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尾, 生意上的事日益頻繁,樑諾同周季相處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
往往回了屋裡,樑諾看着打着瞌睡強撐些的她, 又不忍心。
取回新做的衣裳, 樑諾心想, 等到九月中旬生意稍微不那麼忙, 帶她去出去遊玩。
也許這樣也能緩解她近些日子的忙的焦頭爛額。
繞着巷道返回時, 碰巧的遇見周良,樑諾並沒有看見,反倒是他先叫了聲
“樑諾”
樑諾這才停了下來, 看他站在一家畫鋪前,看他走近, 便問到
“何事?”
“我, 我買了一幅畫, 想送給你。”
“不用了,我對畫畫並無特殊見解, 放在我這反倒是埋沒了。”
“這,可是那小白先生最近新出的畫作,高價出售,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纔得到的。”
“還是不用了,我有事就不多作停留了。”
“那, 好, 你去忙。”
慶幸周良沒有緊追不放, 樑諾這才放慢了步伐, 心想着, 小白先生這人名字倒是,很奇特。
到了屋門口, 才發現鎖已經被打開了,想着難道阿季她今個提前回來了?
推開門,順着走廊,進了裡屋,空無一人,放下手裡的包裹,進廚房時,才發現她縮在那爐竈前,撥弄着什麼。
好奇心使然,樑諾小心的移着腳步,移到她身旁,彎眼,輕聲說了句
“阿季,你在弄什麼?”
她一下回頭,身子卻向後倒,樑諾也沒想她會嚇成這樣,伸手扶都來不及。
只聽她哎呦的一聲,難受的閉着眼,樑諾連忙扶起她,問着
“阿季是哪裡,哪裡摔疼了?”
她一直扭怩些躲着,嘴裡委屈的唸叨着“阿諾你,你怎麼這麼壞”
樑諾心疼的想去她摔哪裡了,認錯的說着“好,都是我的錯。”
她拿了小凳子坐着,說着“你,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
樑諾坐在她一旁,瞧着她模樣,回着“今日去取了衣裳,所以推了些不緊要的酒席。”
“阿季,真的被嚇着了?”
她誠實的點着頭,說着“嚇了我一大跳。”
“那你在廚房是想弄什麼吃的呢?”
她一下的回了神,指着爐竈,慌張的說着
“完了,這下肯定燒成渣了。”
樑諾雖不知道她在爐竈裡埋了什麼,不過猜想應該是吃的東西吧。
幫忙將那埋在柴火灰燼下的幾個黑糊糊的東西,撥弄了出來。
看着她又着急又怕燙的摸着,好不容易掰開個,樑諾才明白這黑糊糊的一團,是紅薯。
她小口的咬了下,又搖頭說着“這個沒弄好,難吃,我來試下這個。”
掰開下一個紅薯,她遞了過來,興奮的說着
“這個沒燒壞,阿諾,你吃這份吧。”
看着她嘴角沾着烏黑的灰漬,伸手擦拭着,說着
“我不餓,你先吃吧。”
她含着嘴裡的紅薯,問着“你,不喜歡吃?”
“沒有。”
她還是拿着一份遞到嘴邊,說“那你吃一點點也好,我可是弄了好久。”
不得不說樑諾看不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就算知道她是故意裝的。
接過她遞來的紅薯,味道很甜,而她在撥弄其它的紅薯,一邊說着
“阿諾待會吃完,我有事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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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重要事嗎?”
她收拾着剩下被燒壞了的紅薯
,應着“恩,應該挺重要的。”
收拾過後,紅薯大部分被她吃掉了,樑諾心思倒是停在了那挺重要的事上。
可是要看傍晚天都要黑了,樑諾看着她往爐竈裡填着柴火,燒着熱水。
火光映的她臉頰發紅,鼻翼好似都冒汗了,可她卻悶悶的不再做聲。
好一會,她嘆息了一聲,放下手裡的小木棍,轉過頭,看着,又轉過去,悶聲的說着
“阿諾,明日或者後日阿孃會來接我回去了。”
樑諾一下的沒理解,便說着“怎麼這麼突然?那,何時回來,我去接你。”
“也許,不回來了吧。”
她輕輕的一句話,樑諾才知道,不回來了這幾個字,有多令人,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樑諾微微轉動些手指,緩和着呼吸,平息着聲調,起身,說道
“那,我得去幫阿季收拾衣裳去。”
沒等她迴應,樑諾先行離開了廚房,喘着氣,樑諾不停的轉着,進了裡屋。
匆忙的停了下來,望着這屋子,停頓着,打開衣櫃,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原來想好好整理下,卻一股腦的抱着她的衣裳。
淚,不停的流淌着,就算樑諾心裡不停念着,別哭了,哭一點問題也不會解決。
紅着眼的將拿衣服一件件的收拾好,擦拭掉眼淚,整理着包裹,瞥見那先前帶回的衣裳。
起身,抱着出了裡屋,跑着進廚房時,她正提着熱水,樑諾喊住她
“阿季,來,來試試這新衣裳。”
她僵硬站着,樑諾低着頭,伸手想去繫上衣帶,她低聲說了句
“身上都是汗,洗完澡再試,好不好?”
樑諾略微停頓的回着“好,那待會阿季再試。”
收拾好衣裳,提着她放在一旁的熱水桶,在她前面走着,她在後面提着小半桶水。
“阿諾要不,今晚我們兩一塊洗?”
“好”
倒着熱騰騰的熱水,她小臉都被熱的發紅,樑諾又倒了半桶熱水,試了試水溫,說
“這樣溫度差不多了吧?”
她伸着手慢慢的碰觸了下水面,點了點頭,樑諾將桶裡半桶水倒入浴桶內,看她驚訝的樣子,瞥過頭,說着
“發什麼呆,水多舒服些,把,把衣服脫了,進去吧。”
“嗯,好。”
她微側着頭,接着衣帶,樑諾也不知怎麼了,就這樣看着她解着衣裳,挽起垂落的頭髮,露出那富有光澤的脖頸。
直至她突地轉過頭,樑諾愣的低下頭,拿着帕子,放置在一旁,自個解着衣帶。
這一恍惚,細碎的水聲響起,她已經窩在浴桶裡,乖巧的模樣,反倒令樑諾心痛,心痛她這般模樣要是被別人瞧去了,自己該如何是好。
握緊些衣袖,又低頭,解開褻衣,不得不說樑諾心裡緊張有忐忑,這般光景的坦誠相見,倒還是真是,緊張。
踏入浴桶,她倚側在一側,樑諾瞧着對面的臉頰微紅的她,伸着手,說道
“阿季,來這邊。”
握着她的手,她慢慢的移了過來,攬着她像往日一樣的,讓她窩在懷裡,不知是這水還是她灼熱的肌膚,樑諾直覺得渾身發燙。
頭微側着,倚靠着她的臉頰,手裡握着帕子,認真的擦拭着她的背,她乖巧的不說話,貼近着,望着。
樑諾回望着她,彎起嘴角,笑着,親吻着在她眼眸之上,說着
“阿季,莫怕,阿季在哪,我就會在哪裡。”
她點頭,頭枕在肩上,說着“我會,回來的。”
手握着她的手臂,輕輕的擦拭着,說着“我會等你的,不過,要記得阿孃要是介紹人家給你,可要記得聽話。”
她賭氣似的說“不要,這事不可以。”
溫熱的帕子擦拭着她的臉頰,才發現她紅着眼,不禁也跟着她溼了眼眶,說着
“可不要賭氣,阿季我們的事不能跟別人說,否則,要是危及到阿季,我寧肯我一人受死,阿季聽着,要好好的,知道嗎?”
樑諾知道的,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也聽過,兩個女子相愛,簡直是違背倫理道德綱常,人言可畏,阿季也許都不懂。
伸手攬着,貼近着,蹭着她的臉頰,說着
“阿季,抱抱我好嗎?”
她習慣性的伸手攬住脖子,樑諾笑着說“怎麼還是這樣。”
她不明的看着,樑諾縱使害羞,也願意擁抱親吻面前這個呆瓜,因爲她是唯一的,再無其它可以代替。
心貼的如此的近,以至於樑諾緊張的託着她坐在身上,不言不語,可樑諾已經很知足了。
如果她是上天給自己的饋贈,樑諾除了感激再無其它的言語來表達。
待到水變涼,她微微拉開距離,不好意思的說了句
“我,有點口渴了。”
樑諾才察覺這水已是溫水了,忙鬆開手,說着
“那,我們起來吧。”
擦拭着身上的水漬,樑諾合上衣服,她也穿上衣服,瞥着頭,說着
“要出去嗎?”
“好。”
出了裡間,她急急倒了水喝着,遞了杯溫水過來,看着那掛在一旁的衣裳,說着
“好漂亮的衣服。”
“阿季喜歡?”
“嗯。”
“來,我幫你穿上試試。”
“好。”
阿季大概是真的喜愛這衣裳,頗有耐心的站着,樑諾幫她從裡到外一一的穿上,拿着銅鏡讓她看看。
她捧着銅鏡看着,說着“好看是好看,可就是挺厚的。”
樑諾伸手將她被捋好的衣領,仔細的捋直,回着
“喜歡就好,這衣裳是在秋冬季節穿的,阿季怕熱,現在穿是挺早的。”
等到她看夠了,樑諾再將她身上的衣裳解開,放進她的包裹裡。
收拾整齊,樑諾熄滅油燈,她安分的躺在牀上,並排躺下,她頭挨的很近,樑諾閉着眼,並未說話。
直至她輕聲的說“阿諾,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恩,知道,睡吧。”
樑諾知道這次不一樣,既然她阿孃親自來接,那大概除了婚姻大事,也不會有其它的事。
阿季的婚姻大事,樑諾從前沒怎麼想過,現在,真到這時候,恐慌,不捨,好像都不如去幫阿季她找個好人家。
好讓她依舊嚮往常一樣的開心,可越是這樣安慰自己,樑諾就覺得是自己親手在往自己心口扎針,密密麻麻的傷口也遠遠不及這萬分的疼痛。
深夜,她依偎在身旁,不安分的把手放在被子外面,樑諾悄悄的把她的手放進被窩卻不捨得移開,緊緊的按在自己心口上,彷彿這樣就能填補那疼痛。
告誡着自己,樑諾,不是早就知道會這般,只要不危及到她,一切都不重要,都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