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李眠兒,櫻脣微張,呼吸急蹙,瞧瞧懷中的小人兒,見他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也正盯着自己的臉,他許是嫌帷紗阻隔,竟是伸手肉乎乎的小手,作勢要揭起李眠兒臉上的帷紗!
李眠兒把頭朝後仰了仰,躲過伸過來的這隻小肉手,然後轉眸覷往周昱昭的方向。
此時,周昱昭也正悠閒放鬆地朝她看來,而他身邊的裹巾首領及幾個剽漢也都住手,十分關切地看着李眠兒懷中的小人兒!
看來,自己懷中的小人兒於這些瑤民似乎非同小可的重要!
想及此,李眠兒不由再次瞅向正在自己懷裡悠哉遊哉的小人兒。
低頭瞄了眼自己身上的深色錦衣,而且自己分明還戴着暗色的帷帽,這樣的裝扮難道不夠震懾嗎?
爲何小人兒絲毫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竟還在自己的懷中膩歪來膩歪去!
不僅如此,他一邊滿臉無害地咬着手指,一邊還時不時地試圖揭開自己的面紗。
李眠兒頗有些無撤,只得小心防備着不叫他揭了自己的面紗。
感覺到衆人的視線,李眠兒偏過頭,對着周昱昭擡了擡下巴。
剛纔沒得到周昱昭前來迎救,李眠兒只怒了一瞬,很快便恢復心境,她心知周昱昭故伎重施,欲要逼自己出招以自保。
然得到李眠兒示意的周昱昭仍一味原地站着,定定地看着李眠兒,卻沒有進一步行動的表示。
李眠兒蹙着眉尖兒,狐疑地迎視向周昱昭:這傢伙搞什麼呢!他們的孩子在自己這裡,正好可以藉此要挾他們帶路阿!只顧着發甚呆呀!
果然,就這麼一剎的空當,突然一個灰影躥出人羣。直逼李眠兒。
李眠兒尚來不及看清來者的面目,腳下一點,以更迅速的速度遁到了馬車前頭。
穩住身形之後,她纔看到衝向自己的灰影是那個滿口虛言的青年武者。
如今,李眠兒的影遁使得幾近自如瀟灑,她本又有舞蹈的技能,所以,她來去的身形顯得特別優美,特別賞心悅目。
這一點,從青年武者臉上驚歎的神情便可知。因爲他知道眼前這個戴帷帽的人是女扮男裝的,即便現下此人的胸部已然平平。
因懷裡抱着小人,雖不甚重。可李眠兒的鼻尖上止不住冒出汗來。
她焦急地瞪住周昱昭,他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出手!
偏人家還是紋絲不動地朝向自己,又沒法看到帷帽下他臉上的表情,李眠兒暗下里急得直跺腳!
不對……
李眠兒驀地發現,周昱昭的舉動似有不對勁!
他全身很放鬆。顯然沒有受傷;他一直面朝着自己這個方向,顯然他正在看着自己。
可是,自己這會兒有什麼好看的呢?
李眠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時刻關注場中情形,還有對面不遠處的青年武者,謹防再有什麼偷襲者。
許是見接連幾人出手都沒有搶回孩子。丟了孩子的婦人又一次高聲哭喊起來:“布巴——”
聞聲,懷中小人兒循着聲音掉過頭去,李眠兒將其摟緊。不叫他亂動身子,免得他滑脫了!
這個動作一做完,李眠兒突然意識到,爲何周昱昭會整出那麼樣的神情舉止來。
面上禁不住一熱,李眠兒稍稍鬆了鬆臂膀。同時頭也有意往後微仰着,儘量不要顯得與懷裡的小人兒過分親暱.
“布巴——”婦人的聲音接連響起。
終於。周昱昭的腳動起來了。
“這位美人,切勿緊張,你的孩子不會有事!”迷人舒緩的聲線從周昱昭的帷帽下涌出來,場中隨即爲之安靜。
只是,婦人在聽了周昱昭的話後,竟一臉茫然。
原來,她是聽不懂漢話的!
周昱昭身形一頓,不遠處的李眠兒則掩嘴輕笑,這些瑤民當中,也許會說漢話的沒幾個,不過那個青年武者是會說漢話的。
頭裹白巾的首領聽到周昱昭說話後,轉過身來:“兄臺,只要送回孩子,你們可以走了!”
這個裹巾首領也是通漢語的。
“哦?”周昱昭揹負雙手,貌似不以爲然。
“怎麼?”裹巾首領面色一凜。
“不知閣下可否借一步說話?”周昱昭朝前踱了一步,貼近裹巾首領。
裹巾首領聞言,以審視的目光將周昱昭上下打量。
周昱昭依舊雙手揹負,身長玉立,臉前的帷紗在晚風吹拂下輕盈浮動。
半晌過後,裹巾首領沉聲應了個“好”!
他聲音一落,青年武者奔上前來;“大哥,且慢!”
緊接着他就湊到裹巾首領身側,小聲同他嘀咕了幾句。
聽了他的的話,裹巾首領沉吟了片時,纔對青年武者搖了搖頭,然後側身對周昱昭道了聲:“請!”
周昱昭點點頭,轉身之前,看了場中七煞等人一眼,又瞄了眼李眠兒。
七煞會意,紛紛騰身躍出人羣,圍到了李眠兒的身周。
裹巾首領擡手請周昱昭前走兩步,他二人在遠離人羣幾丈遠的地方,停住腳。
相向而立,周昱昭始終儀態自信飄逸,他有帷紗遮面,離得又遠,根本無法知道他究竟同裹巾首領說着什麼。
而裹巾首領顯然對他的話表現得十二分上心,不時徵詢地問着什麼。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他二人才珊珊而回。
周昱昭的神情不得而知,但裹巾首領臉上分明寫着“快意”兩字。
“阿池,你帶着我的腰牌,一路護送周兄一行出桂陽!”裹巾首領滿面春風地吩咐青年武者。
“多謝朗格兄!”周昱昭略略客套一句。
青年武者阿池聞言,不覺有些懵:“大哥?”
“再給他們準備些桂陽特產的吃食!”裹巾首領並不理會阿池的質疑,轉而同周昱昭小聲攀談,陪他一道踱至馬車前。
“是!”阿池許久纔在身後應道。
來到馬車前,李眠兒將懷中的小人兒遞與緊隨裹巾首領而至的婦人手中。豈知小人兒竟想賴在懷中不走,還使勁往李眠兒的胸口處鑽。
李眠兒不由大窘,面紅耳赤地將小人兒塞入婦人懷中。
“布巴!”婦人好一通欣喜,抱着布巴對李眠兒屈膝行了個謝禮。
李眠兒側身避過,揮手示意婦人不必客氣。
“周兄,請上車!”裹巾首領請周昱昭上馬車,臉上笑得爽朗。
周昱昭點點頭,對他拱了拱手:“朗格兄,後會有期!”便打開車門,上了馬車。然後伸手將李眠兒拉上車。
駕夫關好車門,坐到車駕上,待青年武者阿池坐好後。便揚鞭策馬:“駕——”
隨即車輪滾動,馬蹄聲響,而七煞也在同一時刻策馬奔騰。
沒走多遠,就遇着一個哨崗,幾個瑤民手執彎刀攔下馬車。上前盤問。
阿池拿出腰牌,又簡單對他們說了幾句,便給放行了。
因爲他們說得不是漢話,周昱昭等人也不知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麼。
再接下來,哨崗越來越多,放哨的人也越來越多。不過好在有阿池擋在前面,他們一路關卡過得倒也順暢。
車廂內,周昱昭並不似往常時候。不讀書便只閉目養神。
這一路來,他的兩根修長手指一直捏着車簾一角,瞬也不瞬地盯着車外。
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直到天明,他們才駛出這一片蠻瑤聚衆之地。
簡短的告別。阿池將欲轉身離去,忽又頓住。回頭走到周昱昭身前,將手一拱:“二位閣下,可否現一下真容!”
周昱昭聞言,側頭看了看李眠兒,然後摘下頭上的帷帽:“她,就不必了!”
這些天來,他們多是晝伏夜出,周昱昭一直又都窩在車廂內,出了車也是戴帷帽的,所以他的臉陡地現出在清晨的晨曦之下,所有人都有眼睛被一閃的感覺,李眠兒更是羞澀地埋下臉去。
面龐冠玉一般潤澤,眉鋒削劍一般銳利,眼眸漆潭一般深邃,鼻樑刀刻一般直挺,紅脣雕琢一般形美。
阿池不由呆了一呆,隨即瞭然爲何此人始終戴着帷帽了。
轉眸看向李眠兒,難道她也是生得一樣絕世容顏麼?
多半是了!
她的同伴如此奪目耀眼,她又豈會平庸無奇呢?
阿池沒來由生出兩分黯然,不過很快調整神情,朗聲送到:“諸位一路好走!告辭!”
目送阿池的背影,蒼鷹輕聲問道:“爺,這些峒民起而爲寇,且勢力膨脹至斯,何以京中一直沒聞得消息?”
周昱昭重新戴回帷帽:“便是我在廣南這一年,離荊湖這麼近,都沒聞得動靜,何況京中?”
“如此隱患,當地官員卻瞞而不報,早晚會成爲大梁心腹大患!”蒼鷹語帶擔憂。
“沒錯!這些蠻瑤雖只是一羣脫離朝廷管理的化外之民,但久聚久之,也吸引來不少叛民,或是逃犯、逃兵,或是強盜,或是逃稅之人,再或是不齒於鄉里之人。”周昱昭平視前方,阿池的身影早已沒入山野中。
“爺,您同那首領說了些什麼?”這也是李眠兒等人想知道的,周昱昭究竟同那首領說了什麼,使他前後反差巨大,親自派人一路護送。
“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周昱昭丟下這麼一句,轉身躍入馬車,很掃興地沒有回答蒼鷹的問題。
ps:
傳得有些晚,接了個電話,耽誤偶碼字了!
拜託親們繼續賜票支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