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不以爲意,“本來就是你的。”
項不渝微笑,“我以爲你會將它隨便丟哪裡去。沒想到真的繡了。謝謝。”
靜蘭撫着胸口,悶悶的鈍痛,十分難受。數年都沒有發作過的舊疾,今年卻頻頻發作,這不是好事。難道……她也命不久矣?
她忽然笑了。蓮花般燦爛的笑,讓項不渝怔住了。他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臉。然而終於還是沒有伸過去,他說,“疼嗎?”
“不要緊。”她看了看他,“看來這段旱只能在宮裡了,若我想出去,可不許攔着。”
“知道。不攔你。”他柔聲說。
靜蘭合上眼睛,“最近有在查青歌一事嗎?”
“沒有。目前國事爲上,”項不渝道,“日前使者應當快要到楚國了,是好是壞,這幾天便可知道結果。”
“想必你現在心裡正受煎熬。”
項不渝苦笑,“那倒也不然。該面對的,逃不掉。”
靜蘭長長地舒了口氣,胸口的疼痛方纔好些。她看他道,“哎,你回去吧,我想歇一歇。”
“你這樣子不好,還是叫御醫來看看。”
“不用。”她望着他,“身體如何我知道。實在難受了,不用你說我也會叫御醫。皇帝日理萬機,此時也當累了,去吧。”
項不渝方纔離去。靜蘭看着素麗的帳頂,頗覺鬱悶。好不容易出去,繞了一大圈偏又回來了。但,她想查的心不會因此而被阻斷。非讓她回宮不可的,不是靜安王,就是四王爺!
次日一早,心口還有些悶痛,只好叫碧璽將常用的藥熬一碗來。這廂還在吃燕窩粥,那裡人傳:皇后娘娘駕到——
靜蘭繼續吃喝着,直到皇后林雁舒走進來,朝着靜蘭行了禮,“給太后請安。”
靜蘭微笑,“皇后有心了。請坐。”
林雁舒坐下,笑容可掬地看着遲靜蘭,“太后去虞蘭寺一趟回來,人倒比以前更精神了。我也喜歡到那
樣清幽的地方去,奈何前次說想要去燒香,皇上不肯。下回太后去,可得把我也拉上。”
“皇后有這份心就好。這六宮之中,什麼事兒都得你操勞,哪裡還走得開身呢?”
林雁舒眸光一黯。大約她是最清閒的皇后了。後宮爭寵,常有事發生,然而皇帝誰也不寵,竟也沒的爭,沒的暗算了。項不渝甚少召寵,就算她這個後宮之主,被寵召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別提別的妃子了。十天半個月連皇上龍顏都見不着一面。
她將這些都說給靜蘭聽,靜蘭心裡暗暗驚訝,又有一絲不忍。項不渝啊,實在也是個固執的孩子。是的,在她面前,她覺得他有時是孩子。任性,不介意在她面前暴露出缺點和不完美那一面的孩子。她的心底,有那麼一瞬的顫動。
林雁舒嘆氣道,“真不知怎麼歸勸皇上。如此下去,怎麼誕下龍種呢?皇上的子嗣是如此重要的事,偏皇上一點不放在心上。”
靜蘭只說,“也許皇上有他自己的想法。”
“太后,我這皇后,是否做得極差。”林雁舒苦笑露出無奈。
靜蘭忽然升起惻隱之心。能與她這般交談,林雁舒若不是對她極信賴,就是太有心。靜蘭不知道要怎麼勸說好,她心裡不禁想,項不渝就真那麼喜歡自己,以至都不願和別的妃嬪有牀闈之事了?
她不知道他在她心間有這樣舉足輕重的地位。林雁舒前腳剛走,樑掬煙就來了。她帶了許多瓜果,笑盈盈地,“聽說太后回來了,臣媳特將這些自外頭貢上的水果奉給太后。趕鮮着吃。”
靜蘭爲她一句‘臣媳’差點將茶噴出來。輩份上雖然是如此,但宮裡幾乎沒有人會這樣對她說,林雁舒也從來不稱臣媳這樣的字眼。她這一喊,好像靜蘭立刻老了二十歲。“有心了。”她只這樣說。
樑掬煙滿臉堆笑,“太后去了虞蘭寺,爲咱們國家祈福,實在是辛苦了。路上可有什麼好玩兒的?”
“哪能有呢。”靜蘭神態
疏離,略聊幾句便道,“剛回宮,哀家這舊疾又復發了,恐不能久陪。”
樑掬煙有些訕訕地,“那不打擾太后您老人家休息。回頭我再來看你罷。”
等她一走,遲靜蘭說,“但凡有誰來找,都不見。這些人沒事兒往我這兒擠做什麼,煩人。”
紅玉笑,“自然是因爲小姐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呀。”
靜蘭的眉皺了皺,沒說話,回屋子去了。這一晚在晚膳時,項不渝翩然而至,她淡淡地,“你怎麼又來,怎麼也該去你那些妃嬪宮裡轉轉,省得他們在我面前瞎晃。”
“怎麼?”項不渝凝眉道,“他們來打擾你了?”
“倒也不是。只不過,大約看我與你走得近,想在我在你面替他們美言幾句呢。項不渝,”她認真地看着他,“你這樣可不行,放着一羣美人不享用,守身如玉做什麼?難道你也想要貞節牌坊?”
項不渝瞪她,“你在說風涼話?”
靜蘭道:“又或者,你要不要找太醫看看……”話裡隱藏某些含義,頓時讓項不渝握起了拳頭,低斥道:“朕還用不着!”他的眼眸噴出火光,“你要不要試試看?”
遲靜蘭眨了眨眼,忽然笑了,“這麼激動做什麼,真還和孩子似的。坐下坐下。”
“誰是孩子!”這真是奇恥大辱。他在她面前就這麼微小,竟成了孩子?!
靜蘭卻認真地說,“你這樣子,不像嗎?不渝,我們來談心。”她招手,拍拍身旁的位子,項不渝心驀地一動。她要麼耶揄他,要麼叫他項不渝,從未省略了皇姓而叫他的名。坐到他身畔,他自動自發地說:“你若是還要說那些話,就不必了。需要找妃嬪時,我自會找,閨闈之事,就不必你操心了。”
看他臉色悶悶的,她笑道,“你可真容易就生氣了。你告訴我,這一切,可是爲了我?”
項不渝心頓時一跳。瞥向她。她以往總是迴避着他的感情,這一次呢?終於要正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