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離開濯蓮居的時候,還不忘再望上見眼,這個女人真的太像他的母親了,眼神、一顰一動似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是因爲母親寫了一本《後宮風雲》的小札,他就改變了主意迎娶映月,還是因爲映月的母親像極了他的母親,他要迎娶映月?景天已經分不清楚了,他只知道映月母親的身上有太多地方與母親相似。而她絕不是像後宮那羣女人一樣裝出來,無論裝得有多像,但到底是裝出來的,永遠也替代不了他的母后。
他的母親是天下獨一無二最好的母親,在他心裡無可取代,在父皇心裡也是如此。
次日一早,映月與太子的家奴離開京城。
映月啓程之後,雨姍也離了濯蓮居,她回到了翠浮庵。
對於和當年與何雨姍相似的女子,老尼們有些驚異,很快就明白她只是另外一個女子。皇上能在十幾年前找出三十個相似的人,宮外有這麼一個實在稀鬆平常。
雨姍在庵堂裡呆了兩個月方纔轉回洛陽,而這時映月已經出閣了。崔成難免又責罵了一通,雨姍無言以答。
崔雋銘夜間不免也責備她:“就算心裡再怎麼難受,可你到底是映月的娘,怎麼能出嫁都不送女兒呢。“
“這樣的場合難免拋頭露面,到時候再讓那人知道我有多像先皇后,豈不又是一場風波。”
這纔是她真正的原因,她爲丈夫未能看透而有一些難過。
雨姍道:“已經平靜地過了十七年,不想再惹出風波了。”她輕描淡寫地說完,道:“你的畫都備好了麼?眼瞧着就要到中秋佳節了。”“這些日子,我根據韻堂的風格,劃了幾片,進門處懸掛仕女圖,雅俗共賞,二樓主牆懸掛山水風景畫,側牆掛花鳥圖……”
很快就撇去了那些煩人的話題,切入到畫展上來。
畫展很成功,展出了七日,八成的畫都賣了出去,這對崔雋銘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雨姍自來就厭煩崔府裡的爭寵奪愛,看不得崔雋安的妻妾相鬥,也懶得與雋安的妻妾鬥法奪管
家之權,中秋之後又在府裡呆了半月,夫妻二人雙雙別了洛陽來到京城濯蓮居。
閒來無事,夫妻二人去西山賞賞紅葉,偶爾去野外外採幾束雛菊,日子過得逍遙而快活。不被孩子們打擾的日子,兩個人又似乎回到了最初相識時的甜蜜。
陪崔雋銘習畫之後,他吹簫,她就在後院之中翩翩起舞。
崔雋銘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爲雨姍作一幅畫影。
雨姍也未反對,手執長簫,時而吹曲,時而跳舞,幾杯酒下肚,雙頰發火,竟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這日,映月在宮裡受了太子妃的氣,又不能傳母親進宮,只得帶了丫鬟尋到郊外來。剛出宮,就遇見景天,索性陪她一起來到濯蓮居。
簫聲飄蕩,衣袂飛舞,雨姍醉意朦朧,邁着舞步,圍着崔雋銘起舞旋轉。
“我說相公,你這兒都畫了一下午,怎麼還沒畫好?”
“就好,就好了。”
雨姍搖搖晃晃,看着案上的畫:“我真有這麼好看嗎?怎麼瞧着不像自己。”
崔雋銘再點幾筆,擁住她的腰身,目光裡蓄滿了柔情,視線交融,是她的嫵媚、他的熾烈。
雨姍推開雋銘,張臂縱情地飛舞:“如此人生無憂無慮,是我一直都向往。”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底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映月進門喚了幾聲,未聽到人應答,只從後面院子傳來零星的簫聲,時而還有男女的應和之音。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無恨月常圓。”
崔雋銘言罷,朗朗大笑起來:“姍兒文思敏捷,你看看這畫應該題首什麼詩好?”
“畫是你畫,這詩自然由你來題。”
映月奔進後院,自己受了委屈,可她的爹、娘依舊像個沒事人一般,而且還很快活。心裡越發難過起來,大嚷幾聲:“爹、娘……”
雨姍有幾分醉意,看到映
月突然衣着華麗的出現在面前,笑道:“怎的溜出宮來了?”
映月提着裙子,道:“女兒被人欺負了,你們還在這兒玩得這麼開心。娘,我該怎麼辦啊,娘……”
雨姍定定神,依在崔雋銘肩上:“那日我就告誡過你,這是一條極難走的路。你一旦選擇就得爲自己承擔一切,喜與怒一併嚥下,如今這一切纔剛剛開始,你又能怨得何人。”
映月聽母親這麼說,覺得這話也太冷漠、無情了一些,道:“我還是不是你們的女兒。娘,你的法子最多了,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我不要被她們欺負。”
崔雋銘看着滿是醉容的雨姍:“她現在都醉成這樣,你還和她說,她也無法回你了。早些回去吧!”
“不,不,我就不要回去。娘,你幫幫我好不。”
雨姍指指涼亭的琴:“撫琴吧,今兒讓爲舞得痛快了,就告訴你。”
映月執拗不過母親,只得坐到涼亭裡彈起琴來,雨姍聞音起舞,時而飄逸,時而嫵媚,時而熱情,時而溫婉……
一個女人卻會在舞蹈時展露出不同的風姿。
崔雋銘揮筆作畫,所有的熱情皆付筆下,這裡一勾那裡一點,雨姍的熱情生於畫中。
景天見映月去後院半天不轉,聞琴音來到後院。
院子裡雨姍如一隻忙碌花間的蝴蝶,滿臉紅霞,目光迷離嫵媚……
景天快走幾步,近了崔雋銘跟前。
琴聲嘎然而止,雨姍停止跳舞,看着突然出現的景天,醉意在瞬間醒了六七分。小時候的景天看過她的舞蹈,她有些不安起來。福身道:“民婦拜見太子殿下!”
崔雋銘放下手中的畫筆,道:“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映月道:“爹、娘,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如此客套了。”
二人應了一聲,收起禮節。
雨姍有些頭昏,許是今兒飲多了的緣故,她強裝鎮定,可怎耐眼前人影重重,索性進了涼亭,用手託着臉頰,三分醉意,三分慵懶,兩分嫵媚,兩分嬌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