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樑諾再有心想去看阿季, 可鋪子忙活下來,總得需要自己在才行。
輾轉又過了一段日子,七月時, 氣溫已經稍微降溫了些許。
樑諾批註着新進的一批貨物, 覈查後, 才簽了協議。
瞧着夥計送走那米鋪的掌櫃, 樑諾放下手裡捧着的茶杯, 不覺間才發現突然間少了蟬鳴聲響,倒是不太習慣。
樑諾微皺着眉,對正在整理東西的老周, 說了聲“我上樓去了,若是有事, 勞煩叫喚我一下。”
“好, 樑姑娘上去休息吧。”
回到閣樓, 樑諾坐了下來,背靠着椅子, 伸手揉着眉心。
想着大約再過兩個月李掌櫃也得回來了,便是九月份,日子越往冬近,鋪子的生意反倒是有些忙活。
想着得抽些時間去看看阿季才行,也不知, 這段日子阿季她一個人能否應付的來。
恍惚着, 竟就這樣昏昏沉沉的, 睡了小會。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傳來, 驚醒了淺睡的樑諾, 望着門。
屋外響起夥計的聲音,說着“樑姑娘外面有位姑娘找你。”
樑諾困惑了下, 說“讓她進來吧。”
推開門,進來的人,是個比阿季大不了多少的姑娘。
“是樑諾,樑姑娘嗎?”這姑娘細聲的問着。
樑諾點頭,應着“你來找我是爲何事?”
“我家小姐讓我來取畫,一個叫周季的人,說畫會放在你這裡。”
樑諾一聽,心下明瞭,轉身。打開身後櫃子,取出被包的像一團被子樣的包裹,遞到她面前,說着。
“你看看,是它嗎?”
看着這姑娘打開後,對比手裡的兩幅畫,小聲的讚歎“小姐,果然沒看錯人,真是畫的像極了。”
樑諾未曾打開過這包裹,站立在一旁,細細的聽着,拇指指微微磨蹭着食指,那長期握筆的繭子,微微的突起。
“恩,就是這幅畫了。”這姑娘說完後,整理後,拿出一小袋,放在書桌的一旁。
“這是我家小姐付的二百文。”
看這姑娘要走的樣子,樑諾猶豫着的問着“這畫值二百文?”
這姑娘點了點頭,卻又不確定的說着“我不清楚,不過我家小姐認爲是,就是值的吧。”
待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小了許多,樑諾拿起放在一旁的小袋,這份量,對於長期接觸銀錢來說的樑諾,並不陌生。
次日,樑諾趁着下午人少,早早的讓人關了鋪子。
新領了一個月的工錢買了米,藥材,本想着再買些糕點帶給阿季,可想着如今錢緊張,還是花在該用的地方吧。
坐着馬車,手裡握着那裝着二百文的錢袋。
待到了村子裡時,樑諾手裡提着東西,有些着急的走着。
等到阿季她家門前時,樑諾卻發覺自己緊張的手心發汗,微微的深呼吸着幾次。
跨過門檻,四處忙着,從裡屋跑出了一個小娃,嬉笑的跑在院子裡。
樑諾也沒想到阿季的弟弟都已經會跑了,彷彿是昨日才聽說她有了個弟弟。
從裡屋出來的她,微微驚訝的看着,走近,問“你怎麼來了?”
“恩,今日有空便來了。”
“那,別站在外邊,進來坐。”
放置好了手裡的藥材和米,拿出那二百文,遞給她,說着“這是買你的畫的那人,給的。”
看着她驚喜的望着手裡捧着的錢,唸叨着“正好,這些分別也夠應付一陣子了。”
擡頭又問着“對了,那人可有些下次還有找我畫畫?”
雖是不忍心打破她心裡的想法,還是回着“未曾聽那人提過,不過阿季的畫很好,那人也誇讚過。”
看她雖然有些失落,好在也不至於不太高興。
因着她有事,先出去了會,樑諾進了裡屋看望她阿爹氣色確實好多,她阿孃已經坐在了一旁,手裡縫着衣物,瞧見了樑諾,忙放下手裡的活。
“樑諾怎麼今日來了?”
“今日鋪子生意不忙,想着,就來看看。”
“周嬸,身體可是感覺好多了?”
“哎,身子是老了,淋了場雨,竟耽擱這麼長的時日。”她阿孃便有些急促的咳嗽了起來。
樑諾連忙站了起來,伸手輕拍着背,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遞着。
好一會,她阿孃呼吸平穩多了,樑諾才站了起來,也沒再多聊,便出了裡屋。
院子那小牧,手裡拿着木棍,望着院子裡的雞,模樣倒有點阿季調皮時的模樣。
因爲走路太快,頭悠悠的晃動着,樑諾都忍不住的笑了。
而從在走近來阿季,裝作嚴肅的喊住正要作亂的小牧,說着“還不快進屋,看看阿孃。”
樑諾這才發現那小牧,真聽話的摔着手,跑進了裡屋。
看到走到旁邊的她,樑諾抿着嘴,說“原來阿季,還是個嚴肅的阿姐。”
她卻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裡提着木柴,問着“額,還好吧,真的很兇嗎?”
看她這有些困惑的模樣,樑諾彎着嘴角笑着,卻又裝作認真的說着“恩,阿季是有點兇啊。”
卻聽她小聲的說着“其實這樣比較容易嚇到他,才這樣做的。”
微側着頭,望着已經長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她,原本臉頰還微微的發胖,如今也消廋成這樣。
樑諾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不知爲何,心裡生起一股責怪自己的情緒。
靜立了會,一旁的她,問“阿季,鎮上可有我適合做的活嗎?”
樑諾望着她,回着“這,我也不清楚。”
她輕輕的嘆息着,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還是在鎮上找一份活來做,今年農活收成不好,家裡不夠用。”
樑諾默默的聽着,奈何卻說不出如何安慰的話,可下一秒,身旁的她,又彎着嘴角說着“所以,要是那個買畫的人來找我,阿諾,可記得要告訴我一聲。”
“好,我會的。”
傍晚時,樑諾不得不趕回去,也只好離開,坐在馬車上,望着不斷遠處的村莊,收回了視線。
又過了幾日,樑諾趁着有空,便在街上尋找着,看有沒有合適她做的活。
畢竟女子能做的活本來就不多,何況阿季她也沒什麼其它會做的,紡織這些零工,這些阿季想做也是做不來的。
接連轉悠了幾天,樑諾也未曾找到適合的事,趕回了鋪子,一旁的夥計,湊到旁邊,輕聲的說了句“樑姑娘,樓上有位姑娘在等你。”
樑諾可不覺得這姑娘是來找自己的,猜想着大約是阿季先前提的那買畫的人吧。
推開門,才發覺今日來的是兩位姑娘,一位是那日來的,另一位大約就是那姑娘口中說的小姐吧。
樑諾還未開口,倒是那小姐先說着“早就聽聞過樑姑娘,沒想精明的樑姑娘竟是一位如此貌美的姑娘。”
樑諾瞥着她嘴角嫺熟的笑意,覺得此人也許真是林舞閣裡的人吧。
“不知來找我是位何事?”樑諾有些口渴的端起一旁的茶杯,淺飲了幾口。
“既然樑姑娘已經這樣直說,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上回我買的畫,甚是滿意,想着,若是能是在多讓她畫些其它,說不定會更有興趣些。”
樑諾聽她說完後,心裡才放下心來,方纔還在想這姑娘來這是要出耳反爾,說是要退回那兩百文。
平息着,回着“若是姑娘有興趣,我可代爲中間人。她平日都不在鎮上,聯繫可由我來代爲傳達。”
面前這姑娘搖頭,“沒想樑姑娘談生意這般精明,防人的很。”
“這畫,可不是一幅兩幅,且都是名貴的很,可不能讓你們來回傳送,這磨損了,真是折損其中的價值。”
“我是真心想要買她畫的畫,若是樑姑娘打定了決心,不防來林舞閣來找我吧。”
樑姑娘放下手裡的茶杯,說着“若是要去林舞閣,那這生意不談也罷了。”
“本以爲,樑姑娘是個有眼光的人,沒想目光也就般短淺。”
緊接着,便又來了句“我這也是賞識你那位朋友的才華,若是無用,可是浪費了。”
看她起身,要走,樑諾猶豫着,說“若是真賞識她的才華,我替她答謝你,林舞閣我卻是不願讓她去的。”
“原來是樑姑娘嫌棄那地方,那好,我找一處清靜的地方,好讓你那朋友安心作畫,這下可好。”
“那,錢如何算呢?”
“嘖嘖,商人的本性難移,費用自然是一幅二百文,若是有更好的,價格另算,這樣樑姑娘可滿意?”
再三權衡下,樑諾才應着,立了字據,這纔算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