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保想了一會兒,“讓我再想想。”他走到羅幃前,撩開紗帳,看着牀上睡得甜美的柴景天,“大姐,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什麼會放棄豫王妃之尊,只要你留在他身邊,我是一定會站在他身邊,可是現在……”
如果她不曾與柴迅分開,何保會選擇柴迅。可現在他選擇柴通還是柴違。
雨姍不想他出事,畢竟是血脈至親的姐弟。她的親人已經不多了,真的不想再失去親人。
“二弟。”雨姍走近,撲通一聲跪於膝下。
“大姐,你快起來。”
何保急忙攙扶,她固執地不願站起身,道:“二弟,不要捲入他們兄弟之間。我們何家就剩下你一點骨血,你若出事,如何面對父親?離開京城,做一個武將應有的本份,娶妻生子平靜度日,也讓二孃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行嗎?”
雨姍頗有些強人之難,她離京之後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事,她可以拋開柴迅的問題不想,卻擔心何保走錯路。何家與皇家的關係,衆人周知,何家爲將,崔家爲相,皆是當朝重臣。也是柴氏兄弟希望可以拉攏的人,若是選錯了人,就會給全家惹來災禍。而避開,就是最好的自保之法。
哪個人不希望能建功立業,定國安邦,倘若成事,他就會建立首功,成爲兩朝元老重臣。
“大姐……”
“二弟,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去地方做守將,但萬萬不能留在京城。”
這樣嚴厲的話,自從父親去後,何保就再也沒有聽見過。攙起地上的雨姍,他沉重的點頭:“但願大姐這麼做是對的。”
可何保心裡並不服,柴迅如此傷雨姍,令他心裡疼痛。
“二弟,你答應我好嗎?”
“我應你。”
這天夜裡,京城下起細雨,霪雨霏霏,朦朦朧朧,一望無際的雨幕。整個京城,可觸目處皆入雨幕之中,旖旎迷濛,似美人含淚中的景色,塗抹上一層重重的感傷。
就要離開京城遠去閩地
,可她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原有的歡喜被無盡的擔憂所籠罩,就像她站不出這偌大無邊的雨幕。
院門深鎖,一扇茜紗繡花窗半開,清風越入,拂動碧紗珠簾呤叮輕響,吹動垂於軟榻的霞煙紫綃衣袂。
她半躺在羅帳之中,一副慵懶,正月不是春時,可她卻感到莫名的春困。
天剛放晴,雨姍就坐在何府後花園內,景天做紙鳶。
景天滿是期盼地望着母親手裡的竹條、剪刀,看母親像變法術般地製出一隻蝴蝶般的紙鳶。
“稟夫人,門外有人求見。”
“誰?”
婢女道:“她自稱是吳王府的花承訓。”
雨姍並不認識什麼花承訓,心裡暗暗思忖起來。
“夫人,她說如果你不肯見她,她就在外面長跪不起。”
“請她進來吧。”
何二夫人帶着景天去一邊玩耍,自打雨姍帶孩子回來,何府也熱鬧了許多。
不一會兒,婢女領着一個華衣婦過來,她的身後跟着一對紫褂婢女,這是吳王府婢女的統一扮,一個體形偏胖的婦人手抱着嬰孩。
“吳王府承訓花氏拜見華國夫人,夫人玉體金安!”
“花承訓免禮!”
她是一品之尊,而花氏卻是五品承訓。
這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一張豐潤的滿月臉,五官端莊,舉止之間,猶如三月楊柳,有新枝的柔,亦有新枝的韌。
“賤妾冒昧來訪,想求夫人一件事。”
雨姍傲然而立,不熱情,也不冷淡。對於一個陌生的求上門的女子,她無法表現出熱情,卻又不便拒人於門外。
婢女奉上清茶,花承訓並未接盞。道:“賤妾聽聞,當年夫人的孩子是在懷孕四、五月時中的化心散,夫人爲了給孩子治病,踏遍大越山水,吃盡了苦頭,花盡數萬金方纔得愈。賤妾與夫人無怨無仇,還請夫人救我兒子。”
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入耳裡,份外不悅,言下之意似在暗示:下毒之人與她有關。她們中毒之時,她遠離京城,再則,雖然義安夫人有此意,她已經百般相阻。就算後來中毒,她也是不知情的。
她快速回頭,目光冷厲地看着花承訓:“讓我救你兒子?”
就算要她講,也不需要用近乎要脅的言語。
“不是麼?當年害夫人孩子的又非賤妾,望夫人伸出援手。”
花承訓到底知道什麼?
“閉嘴!”雨姍打亂她的話,“我不是郎中、名醫,我也沒有菩薩心腸,你想救自己的孩子應當去拜訪名醫纔對,跑到這裡來搬弄是非,你到底想說什麼?”猛一垂眸,蹲下身子,怒視着花承訓:“你以爲你與孩子之毒是我下的?我何雨姍若要害人還不屑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她真的很生氣。知曉當初劉奉侍的“化心散”從何而來,她未怪,卻被對方尋上門指責不是。
花承訓身後的婢女聞言,跪於地上,道:“請夫人恕罪,花承訓是太想救孩子了。聽說夫人與魔變醫君頗有交情,是想請……”
不提便罷,提到魔變醫君,雨姍的氣如洪水。厲聲道:“本夫人怎麼做,那是我的事,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兒指指點點。我認識魔變醫君又如何?那是我們的緣份,與你們有何關係。”
雨姍總覺得她們的言談之中有另外一種意思,近來宮裡傳揚得厲害,都說是柴通派人抵毀她的名聲,才至他們夫妻反目。
花承訓花容失色,心亂如麻,除了磕頭央求,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救自己的孩兒。她的孩兒,又一個身中化心散的女人,或許今生只能有這一個孩子了。
央求道:“請夫人救我孩兒,請夫人救我孩兒……”
本想再斥幾句,看着無助的花氏,雨姍卻無法再狠心斥罵。道:“不是不肯救他,而是有些藥材實在難在配齊。”
花承訓道:“我聽人說,夫人這兒有一隻冰蠶,還請夫人贈與賤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