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舍耶人的地盤並不遠,大概在臺南至高雄一帶。
臺南還有談馬顏人。
毗舍耶和談馬顏,是海邊的兩大部落。
他們下面又分出許多小部落,不懂得種植糧食,平時以狩獵、捕魚爲生。一到糧食收穫時節,就跑去澎湖諸島劫掠漢民,又或者去臺北劫掠琉求人。
這兩大沿海部落,互相之間會爭奪鹿羣。也能團結起來一起做海盜,還會跟山中部落進行仇殺對抗。
在海盜叛徒的帶領下,楊幺率領三艘小型軍艦,朝着臺南逆風航行而去。
瞭望手放下望遠鏡,舉起旗幟開始揮舞。
艦隊繼續靠近,楊幺也能從望遠鏡中,看到沿海的一些房屋。
楊幺下令:“男的全殺了,年輕婦人搶回來,房子一把火燒光!若是遇到會說漢話的,不得粗暴對待。”
毗舍耶海盜不但殺人越貨,還會搶走漢人女子,指不定岸上就有漢族婦女。
楊幺的命令雖然殘忍,但純屬以牙還牙。
“嗚嗚嗚~~~”
岸邊有人吹響海螺做的號角,許多毗舍耶人拿着武器聚集。
他們見識過更大的商船,並不害怕這三艘小型軍艦。
除了船員和水手,楊幺麾下的戰兵不多。
僅僅兩百餘步兵,編爲二十個鴛鴦小隊。另有三十騎兵,皆騎乘來自廣西的矮馬。
在北方已經淘汰的鴛鴦陣,放在臺南打原始部落正合適。
那些毗舍耶人扶老攜幼撤退,打算去其他部落聚集更多人。
“殺!”
二十個鴛鴦小隊慢跑追擊,三十個騎兵陸續下船,等戰馬緩一緩再衝鋒。
“嗚嗚嗚嗚!”
這些毗舍耶人吹着螺號一直往東南跑。
騎兵開始跨上矮馬,迅速超越步兵,左右散成兩隊衝向敵人。
他們來回奔跑騎射,射程還比敵人的土弓更遠。毗舍耶人投擲長矛,也很容易被奔馬躲過。
而且,毗舍耶人還沒鎧甲,獸皮或麻布只遮關鍵部位,大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面。明軍騎兵的馬弓雖然威力不大,但面對這羣不穿衣服的敵人,只要射中就能取得戰果。
不斷有毗舍耶人倒下,他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驚恐慌亂到無以復加。
有人丟下婦孺撒腿逃跑,有人不顧一切朝騎兵衝去。
大明騎兵只是放風箏射箭,很快步兵就跟上來。正面接戰之下,毗舍耶人只堅持兩分鐘,就被結成鴛鴦陣的步兵殺潰。
隨軍跟來的島民,用福建方言衝着婦孺喊話:
“三娘在不在?我是阿哥!”
“阿珍莫怕,官兵來救你了,聽到你就回個聲!”
“……”
當島民跟隨將士接近婦孺時,突然有幾個女人嚎啕大哭,他們都是被毗舍耶海盜搶去的。
騎兵正在收割潰逃的敵人,步兵則有條不紊打掃戰場。
還活着的毗舍耶男人一律處死,楊幺已經下令不留活口。
那些年邁的毗舍耶人,不分男女,全部驅散。但會說漢話的可以留下,那都是可憐的漢家女子。
年輕婦人和兒童則帶走,小孩子可以教育歸化,婦人可分配給島民做妻子。澎湖列島上的漢民,男多女少,好些都三四十歲了還在打光棍。
雖然毗舍耶人的膚色很黑,已經快比得上黑人了,但那些老光棍兒應該不會挑剔。
接着去搜查毗舍耶人的房屋,裡頭有許多風乾的獸肉和魚肉。
“指揮,屋裡有不少鹿皮!”一個軍官笑嘻嘻跑來報告。
鹿皮是好東西啊,富貴人家喜歡穿鹿皮靴。
不多時,追擊殘敵的騎兵回來:“那邊有條河,發現一大片鹿羣。”
毗舍耶人的主要獵物,便是沿海平原的鹿羣。
山中部落如果缺少食物,就會跑來平原偷獵鹿羣,並且因此跟海邊的毗舍耶人爆發戰爭。
幾百年後,荷蘭人殖民此地,主要利潤也來自鹿皮。
楊幺親自騎馬去查看,果然發現大片鹿羣。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打算從福建招募更多疍民過來,在這裡的沿海建立聚居區,並且派一個鴛鴦小隊駐防。
然後,陸續往這裡移民,開墾河邊的沃土,並定期狩獵獲取鹿皮。
既可開疆拓土,又能獲取利潤,幾年之後他必定因功升遷!
“燒了這裡的房子,繼續往南航行!”楊幺興奮呼喊。
三艘軍艦沿着海岸線南下,很快又發現一個海邊部落。
同樣的戰法,同樣的套路。
那些無惡不作的毗舍耶人,遇到更加兇狠且組織度更高的海軍,打起仗來沒有半點反抗能力。
而且逃都沒法逃,四處皆爲海邊平原,三十個騎兵能夠縱橫馳騁。
一連毀掉七個沿海部落,有的屬於談馬顏部落,有的屬於毗舍耶部落。反正不管哪個部落,都是經常北上殺人越貨的海盜。
更靠近山區的地方,楊幺沒有派兵過去。
反正經此一役,足夠震懾殘餘部落。
下次招募了疍民再來,重新又殺上一回,就能嚇得他們不敢定居在海邊。
帶着戰利品和俘虜回到澎湖列島,幾座島嶼的島民歡呼慶祝。
楊幺還把最早抓到的俘虜,全都給琉求宣慰使林秀送去。既是贈送俘虜聯絡感情,也是用俘虜震懾敲打琉求人。
楊幺知道戴承嗣以前是大人物,他主動登門拜訪,詳細講述臺灣北部和西部沿海的情況。
戴承嗣說道:“楊指揮的計劃極好,福建遊艇子(疍民)極多,而且生活窮困樂意遷徙。誘招他們在臺灣沿海開墾打漁狩獵,只要給足了好處,肯定有大量遊艇子願意來。臺灣島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命名,朝廷對這裡極爲重視,只要經營得好必然有大功。”
“我只知軍事治民之法還須請教戴先生。”楊幺虛心求教。
戴承嗣笑道:“楊指揮何必謙虛?閣下去年來到澎湖,安撫漢民,懾服琉求,誘招疍戶,哪裡會不懂治民之法?以楊指揮之才,做知府都綽綽有餘。”
“都是瞎琢磨的。”楊幺說道。
戴承嗣又說:“琉求人與福建人,除了言語不通,並無別的差異,就連房屋都造得很像。他們可能是福建漢人的遺種,可以慢慢教化。再往更南邊的沿海移民開墾,又有鹿皮可以獲利,今後肯定人口繁盛。楊指揮且安心經營五六年,到時候一切穩妥了可申請設立臺灣縣。”
“申請設縣?”楊幺咂咂嘴。
戴承嗣說道:“臺灣縣可不是西南那些羈縻州,這裡以漢人居多,能夠編戶齊民,任命流官縣令。開疆拓土之功啊!”
楊幺說道:“琉求國王林秀,雖放棄王位做了琉求宣慰使,但他的地盤恐怕不好兼併。”
戴承嗣笑道:“這個好辦。申請設縣之前,把林秀送去京城參拜天子。他一個偏僻島酋,能有什麼見識?去了京城肯定樂不思蜀。到時候,天子隨便賜一處宅邸,再賜下一些錢財,就能讓他把家人都接去。”
“戴先生果然高明。”楊幺覺得自己問對人了。
戴承嗣繼續說道:“林秀一家離開以後,以部落首領爲里正,再讓他們推舉一個土酋做縣丞。土酋縣丞協助縣令管理琉求,土酋里正再聽縣丞的號令,琉求之地不就可以編戶齊民了?”
楊幺作揖感謝道:“若真能設立臺灣縣,在下必定爲先生請功。”
琉求國的地盤不大,只擁有臺北、桃園、新竹、臺中的沿海平原地區。而且跟福建人的體貌相同,連許多風俗都近似,還懂得種植水稻,同化起來會非常迅速。
從澎湖列島到臺灣沿海平原,皆可大量種植水稻,能彌補廣東、福建的糧食不足。
像清朝中期的臺灣,那就是一個糧食基地。糧食多得不僅運往閩粵銷售,甚至一路運到天津入港,而且……多爲非法貿易。
楊幺又問:“如果要設臺灣縣,其縣城應該設在哪裡?”
戴承嗣提醒說:“怎麼方便打仗怎麼來,楊指揮應該比我更懂纔對。”
“明白了,”楊幺立即有了主意,“就設在澎湖島的對岸(嘉義),向北可控制琉求,向南可控制諸蠻,向西可連接澎湖和泉州。只要在那裡設縣駐軍,就一切穩妥了。哪裡出現叛亂,都可快速調兵鎮壓,泉州的物資也方便運來。島上的那些土產,亦可就近銷往泉州港。”
戴承嗣說道:“還應當多辦義學,澎湖諸島有不少犯官,輪流派去琉求教化土民。澎湖和臺灣沿海,也可設立村學。村民湊錢湊糧養老師,他們願意,犯官也願意,畢竟不用種地了。設縣之後,甚至還能申請科舉。這也是大功一件啊必定傳爲士林美談,文官們對將軍自當另眼相看。”
兩人越說越投機,開始制定詳細的發展規劃,打算六年時間就讓臺灣能夠設縣。
畢竟澎湖列島的底子很厚,那裡已經有三四千漢人。再招募許多疍民去臺灣沿海,又吞併掉臺北的琉求國,基本可以達到設縣的最低標準。
一個降將,一個犯官,就此敲定臺灣的發展路線。
而且精神頭十足,躍躍欲試,下定決心要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