,大儒要收徒,反對?傻子嗎?
至於趙玄之前的無禮……笑話!那哪裡是無禮?那分明是考驗好不好!
……
由張藝陪着來到之前的小院,這次趙玄、李淑都進了新房坐着。而張藝,在護送回兩人後,便立即告辭,不知道是去處理今天的事,還是去想“何爲忍”去了。
趙玄喝着丫鬟送上來的差,見李淑站在對面,一副想留又猶豫,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失笑道:“怎麼了?有什麼話直說吧,爲師還能吃了你不成?”
李淑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道:“你教我說的啊……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哦?”
“那個……你接近張藝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李淑說完忐忑的望着趙玄。
趙玄挑了挑眉毛:“何出此言?”
李淑表情更加糾結,似乎打着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臉色一正道:“我覺得師父不是主動招惹是非的人!”
說白了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唄?
趙玄忽然一笑,擡起頭,望着張府某個方向,悠悠地道:“難道爲師就不能任性一回?”
李淑下意識搖了搖頭:她纔不信呢!
只見趙玄回過頭來,竟然反問道:“對了,你可會女紅?”
李淑心中一陣氣悶,不說就不說唄,轉移話題做什麼?悶聲道:“會,跟宮裡女官學過。”
趙玄拍掌讚道:“這就好辦了!來來來,幫爲師用這金蠶絲縫一件衣服。”說着拿出一大堆絲繭。
但見他將絲繭倒在地上,從中間一分兩份,指了指左面那份道:“這是我的,右面那是你的,你先看着抽絲剝繭,我設計設計我的道袍,一會兒把圖紙給你。至於你的……你自己看着想怎麼做怎麼做吧。”
李淑:“……”
您老使喚起人來倒還真不客氣!
不過誰讓她是他徒弟呢?
趙玄不使喚她使喚誰!
抽絲剝繭其實很簡單,只要找一大桶水,把水煮沸,然後把絲繭扔到裡面泡着。什麼時候絲繭軟了,再找到“線頭”,一圈一圈的捯下來就好了。
只是這也考研細心、耐心,極爲費時,到最後還是趙玄看不下去了幫忙,才把做衣服的蠶絲弄齊。
捯好蠶絲,接下來就是用紡機並絲、捻絲。要說這個世界的逍遙派與天龍八部中的還真相像,凡逍遙派門人,必須樣樣精通,竟然連女紅都不放過。在逍遙子留下來的戒指中,就有紡織機以及女紅的種種書籍,甚至連設計好的衣服樣式都有,不得不說一聲變態!
而趙玄之所以起了讓李淑爲他用金蠶絲縫製衣服的心思,還是在逍遙子留下的書籍中看到了一種武道法寶的蘊養方法。其中言道,可以用真元力蘊養一件事物,配合資質不錯的本體,可以將其變爲法寶,不論是防禦力還是攻擊力都會十分驚人,當然這還是取決於你法寶的注重方向。
金蠶絲本就是奇珍異寶,尋常人千金難求。趙玄手裡的雲紋龍牙折骨扇的扇面,其實也有金蠶絲的成分在內。而金蠶絲的堅固、韌性程度,也取決於所食金屬。在鬼谷之外的金屬礦雖不知爲何物,可單以本體就讓李淑手中的神兵利器斬之不斷,足可見其珍惜程度,以及極爲適合煉製防禦法寶。
趙玄念及自己的玄元功玄妙之處就在於變化,可若是普通衣服,他變化之後就必須脫掉,故而想着結合這一世界的法寶煉製方法,以及在都市中學到的“法器”的煉製方法,看是否能練出一個能跟隨他變化而變化的“法衣”。
至於防禦什麼的,他倒不在意,當然如果能自我修復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