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

匈奴

太子宮的伙食不錯,還爲韓嫣準備了素食,驪山溫泉的存在讓皇室中有頭有臉的人任何時節都能吃得上新鮮的果蔬。用過了飯,各端着一杯清茶,兩人在太子宮裡一邊散步一邊聊天。

“韓嫣,你知道匈奴麼?”

“匈奴?大漢朝怕是沒人不知道匈奴吧?”

“孤說的是,你知不知道匈奴到底是什麼樣子?!”劉徹還沒有完全學會喜怒不形於色,而現在,他是明顯的要發怒了。或者說,劉徹挺能控制情緒,只是匈奴是他心中的痛,不容人輕忽。

―――――――――――韓氏資料庫――匈奴――――――――――———————————

韓嫣也不再繞圈子,把這些年來整理出的資料都說了出來:“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於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駞、驢、驘、駃騠、騊駼、驒騱。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爲約束。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爲食。士力能毌弓,盡爲甲騎。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爲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鋋。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禮義。自君王以下,鹹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貴壯健,賤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諱,而無姓字。……晉悼公使魏絳和戎翟,戎翟朝晉。後百有餘年,趙襄子逾句注而破並代以臨胡貉……於是秦有隴西、北地、上郡,築長城以拒胡。而趙武靈王亦變俗胡服,習騎射,北破林胡、樓煩。築長城,自代並陰山下,至高闕爲塞。而置雲中、雁門、代郡。其後燕有賢將秦開,爲質於胡,胡甚信之。歸而襲破走東胡,東胡卻千餘裡……當是之時,冠帶戰國七,而三國邊於匈奴。其後趙將李牧時,匈奴不敢入趙邊。後秦滅六國,而始皇帝使蒙恬將十萬之衆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爲塞,築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雲陽,因邊山險塹谿谷可繕者治之,起臨洮至遼東萬餘裡。又度河據陽山北假中。

當是之時,東胡彊而月氏盛。匈奴單于曰頭曼,頭曼不勝秦,北徙。十餘年而蒙恬死,諸侯畔秦,中國擾亂,諸秦所徙適戍邊者皆復去,於是匈奴得寬,復稍度河南與中國界於故塞。

單于有太子名冒頓……從其父單于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殺單于頭曼,遂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冒頓自立爲單于。

冒頓既立……遂東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冒頓,不爲備。及冒頓以兵至,擊,大破滅東胡王,而虜其民人及畜產。既歸,西擊走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悉復收秦所使蒙恬所奪匈奴地者,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冉、膚施,遂侵燕、代。是時漢兵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冒頓得自彊,控弦之士三十餘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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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嫣一口氣講完了匈奴的歷史,口乾得厲害,灌了半杯茶,卻見劉徹站住不動,凝視着他。“殿下,怎麼了?”

劉徹拉住韓嫣,直奔書房,揮退了屋裡的人,把韓嫣拉到書案後按倒,自己也坐到了韓嫣的對面:“你接着說。”

韓嫣莫名其妙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劉徹是要他說匈奴,看着對面劉徹已經兩眼放光,急不可耐,喉嚨上下蠕動。韓嫣吞了口口水,接着說。

“……置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匈奴謂賢曰“屠耆”,故常以太子爲左屠耆王。自如左右賢王以下至當戶,大者萬騎,小者數千,凡二十四長,立號曰“萬騎”。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蘭氏,其後有須卜氏,此三姓其貴種也。諸左方王將居東方,直上谷以往者,東接穢貉、朝鮮;右方王將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氐、羌;而單于之庭直代、雲中: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最爲大,左右骨都侯輔政。諸二十四長亦各自置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之屬。

歲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蘢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馬肥,大會蹛林,課校人畜計……舉事而候星月,月盛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其攻戰,斬首虜賜一卮酒,而所得滷獲因以予之,得人以爲奴婢。故其戰,人人自爲趣利,善爲誘兵以冒敵。故其見敵則逐利,如鳥之集;其困敗,則瓦解雲散矣。戰而扶輿死者,盡得死者家財。

後北服渾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之國。於是匈奴貴人大臣皆服,以冒頓單于爲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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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喝光了杯子裡的茶,劉徹的目光更加炙熱了。“阿明,添茶!給孤也添上,孤的杯子呢?”剛纔跑得太急,讓他給扔院子裡了……真是個急性子,看得出,他是真心的想打造一個不受外侮的強大國家。

續上茶水,再小心地點上燈燭,太子宮的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以前也有人跟我說過匈奴的事兒,都沒你說的這麼詳細,也沒你說的有條理。你還知道什麼,快說呀!”如此急切的態度,不明白的還以爲他這是在打聽心愛的姑娘……

再下面的匈奴歷史就不太好說了,因爲接下來就是韓嫣的便宜曾祖父韓王信投降了匈奴,然後劉邦氣不過,跑過去跟匈奴人硬扛,結果被圍在白登山,以後就定下了與匈奴和親的基調。

躊躇了一下:“匈奴在冒頓的帶領下,屢屢南侵,大漢承亡秦疲弊,不得已與之和親,於今已經六十餘年了。”

“……”劉徹被兜頭澆了盆冰水,變了臉色,從熱切轉向了陰沉,恨道,“不能總和親!”

當然不能,後世提起和親可是咬牙切齒的來着,男人不喜歡,女人更不喜歡。憤青們對於揚大漢天威這種激昂的口號非常熱情,一句“雖遠必誅”當真令人熱血沸騰。不是憤青的人也不喜歡自己的國家、民族被人瞧不起啊。北擊匈奴,放到後世,只要腦子沒秀逗了,是個漢人都會贊同的。韓嫣也不能免俗,尤其還有對從清末開始一段百餘年的黑暗歷史的深惡痛絕,前世今生,抵禦外侮已經是一種刻在靈魂裡的信念了。

這對從幼兒時期便開始共同學習的同學,在這一點上,有着共同的執着。

“這是自然,最初和親不過是權宜之計,爲的是換得喘息的機會,整軍再戰。只是天下初定,內部不穩,一直在休養生息,沒有騰出手來罷了。一旦大漢準備好了,擊敗匈奴只是早晚的事。”

“就是這樣。”劉徹一拍手掌,顯得非常興奮,“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已經休養生息了這麼多年,忍了這麼多年,是時候給匈奴點顏色瞧瞧了。”連“孤”都忘了說。

“我早就想着跟匈奴打一仗了,可大家都說這樣不行,匈奴人的騎兵冠絕天下,咱們打不過,可我不信!”劉徹被壓抑得太久了,難得有個支持他跟匈奴對決的人,便對韓嫣傾吐心中煩悶,“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大漢天子卻被匈奴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一羣沒用的傢伙還整天唸叨着和親!嫁出去的公主夠多了,送的財物也夠多了,怎麼沒見匈奴老實過!一羣喂不飽的狼!”

“殿下不必惱火,戰是一定的,您以爲文皇帝和當今陛下這麼多年來與民休息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積聚力量,爲對匈奴作戰做準備麼?只是有看不清形勢的人,以爲這麼多年來都是和親,以後便要接着和親了,卻不知道現在和親是爲了爭取恢復的時候,是爲了以後的決戰。便是文皇帝,也有身披甲冑的時候,只是被當時的太后給勸了回來。”

“還是你懂我。”劉徹嘆氣,“你走了以後,功課太緊,又要跟太傅讀書、習武,又要跟父皇學爲君之道,還得抽時間陪阿嬌姐姐,整天都在忙,卻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一個解悶的田梧,還讓他們趕跑了。周圍的人平時唯唯喏喏,我說什麼都是對的。可一旦說起匈奴,就讓我三思!三思!衛綰就知道說無爲而治!匈奴就真的這麼可怕麼?”

“匈奴的實力確實很強。而且,自白登之後,大漢就再也沒有跟匈奴打過一場像樣的仗。年年只聽說匈奴擾邊劫掠,大漢打的勝仗卻是有限。”看到劉徹面色不善,韓嫣,忙把後面轉圜的話給說了出來,“衆人恐懼的原因是大漢曾經吃過匈奴的大虧,且匈奴積威日久,總是聽說匈奴打過來了匈奴打過來了,日積月累在大家心裡形成了匈奴無法戰勝的想法。這樣,對陣的時候,未戰便先怯了三分,即使本來不比匈奴弱,也會吃敗仗的。雖然匈奴連年擾邊,可殿下除了幾十年前那場戰事之外,還聽說過有什麼大戰麼?只是衆人口耳相傳,以爲匈奴不可戰勝罷了。”

“這麼說,匈奴並不可怕?”

“匈奴人也是人,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裡去?戰國之時,趙將李牧守邊匈奴不敢入趙境,始皇一統天下之後,蒙恬北擊,光用步卒便收復了河南之地。殿下覺得大漢較之僅有一隅之地的趙國、亡秦,哪個的國力更強?冒頓與軍臣,哪個更難對付?其實,大多數害怕匈奴的人,連匈奴是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就人云亦云地跟着說匈奴可怕,根本沒有了解匈奴和大漢之間的強弱優劣。”

“不錯,匈奴也是人,是人,就能被擊敗。”劉徹點頭,“我就不信打不贏它!”

“但也不能輕敵,困難還是很大的。”韓嫣很認真地對劉徹說,“漢匈之戰的主戰場應該是在草原,而不是在內地,不能讓匈奴人踐踏大漢的大好河山。這樣就要用騎兵,如果騎兵不行,很難能贏得了匈奴人。畢竟匈奴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騎兵實力還是不錯的。而大漢軍士以步卒爲主,能拿得出手的騎兵不多。騎兵一是要人,二是要馬。大漢與匈奴不同,匈奴人牧馬散放在草原上就行了,不用付什麼代價。大漢卻沒有那麼多的草原來供養戰馬,只能用粟來餵馬。所以在匈奴人那裡馬匹是財富,而於大漢來說,養馬卻是負擔。爲了趕跑匈奴而把自己給折騰窮了,打贏了之後日子比之前過得更艱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絕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漢武帝打到最後,確實是把匈奴給打跑了,可也把自己給打窮了,根本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兩千甚至一萬的賠本買賣,只是武帝家底子厚,以本傷人,把匈奴給拖死了而已。輪臺罪己詔裡似乎就有這麼窮兵黷武、虛耗國庫的一條。

“這樣麼?”劉徹皺眉,這些事兒,他倒真沒想得這麼深,一拍手,“這個好辦,太倉裡的陳粟反正也朽壞得不能給人吃了,用來餵馬正好,還能清倉庫裝新糧。等拿下了草原,就可以在草原上放牧,養馬也不再是負擔。”

……

……

……

兩人正聊得高興,阿明卻過來催劉徹入睡了,劉徹大感掃興:“催什麼催?孤今天就不睡了!”

“這……”阿明一臉爲難以看了一下韓嫣。

韓嫣挺識趣:“殿下還是早些歇了吧,明日還要早起,以後日子長着呢,什麼時候殿下想聽,臣什麼時候說。今天已經晚了,殿下還是早些安置了吧。”

劉徹皺着臉,很不情願的樣子。

阿明乍着膽子添了一句:“殿下,太子妃還在等您呢……”

劉徹一甩袖子:“知道了。一年多了……”

新娘早折舊成老婆了,是吧?韓嫣在心裡默唸。晚飯前還拿着我的東西去討好她,晚飯後就開始嫌人家煩了。

劉徹卻在這時又回過頭對韓嫣道:“你也早些睡吧,明天孤還有事兒要問你呢。”

“喏。”

作者有話要說:韓嫣前面兩段很長的話是劇情需要抄的資料,可以忽略。抄的《史記》,司馬遷也沒到過匈奴,卻寫出了匈奴列傳,我就假設可能漢朝已經有了有關匈奴的不少情報,只是司馬遷整理得比較全面,而且,韓嫣是穿的,有點匈奴背景,知道的應該比較多,這裡我讓韓嫣先說出來了。

今天才發現,這文已經寫了有一個月了,雖然是去年12月31日發的文,可我昨天居然忘了這回事,囧~

今天再慶祝一下吧~晚點貼個搞笑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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