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拿命來!”
突然,一條黑影從宮殿屋頂飛馳而下,一柄明晃晃的寶劍急馳而來。
大不了就是一死。
這曾是她最淡然的話語,她依舊跳着舞,沒有驚恐,只是冷靜的應對,大不了是一死,也許她並不會死,只要不死,她就有依舊追求自由的信心,追求幸福的勇氣。
黑影近了,她依舊在跳舞,舞臺頓時亂作了一團,衆藝人頓如鳥獸驚散。
“倏——”寶劍一揮,直取她的脖頸,她直視着來人。
這是怎樣的女子,沒有死的懼意,只有從未見過的冷靜與淡然。她面蒙紅紗,渾身洋溢着攝人的氣魄。她對着他笑,笑得很嫵媚而柔軟,令人疼惜。笑裡有灑脫、有無奈,還有無法用言語詮釋的辛酸。
他的劍在接近她咽喉的剎那,手臂一鬆,寶劍跌落地上。
雨姍道:“帶我走吧。”
他愣住了。
“如不殺我,就帶我走。”
黑衣蒙面人眼裡掠過奇怪的神色,帶她走,只一瞬,他攬住她的腰,縱身飛上屋頂。
她沒有呼救,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目光相遇,她看不到他眼裡的殺氣,只有清亮。
“來人,抓住刺客,救回皇后!”
他擁有最上乘的輕功,黑夜裡像一隻掠過的蝙蝠。然,沒走多遠,如雷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站在屋頂,能夠清晰地看到周圍星星般涌動的火把、燈籠,還有一聲聲的高呼聲。
“刺客擄走皇后,抓捕刺客,救回皇后。”
男子回望雨姍,滿是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離開?”
“不喜歡皇宮。”雨姍回答得真誠而輕鬆,指着周圍華麗的宮殿:“這裡像不像世間最奢華的牢籠?”
男子露出一絲笑意:“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子。”
“我並不奇怪,只是很多人不敢說,她們不敢說出來而已。”
說話間,侍衛包圍了他們站着的宮殿,裡三層、外三層皆是螞蟻似的侍衛。有人高聲喊道:“放開皇后……”
雨姍一急道:“不要理他們,你若放開我,他們一定會放箭。爲什麼要殺我?”
他從屋頂飛馳而下眼裡蓄藏着犀利的殺氣,在他們對望的剎那他拋下了寶劍,放棄了刺殺。
男子望着雨姍淺淡一笑:“你要小心。”一樣東西也隨之塞到她的手裡,他縱身張開雙臂飛下屋頂,箭似蝗蟲飛射而至,他逃離了她的身畔,只留下一抹燦爛的笑容。她看着那人身中數箭,沒有痛苦,只有世間最輕鬆與解脫的笑容。這一刻,雨姍突然覺得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對於生不如死的人來說,死就是天堂。
她愣愣地看着刺客倒地的方向,看他直直地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僵硬着身子,臉上的表情依舊。
有侍衛上了屋頂,將雨姍穩穩地帶下。
那人塞入她手中的是一枚令牌,上書“通行令”背後刻有行雲流水般的“大越皇宮,坤正元年制”,蟠龍附邊。
轉至御花園,坤正帝迎奔過來:“皇后,你無事吧?”
“很讓你失望,本宮居然沒死。”雨姍冷冷地譏諷着。
他寧願她死,也不願意放她離開。
他要她死,她就偏不死。
坤正帝滿腹的擔憂換來她冷冷的迴應,就似燒得正旺的火被一盆冰水撲滅,從頭涼到心底。
雨姍暗暗地想着:她用盡心思,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得不到就寧願毀去,不過這倒也是柴迅的爲人,她死了至少還能維護他身爲帝王的尊嚴。
她對他所有的情意、依戀,在這一刻死了。
她走過他的身邊,沒有凝視他一眼。
像甩下所有的包袱,她輕鬆地走着,不曾回答,不願再多說一句,徑直往棲鳳殿而去。令牌握在手掌,她回到棲鳳殿,無人的時候反覆看着令牌。
那人死之前要她“小心”,她當然會小心。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
每天清晨梳洗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看院子裡那棵柳樹上的葉子,之前還有幾片,但最近注剩下最後一片葉子,光禿禿的樹枝上只有一片
葉子,或者說那不是長在樹上的葉子,而是被樹枝強行困住的葉子。那葉子也一定向往着大地,即便有風,因爲困住就無法離開柳樹。
雨姍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那片葉子,無論她如何掙扎都很難離開大樹。
“稟皇后娘娘,元妃娘娘今兒請娘娘過去商議明春進宮的秀女名單。”
又將有新人進宮,而她還得被迫留下。
在宮娥的簇擁下,她去了元妃宮裡,按照坤正殿自己的要求,一百名不夠又改爲了五百名。雨姍沒有心思看,當宮娥唸到一人時,她就輕輕地應一聲,而元妃也附的地念起。
她不能再呆了,她強烈地渴望着離開這裡。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回到這裡,不該單純地以爲要保住景天的命就必須助柴迅。
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她必須面對眼前的難題,如何離開?又怎樣離開?
走在御花園,她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是李朔。
“李將軍還真是一個好哥哥,今兒又來瞧李淑妃了。”
李朔低着頭,道:“皇后娘娘吉祥!”
看着李朔,想到不久前被射殺的刺客,雨姍有了離開的法子。
她回到了棲鳳殿,早早睡下,待得四更時分又小心翼翼地換上宮娥的衣衫,在外面轉了一圈,尋了個與自己體形相似的侍衛,將其擊暈,脫下他的侍衛服尋了僻靜處換上,又帶上刺客給的通行令牌。
在五更換防時,她得以順利地離開皇宮。
這個可惡的地方,她不想回去了,再不要回去。
正要埋頭離開,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簫聲,她記得這個曲子,在福州敏王府內,碧菱彈琴,簫聲相和,她就隨樂而舞……
曾經她是那樣的快活。
雨姍站在青衫男子的後面,他外外的眺望着皇宮,那個方向是棲鳳殿,過往點滴瞬間涌上心頭。
“雋永。”她輕輕地喚了聲,心裡暖暖的,相處的四年多時間裡雋永從未承諾過什麼,他總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
“夫人,不,不,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