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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強佔夜夜痛

當愛已遲暮,當愛即將逝去,那顆冰冷的心,能否再次被感動?

“連大哥,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她記得他曾說過,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所以,每次見他,她都精心打扮過,何曾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不!碧玉,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年輕美麗,只是,我已經老了!”在他的心中,她永遠都是最美的!那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淚光閃閃。

“連大哥,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能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也瞑目了!”沈碧玉無聲的流淚,看着破敗的臉,她的心有多痛,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沒想到當初自己一念之差,居然害了他二十年!

“碧玉,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連延顫抖地抱着她,能再見到深愛的人,那些曾經的苦痛又算得了什麼,那些恨也已隨風散去,頃刻間無影無蹤。

“連大哥……”闊別二十年的戀人,這一刻,緊緊相擁在一起,無論多少的怨恨,戀人輕輕的一個擁抱,已足夠抹去一切。

一旁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看着這對遲暮的戀人,遲來的相聚,心中亦感慨不已,即便有再多的怨與恨,又如何再忍心去怪他們!

他們彼此對望着,無聲的交流,他們不想再這樣,等到年華不再,再與愛的人相會,只想珍惜彼此身邊的幸福!

“連大哥,當初,我哥回來跟我說,你跳崖了,你知道嗎?我哭了好多天,我以爲你真的死了……”沈碧玉泣不及聲,再見到戀人,似乎覺得胸口的傷也沒感覺了。

“那些人真的不是你派去的嗎?”其實是誰派去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想親耳聽到她說出來,哪怕就是她,他也認了。

沈碧玉艱難地搖搖頭:“不!我從來就沒有派人去追殺過你,我知道我再也不知道能跟你在一起了,於是,就請哥哥出面去跟你說清楚,希望你能放棄,結果,哥哥回來跟我說,說你……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原來,當初的沈威爲了攀權附貴,暗中叫人去追殺連延滅口,讓連延誤以爲是沈碧玉派的人,只是,沈威沒有想到,連延還是活了下來!

遲來的解釋,誤會澄清,他們之間只剩下滿滿的遺憾和愛,雖然這份愛來得太遲了,雖然這份愛即將逝去,但對他們來說,這一刻即是永恆!

“連大哥,我,我不行了…你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沈碧玉喘息着,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不!不!碧玉,我不會讓你死!我一定要救你!”連延固執地想要爲沈碧玉治傷,自己也算是一代神醫,卻不能救心愛的女人,這種痛誰人能懂?

可沈碧玉卻阻止了他:“連大哥,來不及了…對不起!這一輩子是我負了你,如果…如果,還有來生,我…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帶着對連延無限的愧疚和愛意,沈碧玉緩緩地磕上了那雙曾經迷死人的美眸,一顆晶瑩地淚珠順着眼角緩緩地滑落,可是那蒼白的臉上卻展開了絕美的笑顏。

那是雪兒見過她笑得最開心最美的笑,心中微微顫動,或許,對沈碧玉來說,能死在心愛的人懷中,她是幸福的!

連延顫抖地伸出蒼老的大手,輕輕地拭去沈碧玉眼角的淚珠和臉上的血漬,那溫柔的模樣,就像是在擦拭着一件稀世珍品一樣。

“碧玉……”他輕輕呼喚着她的閨名,恍惚間,他們又回到了曾經相戀的時光,是世俗,是權勢害了他們。

“碧玉,我們曾經分開了那麼久,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你,黃泉路上,你走慢一點,好讓我追得上你!”

連延將已擦乾淨地沈碧玉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他沒有流淚,破敗的臉上,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傷悲和深情。

他緩緩地站起來,那微駝的後背,彷彿間,像是蒼老了十歲:“憐月,星兒!”

“師父!”憐月姐妹倆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連延,卻被他以手拒絕了。

連延那深陷的眼睛停在姐妹倆的臉上,道:“爲師以前對你們很嚴厲,是因爲師父不想你們變成有心計的女人,是希望你們永遠保着那份純真,在感情的世界裡,有錯有對,但一定不能勉強,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強求得了也不幸福。憐月,你是姐姐,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星兒!”

“是!師父!”憐月忍着淚點點頭。

“憐月,你過來,師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連延忽然想到了什麼。

“是!師父!”憐月走到連延身邊。

連延湊近憐月耳邊,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總之,憐月先是一驚,然後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都記住了嗎?”末了,連延又再問了一句。

憐月用力地點頭,答道:“師父放心,憐月已銘記在心!”

“好!爲師留下來的那本五毒秘笈,一定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要落入有心人的手中,你也要全部學會,記住!毒能害人,亦能救人,關鍵是看你怎麼用!”

“憐月謹記師父教誨!”憐月朝連延跪了下來,一旁的憐星也趕忙跟着跪下。

連延似乎很是欣慰,眼神掠過姐妹倆,停在雪兒的身上:“少主,能跟您單獨談談嗎?”

一旁的人都各自對望了一眼,連跪在地上的姐妹倆都一起退到了一旁,雪兒來到連延身旁:“連伯伯,有什麼事,您說吧!”對於這個害死自己孩子的兇手之一,雪兒心中百感交集,她也說不清楚是恨還是憐,或許都有吧!

連延輕嘆一聲,悠悠的說:“少主,我從一出生就被選爲四大護法之一,從懂事開始,族長就教我們要以族人爲重,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肩上的責任有多重。我親眼目睹天魔教的人殘殺着族人,卻無法救下他們……當我從懸崖下甦醒過來的時候,我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爲族人報仇雪恨!”

頓了頓,他接着說:“當我第一眼看到少主您的時候,我就知道菱花族復仇有望了。可是,當我去北國,第一眼見到風辰歿時,我就敢肯定,風辰歿是仇人之子,造化弄人,您是菱花族的少主,卻嫁給了仇人之子,還懷上了仇人的孩子,那一刻,我失去了理智……”

雪兒冷冷地接下了他的話:“所以,你不惜殺了我腹中的孩子,讓我腹中無辜的孩子成了你復仇的對象,對不對?”

她以爲自己可以冷靜,可是,那些血淋淋傷一揭開,她還是無法接受這殘忍的事實,那種剜心的疼痛依舊向她襲來,那種鑽心的恨依舊還在,那個孩子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連延蒼老了身子顫了顫,慢慢地朝雪兒跪了下去:“少主,我的一念之差,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您說得對,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讓下一代來承受,可是,我明白得太晚了!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諒,我只希望有一天您能振興菱花族!”

“一個族的滅亡,就如一個國家的興衰一樣,盛極必衰的道理,您應該明白。一個朝代變了,前朝的人如果一直想要回到過去,那麼,如此惡性循環,那世間會橫生出多少冤孽?”雪兒忽然有些明白,冤冤相報何時了?

連延聽了她的話,沉默了良久:“少主,也許您是對的!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停了停,他接着說:“少主,憐星年少不懂事,若以後,她做錯了什麼事,請您一定多包涵!”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一錯再錯!”

連延感激地垂首:“少主,我還有一個請求,望少主能成全!”

雪兒用力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說吧!”這個時候,即便是仇人的要求,她亦不會拒絕。

“我與碧玉生不能同寢,我死後,希望能與她合葬在一起!”

“好!我答就你!”雪兒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多謝少成全!”連延再次朝雪兒拜了拜,突然伸出大手反手朝自己天靈蓋拍去。

“連伯伯!”

“師父!”

衆人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

血從連延的頭頂慢慢流了下來,他緩緩地躺到沈碧玉身旁,緊緊地握住她早已冰冷的手,第一次展開笑顏:“碧玉,我來了!等着我!”說完,含笑而逝!

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展開笑顏,雖然在他那張破敗的臉上並不明顯,但卻顯得十分的安詳和欣慰,也許能和自己魂牽夢繞的人死在一起,對他來說,這二十年來所受的痛苦都值得了!

“師父!師父!”憐月憐星兩姐妹跪在連延的身旁,哭成了淚人。

雪兒也怔怔地站在一旁,臉上不知何時亦流下了冰涼的淚水,人的生命居然如此脆弱,稍縱即逝!

“辰弟……”夜龍已不知何時來到雪兒的身後,大手撫上她柔弱的雙肩,無聲地安慰着,這個時候,他能做的,就是無聲地擁着她。

雪兒回過身來,看到夜龍時,有那麼一刻恍惚,可是,某個可怕的念頭卻突然闖進她的腦海,她臉色突然大變:“不好了!”

他們只顧在這裡生離死別,卻差點就忘了正事!

“辰弟,怎麼了?”雪兒突如其來的驚叫,把她身旁的夜龍嚇了一大跳,一旁的人都跟着緊張起來。

雪兒心如火燎,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匆匆地對易寒冰道:“易哥哥,你和夏荷馬上幫憐月姐妹連夜將連伯伯他們的屍體,想辦法弄出城,運回無情谷!”

“少主出了什麼事?”易寒冰追問道。

雪兒急道:“易哥哥,來不及跟你解釋了,你們要趕快回無情谷戒備,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雪兒拉着夜龍與冬梅躍出了離香宮。

“少……”易寒冰追了兩步卻停了下來,心中卻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以前,少主去哪裡都會帶着他,而現在,少主卻似乎不再需要他,那種深深的失落幾乎將他淹沒。

出了皇宮,雪兒命冬梅帶去弄三匹快馬在城外會合,夜龍則不解地問道:“雪兒,你這是怎麼了?我們要去哪裡?”

雪兒一臉焦急的說:“去景國,去你的景國!你忘了嗎?風辰歿說過,要在一個月之內滅了你景國!”

“什麼!”經雪兒這麼一說,夜龍也急了,恨不得馬上飛回景國。

雪兒眉頭深鎖,風辰歿不在皇宮裡,換照沈碧玉的說法,他已經成魔了,夜龍一直是他的眼中釘,這個時候,他一定趕去景國了!

雪兒的心開始不規律地跳動起來,最要命的是,額前的菱花卻無緣無故痛了起來,她似乎能預感到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只希望一切都來得及,她只希望風辰歿還沒造成更多的殺孽,他身上已經背了太多太多的人命,如果再毀了景國,那麼,他將永遠踏上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