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站在高樓大廈下,陽光反射在每一扇玻璃窗面上,刺眼的光芒襲來,照亮了艾倫眼裡的迷茫,也照醒了他衝動一時的幻夢。

看着周圍不斷有人在拍照,以及遞上來索要簽名的本子,艾倫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擁有人氣是這樣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所以纔會站在這裡,顧璟睿走了,他的對手沒了,他不覺得痛心,可那心裡空缺出來的位置,卻再也沒有誰能夠填補。

對手是惺惺相惜的,他承認自己非常不喜歡顧璟睿,而且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和他成爲朋友,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圈子裡,朋友是永遠也長久不了的關係。

記得前一段時間,就有一名歌手,力挺他的師弟成名,兩人關係好到人人羨豔的地步,可到最後,他的師弟居然綠了他,不僅睡了他的女朋友,還厚顏無恥的將其放在了網上,兩人展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撕逼大戰,到最後,公司居然認爲受害者是師弟,而對師兄做出了雪藏的懲罰。

相比之下,艾倫覺得,在這個圈子,只有敵人和競爭對手纔是維持彼此關係最長久的身份,他和顧璟睿就是這樣的關係。

他在悼念會上看到顧璟睿的遺容時,沒有任何悲痛的感覺,陶櫻甚至還提醒他一定要演出特別傷心的樣子,好讓媒體在他身上大作文章。

可是,他爲什麼要哭,他跟顧璟睿連一句家長裡短都沒有說過,除了舞臺上那被包裝起來的虛假友情,他和顧璟睿就從來沒有看對方順眼過。

而且,他再傷心再難過,也比不過顧璟睿的家人。他那樣做,只會顯得自己很做作,以前他不敢忤逆陶櫻任何一句話,現在,他有爲自己正名的話語權和決定權,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去做。

這是他通過努力換去而來的權利,他不去發揮它的作用,也就是在否定他之前的所有努力。

他這麼拼命就是爲了能夠有一天,做自己的事,說自己想說的話,而不是被陶櫻被公司被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牽着鼻子走。

而在這個過程中,是顧璟睿一步一步激勵着他前進的。

在他面無表情的將花放在顧璟睿的身旁,旁邊似乎有個流着眼淚的女生對他說謝謝,而他則一點觸動都沒有,木訥的轉身離開。

他驚奇的發現,當時來給顧璟睿送別的,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哭,出了會館,外面圍了一大堆記者,他被圍堵,記者問他什麼感受。

當時他特別想伸手打人,但那不是因爲自己難過而衝動,而是因爲問這個問題的記者,實在太過腦殘。

當然,最終他則沒有對那個記者揮拳,陶櫻阻止了他。

不得不說,在他成名的這段日子裡,他雖然不待見陶櫻的各種陰暗的手段,可是在很多時候,爲了雙方的利益,陶櫻還是做了一些正確的決定的。

“艾倫,請你幫我籤一個名吧,我有一個同學,她今天要手術了,就在湘雅,她是你的忠實粉絲。”

一個男生的聲音將艾倫的思緒拉了回來,圍堵上來的基本都是女生,所以在一羣女聲當中,他的聲音顯得尤爲的特別。

艾倫定眼看着眼前這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他揹着一個雙肩包,手裡提着一個水果籃,另一隻手還抱着一束百合花,因爲擁擠,那花已經被擠得變了型。那個用來要簽名並不是專用的本子,更像是向旁邊的人要來的紙張。

看來他真的是爲了幫別人要簽名,所以才擠了上來。

艾倫沒有去接他手裡的紙,而是用一隻手擋在男生的左側,對旁邊那些仍然在求着簽名的人說:“麻煩大家讓一讓,這位朋友是要去看望病人的。”

他這一喊,便有人開始往兩側退,給艾倫和男生留出一條通道,艾倫幫男生擋人羣的體貼動作引得周圍人連聲尖叫,同時也讓男生有點不知所措。

艾倫一邊將他送出人羣,一邊說道:“你剛纔說的那個朋友是個女生吧,在湘雅?我能去看看她嗎?”

“我…我沒有聽錯吧?”男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沒有想到,艾倫居然這麼親和。

艾倫點了點頭,在路邊叫了一輛車,兩人坐上出租車後,艾倫搖下車窗,對追上來的那些粉絲細聲勸解道:“謝謝你們的喜歡,也請你們理解一下,我要去的地方是需要安靜的,就不要追上來了,而且太危險了,我會擔心的。”

經過專業的訓練,他知道怎樣去應對粉絲,但是他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那麼一兩個例外,偏偏就是不聽勸,而追上來鬧事。

“師傅,先去附近的花店吧。”艾倫摸出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遞給了司機,隨後他側頭問旁邊坐着的男生,“對了,怎麼稱呼你?”

男生依舊還處於震驚當中,木訥的說出三個字:“姚天雄。”

艾倫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有這麼霸氣名字,爲什麼你人還這麼不淡定。”

姚天雄尷尬的笑了笑,他不敢正眼去看艾倫,但餘光時不時的會往他那個方向看,然而他發現,艾倫並不是真的想要去醫院探望病人。

沒有哪一個去探望病人的人,會露出他那種輕快的表情。

姚天雄有些緊張起來,他知道有些藝人都是爲了你給公衆留下好的印象所以才做各種正能量的事,剛纔他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幫他疏散人羣,肯定是爲了讓那些女生更加迷戀他,才做出那樣的事的。

現在躺在醫院的人,是他的朋友,雖然是女性,但是她是一個值得人敬佩的女生,如果可以,他也願意和她跨越朋友的界限成爲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侶。

可惜,她得的是絕症,今天要做的手術其實就是腫瘤摘除手術。姚天雄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在這裡遇上艾倫,他便想起她來,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才擠進了人羣。

最讓他意想不到的就是艾倫居然會選擇跟他一通前去。

可不管是艾倫的本願還是他只是想要爲自己炒作,姚天雄必須要先確認是哪一個,才同意讓艾倫前去探望。

他沉了沉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請問你是真心想要去看小萌的嗎?她是你的忠實粉絲,就算自己身體已經吃不消了,她也要偷偷看你的消息,默默的關注着你,這樣的女生,我不願意你帶着別的想法去看望她。”

艾倫愣了一瞬,姚天雄居然將他的小心思猜的這麼準!

他的確是因爲受困於那些人而脫不了身,正巧姚天雄擠了上來,說出了一句他認爲可以離開那些人的包圍的話,因而,他當下決定要利用這個男生。

至少在他聽到姚天雄這一番話之前,他都認爲自己的決定相當的明智,可是,在姚天雄那麼認真的對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爲人相當糟糕。

居然利用一個病人!

艾倫垂下眼來,沉聲道歉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姚天雄有點失望,不過艾倫能夠正式他的錯,這讓他稍微有些敬佩起艾倫來。

他搖了搖頭:“沒事,其實她如果知道你會去看她,我想她會對她的手術更加的有信心吧。”

“她的手術很危險嗎?”

“嗯,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她的病情已經到了惡化的程度了,可是因爲她身體虛弱,所以一直拖着沒有做手術。”

艾倫感覺心裡有什麼堵着,他衝前面的司機喊道:“師父,麻煩你快點。”

師父應聲加快了速度,姚天雄不解,艾倫認真的看着他,說道:“你不是說她在身體不好的時候還在關注着我嗎,你放心,現在我是帶着最誠懇的心去看望她的,而且,你手上的這束花也用不上了吧,都成這樣了。”

姚天雄看了一眼懷裡抱着的花束,尷尬的笑了笑。

車開到一間花店外,艾倫讓師傅先等幾分鐘,他和姚天雄重新去選了一束花,這才重新出發前往湘雅醫院。

網上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但是由於醫院是重地,所以前去的人很少,即便有,也只是在外面等着。

看到消息的陶櫻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他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卻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出現了叛逆的行爲。

當初陶櫻在咖啡廳發現艾倫的時候,他正在跟服務員討論咖啡的濃度,那副認真的模樣,至今想來都還很清晰。

陶櫻就是看中艾倫處事的認真,所以纔想要將他培養出來,只不過在他高考的時候,艾倫由於正在事業上升期,所以高考就此失利,不過他的心思並沒有放在學習上,後來直接考的電影學院。

這麼多年將他帶到今天的地步,慢慢的,陶櫻發現,艾倫從青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擁有自己獨特想法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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