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說什麼來着……對了,在說自由意志。牧飛星對蝴蝶說:“我還是覺得自由意志是有用的。”
“沒人說自由意志沒用,只是要自由到哪一步。”蝴蝶說,“在一個有數百萬,數千萬個體組成的社會中,個體的自由意志很容易變成短視,忽略長期利益追求短期利益,忽略集體利益追求個人利益。因爲對個體來說,短期利益和個人利益是實在的,長期利益和集體利益虛無縹緲。追求短期利益個人利益的個體會獲得更多的資源,追求長期利益和集體利益的個體會喪失資源。當大部分個體都短視,剩下的小部分個體很難扭轉整個社會的風氣。比如說人類一個城市,獲得了一億的財政盈餘,你說他們是會用來投資科研項目呢,還是會用來發福利?”
“投資科研項目?”牧飛星說。
“你對人類認識不夠。”蝴蝶說,“人類的城市要進行選舉,投資科研項目並不能爭取選民,發福利卻可以。所以一般他們會選擇發福利,而不會投資科研項目。”
“也有些城市不選舉的吧。”牧飛星說。
“對,但依然要爭取民衆支持,所以還是要把大部分資源拿去發福利。”蝴蝶說,“只有一種情況例外,我們的大軍殺上門,打不贏就會死。那人類纔會投資科研技術,主動參軍,提倡犧牲。”
“其實大部分人還是短視,只是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變得一致,撐不過去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都沒了。”牧飛星苦澀的說。
“對。”蝴蝶說,“要對付人類其實很簡單,只要稍微退讓,讓他們以爲危機已經過去,他們自己就會起內訌。”
“人類這幾年取得的勝利就是這麼回事?”牧飛星問。
“差不多。”蝴蝶說,“等我們發射完生物火箭,人類也會在內訌中消耗大量的資源,然後我們的大軍就會打破所有的人類城市,消滅絕大部分人類,剩下的放到保留地裡面,和猩猩猴子住一塊。”
牧飛星的精神差點要垮,幸好及時想起了唐楚雲,恢復神志清明。
“我明白了,個體的蟲族不需要自由意志,只要乖乖的接受安排。整個蟲巢產生的集體意志才配擁有自由。”牧飛星說。
“沒錯,你這樣的個體,再怎麼思考,也想不出有用的東西,我思考的廣度和深度遠遠超過你,你能想得到的我都已經想過,你沒想到的我也想了。”蝴蝶說,“來吧,接納我,融入我,我們會成爲一體!”
無數的光芒包圍了牧飛星,他的意識被光芒侵蝕,逐漸失去自我。不行,這還不行,他還有事情必須要做!牧飛星眼中寒芒一閃,周圍光芒褪去,他又感覺到了納米機器人的位置。
數以百萬計的納米機器人瘋狂輸出,把大白蟲的身體燒出一個又一個大洞,吸收大白蟲體內的生命能量。大白蟲發出聲聲慘叫,體內凝結出無數的能量團,想要消滅納米機器人。
可這裡是它體內,能量團能夠融掉納米機器人,也會對它自己造成傷害。別人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它是殺敵一千自損八千。大白蟲的觸角深入體內,想要把牧飛星殺掉。牧飛星已經把全身都封閉了起來,觸角拖住牧飛星,使勁一扯,牧飛星立即被撕成兩半。
然後牧飛星兩邊身體的細胞都立即分裂生殖,變成兩個同樣的牧飛星。觸手再撕扯,牧飛星這回變成了四個。要是在外面,牧飛星是做不到的,但是這裡不同。大白蟲體內物質極大豐富,到處都是生命能量和高能量物質。分裂出來的‘牧飛星’也沒有獨立思考能力,只是借用蟲族的心靈網絡連接在一起。
被撕裂之後,牧飛星也可以說自己是集體意志了,因爲跨越了不同的身體,使用了不止一個大腦來進行思考。不過好像智力並沒有怎麼增加。這也是必然的,人家蟲族的集體意志可沒這麼簡單。現在也別想增加智力了,盡力搞破壞。
觸手不撕了,捲起牧飛星,想要把牧飛星排出體外。牧飛星當然不會讓它得逞,抓着觸手就是不出去。觸手不停的變換着各種形態,一時長滿吸盤,一時充滿粘液。大白蟲是整個蟲巢集體意志的載體,的能量很高,觸手力量很大,速度很快,牧飛星正面對抗沒有任何勝算,於是不停的跟着改變自己的身體,一會兒滑不留手,一會兒凹凸不平。
本來牧飛星是跟不上的,可每一次變化之前,大白蟲的想法都會輸送道心靈網絡上,讓牧飛星可以料敵先機。不論觸手怎麼改變,牧飛星都有相應的變化,實在不行,主動把自己分成兩截,每一截又各自長成新的身體。幾分鐘之內,牧飛星就長出了好幾百個新的身體,佈滿了大白蟲體內。
以前牧飛星看過一個視頻,螳螂被鐵線蟲寄生了,在鐵線蟲的驅使下爬到水裡,然後比螳螂長很多的鐵線蟲爬了出來,完成生命週期。這鐵線蟲把螳螂的內臟都給掏空了,非常的噁心。現在牧飛星就是大白蟲體內的寄生蟲啊,可惜還沒法子控制大白蟲的行動,要是可以控制就好了。
畢竟是智力遠超人類的物種,眼看用觸手無法對付牧飛星,大白蟲立即換了一種辦法。它控制着周圍的蟲族士兵一起撲了過來,撕開表皮,進入體內,對着牧飛星就撕咬起來。同時大白蟲把體內的能量都聚集起來送往別處,防止被牧飛星吸收。
牧飛星也立即變招,納米機器人附着在他幾百個身體上,和蟲族士兵們大了起來。他只有一個動力盔甲,其他都是素體,只有納米機器人。從戰鬥力來說遠遠比不上蟲族士兵們。不過既然能夠料敵先機,又能用幾百個身體協同作戰,很快就佔了優勢,把蟲族士兵們殺得大敗虧輸。
很快又鑽進了幾十個蟲族,這回不是士兵,而是蟲族領主和高階領主,它們比蟲族士兵強悍數十倍到上百倍,一出手就把牧飛星的身體們打得四分五裂。可正因爲威力太大,造成的破壞也大,大白蟲身體受創嚴重,一看實在不行,又把蟲族領主們排了出去。
“不管你是什麼,你都創造了歷史,我會把這裡發生的事通告所有蟲族集體意識,你會獲得一個名字,並永遠留在蟲族的歷史上。不過在此之前,你給我去死吧!”大白蟲大喊一聲。
它體內的生命能量全速運轉起來,身體各處發出白光。牧飛星吃了一驚,趕緊收縮防禦。這時候蝴蝶出現了,它居然能夠離開意識空間,來到現實世界!蝴蝶輕盈無比,一撲翅膀,就停在牧飛星其中一具身體的頭上。那一具身體伸手一抓,什麼都沒抓到。
蝴蝶又是一扇翅膀,飛到了牧飛星最初那個穿着動力盔甲的身體上,飛進了腦袋裡面。牧飛星立即被拉入意識空間裡面。
“和我融合吧!”蝴蝶說。
無數信息涌來,這一次信息的涌入速度比上次快十倍,信息量也多十倍,牧飛星被信息的波濤沖刷着,一瞬間就迷失了,忘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只有無盡的信息。
他是奴工,也是士兵,也是領主,也是蟲巢。他一出生就不停工作,不停戰鬥,不斷研究,他被安置在現在的位置上,不斷生長,一波又一波的人類軍隊前來,想要殺了他。終於長成了,十萬蟲族入住,不斷調配資源,生產出各種蟲族單位,建造心靈網絡,形成集體意識。期間不斷戰鬥,從弱小到強大,再到不可撼動。無數蟲族的無數經歷在牧飛星腦中流過,有默默工作的,有勇猛作戰的,有捨己爲人的,有戎馬一生的,有青年早逝的,有黑框長壽的,它們的愛恨情仇,它們的生存目的,佔滿了牧飛星的大腦。
相比之下,牧飛星本人那二十多年的人生根本不算什麼,也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類個體罷了。一個人類和蟲巢百萬蟲族的經歷無法相比,猶如水滴和大海一樣相差懸殊,融合之後,牧飛星的思想就好像融入大海的墨水一樣被稀釋消失。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實際卻完全脫離了大白蟲的計算。所有的信息,所有的經歷和思想都被分解開,圍繞着牧飛星的思維進行重建。牧飛星還是牧飛星,大白蟲卻不再是大白蟲,它變成了從屬於牧飛星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大白蟲的最後一個念頭剛產生出來就湮沒了,它成了牧飛星的一部分。
“怎麼會這樣?”牧飛星承接着大白蟲的思緒繼續往下思考。
融合之後,牧飛星擁有了大白蟲的記憶和能力,他很明白剛纔大白蟲做了什麼。因爲受傷過重,大白蟲不顧一切發動融合,消耗全身能量要和牧飛星合二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