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迅一把推倒柴違,厲聲道:“你敢——”
這個時候任誰也不承認幹過的壞事。
你看我,如劍刺;我看他,勝刀割。雖不言,卻勝過最激烈的刀劍相向,一切皆在眼神裡,皆在無法言喻的神情中。
太陽轉到了西邊宮殿,陽光一點點黯淡,黑暗如潮汐漫延合攏。
奉天帝離了御書房,太監推開太極殿的門,三兄弟還跪在地上。
金碧輝煌的太極殿,在暮色之中越發的莊嚴肅穆,金燦燦的龍椅、金燦燦的龍案,金燦燦的仙鶴香爐,篆煙繚繞,香霧瀰漫。
奉天帝徑直走到龍案前坐下,肅冷地掃過殿前的三個兒子。
“說吧,朕該將何處封給何氏母子?”
柴違頗是不解:“父皇想如何封賞?”
“特一品夫人、親王。”
兄弟三人驚詫不下,要封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做親王,這可是聞所未聞。
柴違嬉笑道:“聽說京城有個玉傾城,不如就封她傾國夫人,哈哈——至於景天嘛,他們不是想去福州嗎?福州在閩地,不如封爲敏王,敏捷的敏。”
柴違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嬉皮笑臉,本是個嚴肅的話題,從他嘴裡出來,就像是做小孩子家的遊戲。
在柴迅看來,柴違這話分明就是譏諷,他知道雨姍爲子求藥入青樓的事,特有所指。
奉天帝不瞞地看着其他二人:“你們之意呢?”
柴迅低垂着頭,好歹景天也是他的兒子,如果兒子封爲親王,隨母離京前往藩地,等同他的封地也在無形間擴大了許多。
柴通一片迷霧,他實在猜不出父親爲什麼會如此厚待何雨姍母子。
“柴通,你有什麼意見?”
柴通道:“閩地富庶,父皇真要把這樣一個地方封給一個孩子?”
奉天帝冷笑一聲:“不僅是閩地,珠崖、粵也打算一併封賞給他。”
兄弟三人面面相窺,心中更是驚詫不已。
奉天帝暗自打量着三個兒子,道
:“不過何氏已請辭,只要福州。”站起身來,心中也很不解,一生命運沉浮,自認見過的女人無數,可何雨姍竟讓他有感動起來,“她是一個好母親,很像朕的母親,爲了孩子不惜付出所有。閩地民風淳樸,文人、武將輩出,還有南嶽少林,或許正因如此她才選擇了福州。”
柴迅俯在腳下,奉天帝對雨姍母子的厚待,都似隱藏着什麼重大秘密,到底是什麼?他猜不出出來,但他已經感覺到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如果留住雨姍母子,是否自己爲儲的把握就更大。
想罷之後,柴迅道:“稟父皇,兒臣不願與她們母子分開。”
奉天帝掃了一眼:“三日之後朕會下旨。都退下吧!”
“父皇萬歲萬萬歲!”
柴迅暗自思忖起奉天帝的話,三日後下旨,是不是說如果在下旨之前雨姍改變主意,他就能留得住她。
思前想後,柴迅決定再找雨姍談一次。站在琉璃宮外,聽得裡面歡聲笑語。
皇后的小女兒約莫四歲多,此刻正與景天一起玩耍。時不時惹得衆宮娥與太監捧腹大笑。
“稟豫王妃,豫王殿下求見!”
雨姍斂住笑容,出了大殿,往涼亭方向移去。
正月的風很輕柔,柔裡帶着刺骨的寒冷,像一把世間最溫柔的刀子。刀子,就是刀子,即便溫柔,一樣可以要人性命,而溫柔又鋒利的刀,奪人性命更是於無形之間。皇宮裡一片熱鬧,張燈結綵迎接着後日的上元佳節。
“三殿下,請坐!”
曾經何時,她喚他弟弟、迅兒,後來是殿下、如今卻已經變成了三殿下。
柴迅坐下,定定地凝視着她,結爲夫妻以後,他總是徘徊在幻得幻失之間,得到又失去,而今又面臨再次失去。
雨姍從宮娥手裡接過熱茶,放到他的跟前:“三殿下今兒來是送休書麼?”
柴迅的心很痛,“姍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雨姍堅定而絕然的笑:“三殿下,你就饒過我和天兒吧。你的女人很多,不久之後,你
的孩子會更多,身爲皇子的您不缺女人,更不缺孩子。但是我卻賭不起了,我不想介入你們兄弟之間的爭鬥之中。”
“我可以保護你們。”
她曾經靜靜地等待着這樣的話,可如今她的心底再也泛不起漣漪,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嫁給他,從一開始他們只是姐弟該有多好。
“姍兒,我可以保護……”
雨姍搖手:“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三殿下,到此爲止吧。”
“爲什麼?你難道忘了,成親之時,我們說好了要承坦相待。”
“你還說過,不會讓我受苦,會讓我開心。”雨姍冷淡地反駁着,如何了結那些過往,“那些只是年少時的戲言,我不能當真,你也從未做到,還是忘了吧。這樣彼此都輕鬆。”
她竟然對他絕情如此,她不再是那個將他護在手心的女人,會爲他去死,而他也願爲她做得更多,什麼時候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心,撕裂一般的痛。
淚,不由自己的滑落,他想擁住她大哭一場,可是他知道,她一定不會再和他相擁。因爲她的眼睛告訴他:她真的已經不再在乎他了。
“姍兒,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雨姍道:“不要問我,問你自己。”
問他自己,他都做了些什麼?
“我求你,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好嗎?”他的大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手還未落下,她卻已經將手移到了另一邊。
“三殿下,我是一名節盡失的女人,配不上你,請你忘了吧。”起身,緩緩移步,廣袖垂落,“做你妻子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
“我相信,我相信……”
“你信不信已經無所謂,因爲我對得住天地良心。”她轉身離去,摔下一句話:“明天把休書帶來吧。”
她迫不及待的想與他絕決,而他卻想挽回。
是他追不上她的腳步,還是他早已經偏離曾經約定的道路。
她沒有淚,沒有傷感,可他還無法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