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似乎沒有了先前那種冰冷的感覺,滑膩的皮膚似乎也浮上了淡淡的紅潤,眼前的莫邪倒是更加立體了,更多了幾分鮮活氣息。
他身上昔日散發出的香氣已然被淡淡的藥香所取代,此刻的他,垂下頭來,一雙黑瞳含着笑意注視着烏蘭。纖細的手指,順着烏蘭的臉龐,慢慢的移動,輕撫着她的櫻脣。
“莫邪,恐怕你若是再不快點穿好衣物,就要穿成這個樣子對付華南灼派來的殺手了。”烏蘭的金眸微微眯起,嘴角上揚。
莫邪看着這雙眼睛,金色的光芒在眼眸中漾成流光溢彩,這雙眼睛裡沒有一絲的做作與矯情,也沒有女人特有的欲擒故縱的狡黠,它們是澄清的、坦然的,也是寬和的,清爽的,但卻因爲它的這種與衆不同的坦誠,令人更加的神迷和嚮往。
“呵……”他低沉的輕笑出聲,旋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趿了鞋子,腳尖輕踮地面,一躍便飛出了房間。
沾着水的長髮飛揚出點點水珠,晶瑩剔透,雖是外套,卻也同樣被水珠浸透,沾在了背上,顯出背部削瘦卻結實的輪廓。
烏蘭的臉上浮上笑意,緊隨莫邪走出藥房。卻見那木正與琅軒打得難解難分。
烏蘭很少看到琅軒真正動手,但見他的身手雖然敏捷,身法亦是玄妙,但終究與他本人一樣。毒辣無比。招招均似帶着風、夾着雪,陰狠而又致命。但那木卻似是在進行着一場遊戲。只守不攻,間或偶爾以扇爲劍,舞出朵朵花兒來。襲向琅軒,在琅軒當真地去抵擋之時,卻又不着痕跡的收回了勢頭。把個琅軒忙活得團團直轉。
看得出,那木地武功絕對在琅軒之上。想要拿下琅軒,亦並非難事。但是他似乎並不急於取琅軒的性命,也不想爲難琅軒,只是像捉了老鼠的貓,逗着琅軒玩,時而哈哈大笑。
可憐這琅軒好歹也是一把年紀,在“青鸞”享有一定地地位,又是中原當朝皇帝跟前的得力助手,此刻卻被那木當成老鼠一般耍弄,自然漸漸的惱羞成怒。這會子偏偏聽得那木哈哈大笑。愈發地惱怒。眼睛裡寒光驟起,索性也下了狠招。
卻見他攸的後退。然後一躍而起,手迅速地從袖口中抽出一樣東西。衝着那木揚過去。
“果真看出是他華南灼地手下。個個陰毒!”莫邪輕笑。雙臂一揚。勝雪地白衣翩然蛻下。然後單手輕挑。那衣。便似一隻張了翅膀地大鳥。撲向那木。
那木呵呵一笑。旋身。影子一樣飄向那件白衣。又迅速地消失在琅軒地眼前。琅軒只覺眼前一花。一件白衣撲面而來。想要將手中地暗器再轉個方向。卻已然來不及了。還不待懊惱自己襲了個空。又忽覺身後有股勁風來襲。他匆匆回頭。來不及躲閃。背上已然重重地捱了一掌。
這一掌來得力道深厚。震得琅軒五臟俱傷。但習武多年地他憑着經驗便條件反射似地朝着前方彈去。在掠出幾步之後。方纔落地。卻一個踉蹌。幾個站個不穩。待穩住了身形。又忽覺一股子氣浪自體內洶涌而來。直涌上咽喉。他咬着牙。想強行將其吞嚥下去。卻依舊忍不住咳出了半口。
這一咳只覺真氣大泄。竟然滿口地腥甜之氣。琅軒捂着嘴。擡眼望向襲擊自己之人。
帶着淡淡地藥香。黑髮垂在臉側。尖俏地臉龐。詭異地耀目地黑色眼眸。若女子般嬌美地面容。莫不是。這就是那所謂地莫非地弟弟。自己要暗殺地對象莫邪麼!
“看來。在下今日是功虧一簣了。”琅軒冷笑。千算萬算。他倒是沒有想到那木這個傢伙是會武功地!都道是文人醫者均是文弱書生。他以爲可以手到擒來。若是不能將他捉來替華南灼與莫非療傷。便將他結果於劍下。免得日後都是禍亂。卻不料這那木不僅醫術高超。連武功亦這般詭異多端。完全令自己摸不着頭腦與脈絡。爲何他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又爲何會藏身在此邊遠之處甘願佔山爲王?
而這莫邪,竟果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也足以證明了那木醫術的高超。
看來,這那木絕非是個普通之輩!若是不能收爲己用,又不及早剷除,那必將會是威脅到中原的勁敵!
琅軒心念一動,將手放至脣邊,打了一個響哨,然後猛然抽身飛躍而走。
“琅軒大人,”清冷冷的聲音裡含着揶揄的笑意,烏蘭的臉卻突然出現在琅軒的眼前,與此同時出現的,是一柄劍,一柄橫在琅軒頸前的長劍,令他的身形突然間頓了下來。“方纔,不是不容得我們稍有喘息的?這會子又何必這樣急着走呢?”
琅軒的眼睛裡立刻蒙上了一層烏雲。
“當年華南灼要放我回國,你便說過,我這樣的女人,是斷然不可令我活着走出中原的。所以,爲了印證你的預言,我理應拿你做第一個祭品,以血,來證明我的無情。”烏蘭笑着說道。“不過,似乎琅軒先生本人,也跟我一樣,是一個不宜活着離開此地之人。不是麼?”
在一旁的青衣人看到琅軒被脅持,愈發的急了,個個使出渾身解術想要趕來解救琅軒。卻怎奈魯笑與叢山還有烏吉三個的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輩,豈容得他們離開!
那木,則悠閒的搖着扇子,翩然立在那裡,像是在看好戲一樣,一副全然與他無關的樣子。
“縱虎歸山的道理,我自然懂。”烏蘭笑着,一點一點湊近琅軒,她呼出的如蘭氣息傳進琅軒的鼻中,在那雙狹長的眼中,映着她的笑容,“琅軒大人,我烏蘭本是清高孤傲之人,卻因你而身陷於污泥之中,偏偏給你一個痛快,又難解我心頭之恨。古語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琅軒大人,我自然不會讓你痛快。”
“呵……”烏蘭說罷,笑出了聲來,金瞳裡波光瀲灩,遞了一個無聲的眼神與那莫邪。
莫邪運氣,若鬼魅般閃至琅軒的身前,揚手,只覺有香甜之氣鑽進鼻孔,琅軒忽的目眩神迷起來。
“放他們走。”烏蘭笑道。
叢山與魯笑雖然不甘願,但看着烏蘭那張胸有成竹的笑臉,也只得住了手。
琅軒幾乎站不穩,向後跌去,幸而一個青衣人奔過來扶住了他。
“回去告訴華南灼,有多大的本事,叫他使出來。收覆皇權之事,乃是我蘇丹國的家務事,我烏蘭雖無意與中原過不去,但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蘇丹國的麻煩,也休怪我烏蘭對你中原不再客氣!”
琅軒心中猶有怒氣,卻忽覺一動氣,體內便有一股子莫名的氣體在經脈裡橫衝直撞,他立刻壓下怒氣,屏住了氣息,由青衣人扶着,迅速離開這裡。
方纔還喧囂的院內,此時,卻只剩下了一地的殘骸,血流成河。
“沒有他的消息麼?”烏蘭淡然的看着琅軒離去的身影,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沒有,”叢山搖頭,“流雲洞內的大火一直在燃燒,根本進不去。我與魯笑守了很一天一夜,等到大火熄滅了才闖進去,卻根本搜不到王爺的影子了。”
氣氛頓時沉寂下去,許久,也沒有人說話。
“他會回來的。”烏蘭收劍入鞘,轉身,走向院外。
是的,他華南翊是絕對不會死的,不是麼?
“公主殿下,”那木含着笑的聲音突然響起,令烏蘭的腳步陡然間頓住,“莫氏小兄弟已然痊癒,你似乎是到了應該實現你諾言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