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不是趙家兄妹嗎?還真是巧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雒水河邊,柳文昊一身錦袍,手搖摺扇,處在一羣文人士子之中,向着剛巧路過這裡的趙玄兄妹二人說道。
趙玄自是沒有任何反應,傻傻的跟着趙靈兒繼續往前走。而趙靈兒則眉頭一皺,知道遇見他準沒好事,手上一緊,腳下走得越發快了。
柳文昊這一次卻沒有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緊忙兩步搶上前來,攔住二人,笑吟吟道:“趙家妹妹,別走啊!如今春闈在即,各地士子齊聚京城,辦了這桃花文會。趙家妹妹文武雙全,若不在這裡留詩一首,豈不讓各地文人說我們京城士子看不起他們?”
“我沒興趣,別當我路!”趙靈兒冷冷的說了一聲,拉着趙玄繼續往前走。
柳文昊不依不饒,再次擋在前面道:“趙家妹妹何必如此無情?看這春風送暖,桃花盛開,如果不賦詩一首,豈不可惜了這無邊美景?”說着還擺出一臉陶醉的神色。
趙靈兒緊了緊拳頭,怒聲道:“姓柳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柳文昊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樣,輕笑道:“得寸進尺又能怎樣?”
饒是以趙玄的心性都忍不住想要上去給他倆大嘴巴抽死他丫的,何況尚且單純的趙靈兒?
“好!不就是想讓我作詩麼?你敢不敢和我比!”趙靈兒對着柳文昊怒目而視。
要說這趙家的基因還真不是蓋的。大子趙勝練武,繼承家傳絕學《七殺練神篇》,年僅二十七歲,已經到了武道“歸真”之境。一身武藝遠超同齡,據說有望在三十歲前結丹。二子趙萊更加了不得,棄武從文,竟於兩年前高中狀元,成就翰林也指日可期。小妹趙靈兒雖是女兒之身,可文武雙全,不僅僅是個女秀才,就連武道修煉也到了存神之境。
那柳文昊如今也不過是一個秀才而已。之所以能夠混入一幫舉人堆裡,還是仰仗着他父親的威名。然而對於趙靈兒的挑戰,他卻也絲毫不怵。
笑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還能被一個女子比下去不成?
更何況……
柳文昊詭異一笑,一指雒水河中,只見點點桃花,隨水而流。原是昨夜東風大作,致使落花無數。那柳文昊高聲笑道:“既然趙妹妹肯賞臉,那柳某就先拋磚引玉,以這一河桃花,作一首《點絳脣》。”說罷即吟道:“雒水河邊,桃花隨水春風暖,去而回返,笑爾書生膽。十里長河,至此紅妝展。何經眼?素顏慵懶,原是相逢晚。”
不得不說這柳文昊臉皮夠厚,這麼垃圾的詞也好意思往外吟。總之他這首詞在趙玄看來還不跟自己作的好呢,可這首詞雖然爛,但卻有足夠無恥!
什麼叫去而回返,笑爾書生膽?這不就擺明了罵趙靈兒一介女流之輩,竟然敢跟他賽詩嗎?最可恨的是後面話鋒一轉,竟然連十里紅妝都出來了。雖然那十里紅妝指的是河中落花,可後面的素顏慵懶,原是相逢晚呢?這不擺明了在說趙靈兒之所以面色不高興,是因爲恨與他相逢太晚?
這簡直是擺明了就要佔你便宜!
最主要的是這詩不好對:如果柳文昊單說景,趙靈兒隨便作一首,只要超過對方就算贏了。偏偏柳文昊詞中不泛調戲之意,而自古以來桃花這種東西,怎麼說呢,還真就是“調情”的東西。趙靈兒沒有準備,這個世界又缺少佛道等出世之學,倉促之下,怎麼能跳出這個條條框框?
可見柳文昊的用心何其險惡!而且其必然早有準備!
趙玄雖然對這一世的親情看的十分淡薄,但這時候依然有一種忍不住來一首《桃花庵》糊柳文昊一臉的衝動。
什麼玩意啊!欺負女人也特麼算男人?
然而這種衝動在他這卻並不能化爲行動,現如今的他,保護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而且若真的按照他的推斷,這柳文昊針對趙靈兒肯定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就在這時。
那邊柳文昊忽然目光一轉,看了一眼他這邊,又再次轉回了俏臉已憋得通紅的趙靈兒那面,微微冷笑道:“趙家妹妹,要是作不出來就算了,或許,你可以讓你這三哥幫你出出主意。”
又轉到我身上來了?趙玄眼眸深處精光一閃,覺得自己似乎搞錯了什麼:這柳文昊好像是在故意針對自己,而趙靈兒只能說是被“殃及池魚”。
可是自己一個傻子有什麼好針對的?我也沒記得得罪過他啊?
趙玄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柳文昊是抽的什麼風,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趙靈兒,心中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年紀小,不然也不會被逼到這份上。
雒水河邊上行人來來往往,不一會兒遠處就三五成堆,對着這邊指指點點。原本同柳文昊一起的那羣士子,也在後邊不遠處觀望。所幸的是還沒有人上來跟着柳文昊一起起鬨。
趙玄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抓住趙靈兒的衣襬,搖了搖道:“家……家……”那一副傻里傻氣的模樣,就像一個兩三歲小孩被人多給嚇到了一樣。
這個傻子竟然還會說話?人羣中不泛有認識趙玄的,心中都不由得暗暗“震驚”。
反倒是柳文昊與趙靈兒兩人,由於上一次在狀元樓時趙玄就這麼幹過,所以並不稀奇。
也就是在那一次,趙靈兒才發現自己這三哥並不是真傻:最起碼智商能夠勉強保持在二三歲的水平——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好誇耀的,但好歹弱智也必傻子強,說不定就有“康復”的可能呢?
趙靈兒從那以後似乎就被激發了“母性本能”,總覺得自己只要能堅持和三哥聊聊,三哥總有一天就會“康復”。她卻不知道趙玄的智商比她只多不少。然而最起碼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不是麼?
趙玄就那麼拉着趙靈兒的衣袖,一副“這裡人多我好怕怕”的模樣,口中只有一個字來回重複:“家……家……”對於世人的看法他並不在意:傻子也好,弱智也罷,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正常人就可以了。若是柳文昊這麼咄咄逼人針對的只是他自己,不捎帶上趙靈兒,他連半點反應的想法都欠揍。可眼看着旁人因爲自己受欺負,他雖然不能打臉打回去,但把所有的侮辱都往自己身上背的辦法還是有的。
只見他一臉弱智的表情,手拉着趙靈兒,一副“你再不帶我回家我就躺地上打滾”的模樣。柳文昊在旁邊看的哈哈大笑,一手指着他,一邊高聲對圍觀的衆人道:“看到沒有,這就是趙家三公子,要不要他爲我們表演一個‘懶驢打滾’的節目?”
“好!好!”世上總不缺起鬨架秧子的,都說法不責衆,這裡這麼多人,趙守城想報復也得考慮考慮。更何況打頭的還是當朝太師的兒子,據說兩人的關係可不是那麼友好。
這邊趙靈兒都快急的哭了,其實她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不顧,直接帶着趙玄走。以她的身份,只要不理會柳文昊,柳文昊再怎麼也不可能動手阻攔。可是小姑娘這時候已經心亂如麻,想要與柳文昊爭辯幾句,爲趙玄找回“面子”,然而一時間又想不到好的言辭,卻又不甘心就這麼離去,竟然就那麼愣在了當場。
“柳公子,如此咄咄逼人,恐怕有失君子風度吧?”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人羣后面響起。人羣分開,從後面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只見他脣紅齒白,豐頰長眉,烏髮束着一條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的綢緞,襯托着極爲修長的身材。面露微笑,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頗有些“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啓笑先聞”的意思。細細看來,這哪裡是什麼少年,分明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趙玄目光極爲隱晦的一閃,只見不等那“少年”來到近前,趙靈兒已經極爲興奮的撲了過去,叫道:“李……李大哥!”柳文昊的面色卻明顯一黑。
“少年”先是瞥了柳文昊一眼,繼而才轉向趙靈兒,溫聲道:“趙妹妹,他沒有欺負你吧?”滿眼都是溫柔寵溺的神色。
趙玄只感覺一陣寒意襲遍全身:如果沒有看出那“少年”是女扮男裝還就罷了,充其量以爲對方是自家便宜妹妹的小情人而已。左右趙靈兒已經十五歲了,不論是在古代還是在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都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兩個女生用這麼寵溺的眼神這是要鬧哪樣?難道這個世界也有拉拉?
趙玄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純潔的古代妹子也走上了女女的不歸路?再加上這個世界萬惡的一夫多妻制度……這得有多少窮屌絲因爲娶不上媳婦打一輩子光棍!
其餘人可不知道他此時心裡的想法,那邊趙靈兒一聽少年的問話,終於忍不住哇的一下,趴在對方懷裡嚶嚶抽泣起來。
“少年”眉毛一凝,輕聲細語安慰趙靈兒幾句,轉過頭看向柳文昊的時候滿眼冷然,冰聲道:“柳二公子,今天這事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也不知道這“少年”是什麼身份,那柳文昊自她一出來就閉上了嘴,這時候故作無辜道:“長……李公子,我可沒有針對趙妹妹的意思。大家都知道趙妹妹文武雙全,我留她下來,可是在給她揚名立萬的機會。”改口之前,那個“長”字他念的是“常”。
趙玄不放過一切搜尋資料的機會,心想道:長?這姓李的小妞叫長什麼嗎?不過這個長字貌似不適合用在女性名字裡吧?難道自己看錯了,這傢伙其實是個娘炮?
沒有人理會他心裡的嘀咕,那邊李長啥“公子”聽柳文昊說完,面上冷色不減,冷哼道:“我不想聽你狡辯,以後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欺負靈兒妹妹!”
柳文昊呵呵笑道:“李公子真的誤會了,趙將軍的女兒我怎麼敢欺負?想趙世伯威名赫赫,身爲我大晉朝天策上將,鎮遠大將軍,有誰膽敢欺負他的子女?我只是不想讓趙世伯的一世威名毀在一個廢物身上……”說着將目光轉向了趙玄。
趙玄:“……”
臥槽!老子看起來就這麼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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