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西王成爲豫王,而今是新朝奉的三皇子,府中上下不再喚王爺,而是喚他一聲殿下。
如今已至三月,可依舊沒有打聽到關於雨姍的絲毫消息。柴迅有些等不住,在這樣的亂世之中,他實在不知道她會身陷何方,如不曾懷孕,若逃走還是有機會的。可現在,她與她腹中的孩子,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上,他度日如年的等候着從各地傳來的消息。
“殿下,上次您說,等孩子百日,你就替她取名,這如今……”賢夫人未敢再說下去,她看到柴迅不耐煩的目光,自從雨姍失蹤之後,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賢夫人改口道:“殿下,今兒你上朝之後,宮裡又賜了五位美人。”
“這些日子,別盡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也分些心管管府裡的事。難得王妃在時,時常與本王贊你賢淑,莫讓本王失望。”
柴迅聽到王府裡藝伎的歌聲會煩,看到有人笑會更煩,倘若有人追逐、嬉鬧就更煩了。他爲此發過幾次火,府裡上下不敢再弄出動靜。
他徑直走近爲雨姍準備的庭院,這裡很清靜,佈設得當,處處都是按照晉西王府閣樓裡的風格裝點的,從紗幔、珠簾到花草樹木,桌案的擺設無不細緻。
手捧着雨姍貼己的衣衫,這上面隱隱還殘留有她的體香。柴迅無助呢喃道:“姍兒,你到底在哪兒?”
“稟殿下,吳夫人求見!”
吳夫人,吳水晶。
她提裙進入房中,令左右婢女候在門外。
“您與柴昭聯繫上了麼?我何時可以入蜀?”吳水晶急切地問道,她實在等不下去了,她很想念年幼的兒子,也想念着失散的丈夫。
“現在兩邊鬧得很僵,幾次入蜀的人都沒有聯繫上。”柴迅放下雨姍的衣衫,“你就再等等。”
“等等?我已經等了三個月了,在這樣下去,我就真的等不住了。你答應過我的,會送我入蜀與他們團聚。要不,你派人送我入蜀吧,我……求你了。”
“這很危險的。”
大越以漢口至秦嶺
爲界,一分爲二,漢口屬大越,秦嶺以內皆稱蜀越。各地大戰沒有,小戰連連,還有一大批不願歸降奉天帝的官員、守將。漢口一帶就越發的守衛森嚴,無論是過往客商還是百姓,都很難通過。
“我不怕,你就派人送我入蜀,是生是死皆不怨你,畢竟這三月來你已經盡心了。”吳水晶見他不爲所動,憤然道:“無論你答不答應,近日我一定要出京。這裡我再呆不下去。”
看着如此固執、心急的吳水晶,柴迅頗感無賴,想了一會兒,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到府裡找兩個武功好手,明兒一早送你入蜀。”
吳水晶露出甜美的笑容,柴迅一時錯亂,分不清面前的女子是雨姍還是水晶,伸手撫上她的臉,尚未觸及,她已經躲閃開去。
吳水晶道:“我聽府里人說了你與豫王妃的事,你一定很擔心她。我答應你,如果她在蜀地,我會派人尋找她的下落。”
這幾月,他派人尋了很多地方,她的畫像也貼在各地城牆,可就是沒有她的消息,也許她真的在蜀地,那裡是他們勢力無法觸及之地。
柴迅當日一念之差,故意在京城通往漢口的地方留下了一條道,永康帝攜着衆人從那兒順利逃脫,蜀地及蜀地深處依舊是永康帝的天下。這也算是他回報了當年永康帝對他的恩情。
不願再等消息的吳水晶,在柴迅安排的三名侍衛護送下,踏上了入蜀的路。
三月的風很柔,吳水晶扮成翩翩少年的模樣。馬車馳出京城,直往蜀地方向絕塵而去。
吳水晶離去,尚有人護送,可是他的姍兒如今身在何方?
柴迅莫名地被無邊的擔憂與傷感包裹着,幾月來,他幾乎忘記了什麼是快樂,即便府里人很多,可他還是睡無眠,食無味。望着吳水晶乘騎的馬車在郊外化成黑點,他一時失神。
“稟殿下,好消息。”
“什麼?”
家奴道:“殿下,剛剛收到漢口守將羅東稟報,說昨晨攔下了一個酷似王妃的有孕婦人。他們已經派人將她安頓好了,羅將軍請我們
派人去查驗,說那婦人自稱是晉西王妃。”
“六順,你說她是王妃嗎?”
自從尋人告示遍貼各地,時有長得相似之人出來冒充。柴迅心繫雨姍,又不願大開殺戒,着官府杖責三十就放了。府裡那些熟識雨姍的奴僕、婢女也因爲各地報來的消息不停的奔波往返,一次次的失望。
而今有人自稱是她,柴迅開始懷疑起來。
等待最是漫長,柴迅再次派了府裡的人前往漢口方向,兩天就應該到了吧。
這一等就是五天。
柴迅今兒剛起牀,正在擦臉,就見杏子站在外面,風塵赴赴,滿臉喜色:“殿下,殿下……大喜啊,剛纔奴婢聽大管家說,已經確認,那人正是王妃。”“是王妃啊,終於有她的消息了,奴婢想去迎接王妃,還請殿下準允。”
半月前,魯地傳來她的消息,他就派了杏子前去確認,杏子出現竟帶來這樣的消息。
“快傳大管家。”
大管家一路小奔近了院子,站在外面。
“快說,這次真是王妃?”
“回殿下,是王妃。只是……”
“什麼?”
大管家道:“昨兒收到消息時已近五更,老奴不願驚擾殿下,故而未報。已經派六名侍衛前去迎接,估計今日黃昏便能抵達京城。”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可他還得入朝議事。
“杏子,你馬上帶人去迎接王妃。”
柴迅覺得自己又有了精神,不同於以往的等待,而是滿心的期盼。下朝之後,未回王府,而是去了京城郊外,望着一輛輛從漢口方向移來的轎子、馬車。他的姍兒也是這樣從那裡歸來的,他有太多的好奇,他想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
終於,他看到了一輛由官兵簇擁的華麗馬車。
在衆人前方,走着個紫褂丫頭,那正是杏子。
柴迅只覺一顆心快要跳將出來,彷彿有兩隻兔子在胸腔裡爭鬥着。
“殿下!”杏子大喚一聲,騎馬迎上柴迅:“是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