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早晨,“小涵,你在屋子裡嗎?”宋霄喊着。 Wωω◆тTk án◆¢ O
窗外急切的聲響驚醒了陷入回憶中的人兒,原來那些只是曾經,可是時隔幾年,爲何還如此深刻?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有些人,哪怕歷經滄海,越過桑田也不會忘掉。那是心的記憶,無人能夠阻止,無人可以破壞,只有心自覺選擇遺忘的時候,便會遺忘!
“哥,我在呢!”
宋霄跨入門檻,伸手拿出一封信交給她。
“這是有人給你的信,說是故人,你自己看看吧!我先走了。”
拆開信件,一支已經蔫了的梅花映入眼簾。依涵頓時眼瞪得老大,那眼神裡狂喜有之,驚訝有之,意外有之,激動有之;是他!那個離去三年杳無音信的他!那梅花是他獨有的方式,那熟悉的筆跡是他自身的象徵,飄逸的字體無不體現着主人的狂傲。
只見信上幾個大字“聽風樓一見,舊地重遊!”
依涵立即換上一件木蘭青雙雲錦襖,穿着哥哥從外地帶來的皮靴。這靴子在平常百姓家是不常見的,只有達官顯貴纔可買得到。
走在路上,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着自己:三年不見,他還記得她?認得出現在的她嗎?以前,他們討論文學時總會來聽風樓,三樓的茶總是讓人回味無窮。而這一次,她帶着期盼走到那裡。
聽風樓,洛城最大的酒樓。因洛城寒冬不化的積雪而得名,共有三層,一樓爲百姓吃喝之地,二樓爲達官顯貴的娛樂之地,三樓則是附庸風雅之地;層層規定,等級分明,隨着朝代的沒落,文人雅士越來越少,近幾年來,三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華。集聚更多的則是二樓!但唯一不變的是二樓和三樓都可望見窗外山頭的雪,雪掩繁華,雪掩骯髒,那山頭終年不化的玉雕,似乎承載着那古城百年更迭的風霜!
踏進聽風樓,徑直走上三樓。看到二樓那各色娛樂的人們,依涵不禁心涼。她不是巾幗英雄,亦不是爲國爲民的君子,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但也有一顆清醒的頭腦,這裡的達官顯貴每天過着酒肉生活,他們早已經麻木,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可外面那些貧苦人家,每年的生計都是難事,活命都有
待考證……這狀況,只會讓人想到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尤其是那些所謂爲民請命的人,每天上演着巴結權貴,欺壓百姓的戲碼,可笑的是沒有人反抗,這是他們的劣根性,只會一味地順從。即使全國都在思想解放,但在這裡,只有少數知識分子奮力拼搏,效果根本就不明顯。
到了三樓,依涵掩下心緒,敲了敲那扇熟悉的門,靜靜地等待着。
“吱——”門開了。
只見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長衣,胸前圍着白灰色染格子圍巾。那眼神裡透出的不再是當初的淡漠,而是多了幾分深邃,整個人顯得,俊逸的臉龐略顯滄桑,但絲毫不減那成熟的魅力!這就是他,三年來一直出現在她夢裡的他!
“好久不見,你可還好?”即墨笙微笑開口。
“不好不壞,還是一種不變的生活模式。”依涵向他望了一眼,又接着問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說說你這三年的經歷吧!”
“這三年以來,我也算是踏過千山萬水,歷經過北國的風霜,體驗過南國的煙雨。睡過租屋,露宿過街頭,做過記者,當過醫生。幹過苦力,當過勞工。最後入了保定軍校,練習過炮,工,還有那些不知多少個疤痕的傷……”即墨笙一臉平靜,似乎在敘述着別人的故事。
依涵不經意看到他的左手,只見一條猙獰的疤痕躺在那原本細膩的手背上,心裡不由地一緊,他那麼驕傲,凡事都要追求完美的人,怎麼會容忍這疤痕呢?一定是祛不掉了!
“沒事,這是兩年前剛到軍校時弄的,現在都結痂了。”即墨笙無所謂聳聳肩,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般。
爲什麼要這麼辛苦自己呢?你原本可以隨性而活的!漂泊在外,會有很多人替你擔心的……依涵忍不住指責着他,其實心裡何嘗不明白他倆都是執着的人,一旦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
“我只是希望將來有一天有實力保護我在意的
人,而不是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即墨笙語氣堅定,眼睛盯着窗外的雪!
即墨,我們出去走走吧!三年前她就喜歡叫他的姓,不叫名,而他也默認了。
“好”他邁步走出門。
街上依舊飄着雪花,簌簌地落在兩人的肩頭,那唯美的畫面醉了誰的臉,迷了誰的眼,傾了誰的心?
我們如果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一不小心便白了頭,該多好!依涵心裡想着,只可惜這畫面就像夢裡的一景,任它再真實,也只是夢一場。醒來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即墨,前面是一棵枯萎的老槐樹,聽老人們說,它很靈驗的,我們也過去許個願吧!”依涵拉起他,向前輕跑去。
“丫頭,這個玉佩送給你做生日禮物吧!不許推辭,不想要就扔了。”即墨笙強硬的語氣,不留一絲反駁的機會給她。你的成人禮我沒來得及參加,收下它吧!
只見一個刻着“笙”字的白玉蝶花佩放在她手心,冰涼的感覺觸到了指尖,他的手也很冰。好了,我收下就是了。
我們許個願吧!依涵看了看他微漸翹起的嘴角。
依涵立刻閉上眼心裡默唸到:“我願此刻站在我身邊的人一世長安,一生快樂!”其實他們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怎麼會相信這虛無縹緲的傳說呢?不過是給彼此一個安慰罷了!
許完願,正要走的時候,即墨笙拉住她的手腕,輕輕解下她手腕上那根細繩,擡手系在了老槐樹的枯枝上。
“丫頭,如果有一天我們都找不到對方了,就來這裡好嗎?除非有一天你親自將它解下來,不然就讓它見證着我們彼此的真心!”即墨笙輕飄飄地說着,眼睛注視着她。
“好”!這些話不是那最明顯的告白,更沒有一句“我愛你”來得直白,但卻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情話,因爲她懂他,他們不是一般的才子佳人,他也不是平常的老百姓,他有他的顧慮!
老槐樹下,兩個深情對望的人兒迎着風雪,似乎一生就該這樣白頭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