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姍固執地離了正陽堂,柴迅一聲高呼:“杏子,陪着小姐。”
這幾年,晉西王府幾位王妃、夫人明爭暗鬥,爭寵奪愛,雨姍都是看到的。她冷眼看過劉氏算計其他的妾侍,看妾侍在背後使暗招……她不喜歡劉氏,就像劉氏厭她一樣,可她卻不能冷眼看劉氏死去。
十月的晉地,薄霧瀰漫,如綃如縷,給籠穿上一層輕紗。晉西王府除了靜寂便是肅冷,三五穿梭的家奴、侍婢,其實多半都是巡邏各處的侍衛。
雨姍來到了劉氏居住的庭院。
房內,劉氏帶着兩名婢女正忙碌地收拾着行裝,從穿的衣衫到貴重的首飾珠寶,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收拾了滿滿的一大箱子。
在心裡暗自笑着,身爲正室居然不能降服妾室夫人,劉氏的心計本事由此可窺。
提裙進入房內,劉氏看到陽光下的一抹陰影,譏笑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趕我離開。這麼快就想要晉西王妃正妻的名份?哈哈,我不稀罕,現在都給你,我給你。”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王妃是聰明人,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就是蠢事,只爲了不想被扣上叛賊的罪名就慌不擇路,可她也不想想,既然晉地都傳遍了晉西王將反,她又能逃到哪裡。即便是上黨城,那地方可也是柴迅勢力所達之地。
劉氏俏容一擰,從平靜化成冰冷,“你想說什麼?”
“孩子本是你留住王爺最好的權柄,可你居然會拿掉孩子。留下本是你唯一的生路,可你卻選擇離開。”
劉氏有些糊塗了,她真的沒想怎麼多,只是被那個傳言嚇得魂飛魄散。晉西王將反,柴迅若是叛臣逆賊,她與劉府上下必死無疑。若想活命就必須離開,否則有朝一日定會被柴迅連累而死。她不要死,更不想死。
可聽雨姍如此一說,她的心卻已經動搖了,難道一直以來自己就做錯了,道:“你是說,你是說……”
雨姍道:“你再好好掂量掂量,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我不會再說什麼?”
言畢,雨姍翩然而去。能說的已經說了,如
果劉氏還能分辯是非就應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劉氏猶豫起來,無論是晉西王將反的消息,還是雨姍的那番話,都令她感到彷徨而不安。“吉祥、如意,你們說說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不知如何選擇的時候,她想聽聽兩個陪嫁丫頭的意思,她不知道該離開還是該留下,若留下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劉氏一族人的命,她已經拿掉了孩子,對於一個親生拿掉胎兒的妻子,柴迅是不會原諒的。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辦?應該怎麼做是正確的?
沒有人能告訴她,但她想聽聽丫頭們怎麼說。
二女沉思起來。
吉祥道:“她不想你離開。”
如意道:“奴婢也覺得是。你想啊,小姐在這王府,就還是王妃,只要你不說,就沒人會非議她與王爺之間的醜事兒。”
“那我們……離開?”
如意道:“我們當然得離開,你想想看,萬一晉西王真的叛亂,我們、整個劉家都會被他累及,還有小姐你這麼年輕、貌美,怎麼能死呢?”
“可是她說我留下才是唯一的生路?”
吉祥道:“那是她嚇唬你呢。”
劉氏道:“我們離開。”
主僕三人收拾好包袱,各負一二,離了院落。
剛近王府偏門,傳來一聲厲喝:“做什麼的?”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攜着兩位黑衣侍衛走了過來,掃過三人厲聲道:“人可以走,把所有值錢的東西留下。”
劉氏一驚,從懷中掏出《休書》道:“瞧清楚了,王爺已經休了我,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侍衛頭領有些訥悶,此時已有一行三人過來,帶頭的人道:“她是晉西王爺的王妃。”
兩個小頭目不知道在旁邊說了些什麼,其中一個還是決定了放劉氏離開,同時搶走了她們所有值錢的東西。
劉氏欲奪,可幾人咄咄逼人的氣焰令她感到害怕,不像是人的目光,更像是狼的兇殘與犀利。
雨姍遠遠地站在一邊,注視着劉氏三人。
“小姐,沒有了錢,
她們如何離開?”
“你放心,她們走不了。就算真回到上黨城,用不了多久,她也會回來的。”
杏子驚異地輕嘆一聲。
不知何時柴迅已站到了她們的身後,漫不經心道:“姍兒爲何如此肯定?”
那邊小徑上,看到了泰伯的身影。
泰伯,是當年晉陽之亂後晉王府留下的倖存家奴之一,他們重回晉陽城之後就讓他做了王府的大管家。
雨姍指着兩個小頭目道:“那個瘦子眼裡並無殺氣,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一定知道些什麼。我想,如果劉父不是晉王府的人,他們是絕不會活着放她離開,既然放她是因爲自有人會管劉氏。你再看那壯的,神情中居然有喜色,如果我沒有猜錯,劉氏回上黨城還會給大公子帶來好處。”
柴迅雙手負後,笑道:“劉府不敢得罪西晉王府,女兒自討休書,通常這種情況會如何與人修好?”
杏子接過話,道:“奴婢聽說,那劉府之中還有兩個正值妙齡的小姐。她們該不會……”
柴迅與雨姍相視而笑。
杏子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們會真的把……”
柴迅“噓——”示意杏子小聲些:“拭目以待,靜觀其變。”
“其實說起迅兒的妻妾們,真正聰明的當屬賢夫人。她不聞不問,老老實實地呆在別業養胎。”
賢夫人在雨姍印象,是一個不善言談的女子,總是不冷不熱,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裝傻充愣,但卻成爲與王妃一起懷孕的女人。
柴迅將她攬入懷中,道:“你在吃醋,在我心裡,你纔是最重的。”
“我哪有吃醋?我是說倘若賢夫人能與我們共患難,日後你若得意了,可得善待於她。”
她吃醋?她怎麼可能對於弟弟的女人吃醋?
想到自己不止一次地將柴迅視爲章誨的替身,與他癡纏親暱,雨姍說不清道不明的愧意卷涌心頭,瑩白麪容須臾紅若朝霞。一股莫名的悲涼涌上心頭,化成酸楚堵塞住她滿滿的思緒。
柴迅歪頭笑道:“被我猜中了,瞧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