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歸於安靜。
人手一本書,看的很仔細。
崔絨識的字不夠多,抓耳撓腮,她環視一週。就找人說話。
沈嫿,她不敢。
就去了韋盈盈那裡,韋盈盈絲毫沒察覺她就在眼前,全身心的沉浸。
於是她來到謝宜寧那邊。
謝宜寧倒是察覺了,可她膽小的一個瑟縮。崔絨只好幾步來到樂伽面前:“你字都沒我認的全,可看得懂?”
看得懂。
樂伽卻是紅着臉的搖頭。
崔絨挑眉,小人得志的隨意點了一個字:“認識吧。”
“不認識。”
崔絨很驕傲:“我教你,此字念囑。”
她甚至有模有樣的讀給樂伽聽:“公子體弱多病,卻貪圖美色,不顧醫囑,也要去……”
她聲音越來越小。
“這個字怎麼讀來着?”
樂伽一目十行,被劇情弄的不上不下,忍着再翻一頁的衝動:“不會。”
崔絨覺得樂伽挺順眼:“巧了,本郡主也不會。”
“既然你不會我也不會,可見這個字也沒什麼用。”
“小郡主,您該回去了。”
伺候她的婢女輕聲道:“夫子佈置的課業還不曾完成。”
崔絨最聽不得這種話,當即齜牙咧嘴:“誰要回去!我也要住在此處。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咬你!”
婢女爲難不已。
沈嫿淡淡:“小東西還挺兇,送走。”
接下來的三日,崔韞都沒出現。聽謝珣的意思是,他出了盛京領命親自將逃犯捉捕歸案。
人雖不在,可每日送的禮物從不落下。
韋盈盈是麻木的。她吃人嘴短。
故從一開始的。
——“說好了,東西可以收,人就別原諒了,回頭得空,我們也好去找顏姐姐,她和宣姐姐近日在通州,那裡山好水好,看着樣子,是要在那兒過年了。”
成了後面的。
——“沈嫿,你差不多得了,他超愛!”
便是謝宜寧也輕聲道。
——等我阿孃回來,便得準備認親儀式,聽說,崔家有意在那日一道提親,雖說聘禮單子已給了,可官家有意大辦,崔家請了不少人來觀禮,也好徹底過明面兒。眼看着也沒幾日了。
即清每日送着地契,都是盛京裡數一數二的好鋪子。
沈嫿慢吞吞:“他就沒別的招數了嗎?”
“日日如此,我早膩了。”
韋盈盈:……?
女娘矜持的翹起小拇指。
“郊外往西的避暑山莊我覺得挺不錯。”
即清:“是。”
韋盈盈斥:“你這是要把他的家底都掏空!”
便是一日後消了巴掌印的姬紇也登門過來勸。人未到聲先至。
“你這朵富貴花,也就他養得起了。”
他剛走進就看見了樂伽。當即一滯,視線閃躲。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你……你怎麼也在。”
若要論煽風點火的本事,沈嫿比誰都強。
女娘語氣誇張。
“不是吧不是吧,樂伽都來我這裡住了三日了,你還不知呢?”
姬紇是真不知道。
自從上次發生那事後,他就有意躲着樂伽。這幾日也都在恭親王府待着。
韋盈盈聞言,接着沈嫿的話,一唱一和:“也得虧她人在此,不是失蹤。三日算什麼,要不是七王爺今日過來,只怕十天半個月,七王爺不會知曉,也不會上心。”
沈嫿:“難怪,這幾日也沒見你。沒有送吃的,更沒歉禮。敢情竟是這般,聽着委實讓人傷心。”
“經此一番,可見七王爺心裡沒我們樂伽。”
“好在這是先帝定下來的婚約,官家仁慈,先帝撮合的孽緣裡頭,這些時日多對已義絕。既然你們沒緣分,不若就好聚好散。”
姬紇的臉黑了。
樂伽卻低頭思考。袖下的手蜷縮,半響,她擡眸。
“你們說得對。”
————
天色近黃昏。
崔韞過來時,就見院外坐着三個人,失魂落魄的姬謄和煩悶不已姬紇,還有喝着茶神清氣爽的謝珣。
謝珣看他一眼。
“漾漾在屋裡。”
她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也沒醒。
不過,謝珣到底鬆了口。
“一炷香。”
他在外面,諒崔韞也做不了別的。
崔韞頷首,朝一處而去。
還能聽到身後的對話。
姬謄:“一炷香?便是一個時辰都沒用。”
沈嫿分明是最難搞的。
這些天,他日日過來,韋盈盈可是對他越來越不耐煩了。
謝珣:“那是您用錯了方法。”
“你孤家寡人的,也好意思說這種話。”
姬謄剛要嘲笑,就想到沈嫿對謝珣的言聽計從。也許,他真有兩把刷子。
“說說看。”
從小哄漾漾的謝珣低聲:“這也是門學問,先講她想聽的,講她聽的進去的,再說你該講的,最後是你想講的。”
姬謄:“謬論。”
姬紇不屑。
屋內光線昏暗。
沈嫿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睜眼,往側趴,指尖摸索着就要去取榻前茶几上的水。
身子就被扶了起來,茶盞送至她脣瓣。
沈嫿徹底清醒了。她就着崔韞的手,去喝水。
“這幾日,出門處理公務,剛回。”
一回盛京,他就來了,的確風塵僕僕。
“嗯。”
喝了一杯水後,崔韞見她舔了舔脣瓣,起身倒了一杯。又在塌沿坐下。
沈嫿又喝了半杯,這才舒緩了喉嚨的乾澀。
指腹擦去她脣角水潤,崔韞就着女娘脣瓣所落處,將那半杯水也一飲下。
他動作不疾不徐,眼眸卻直勾勾的看着沈嫿。
就好像吃的不是水,是她。
沈嫿渾身不自在,耳廓被他看的發熱。
“你若是要喝怎麼不去換一杯?”
“節約些,畢竟還要給你買山莊。”
沈嫿炸毛,卻聽他低聲道。
“的確有不少世家動了聯姻的心思,上門的祖父全都拒了。尋上我的,我也一一言明,已有想共度一生的女娘,回頭定送喜帖。”
這還差不多!!!
沈嫿躺下,用被子蓋住自己。手捂着往上翹的脣,像是偷了腥的貓兒。
“可惜那些人不信。”
畢竟很早就有崔韞在一線天酒樓抱着女娘的事,可時隔多月,也沒見陽陵侯府下聘。
“幾日後定親的事,謝珣可同你講了。”
她故作冷靜:“嗯。”
下一瞬,她又被人撈了起來。柔荑被扣在他胸前,兩人挨的很近。
崔韞低頭看她。
“屆時這些人就該信了。”
“不知,這些誠意夠了嗎?”
沈嫿抿了抿脣。夠了,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女娘。她抑制着雙手去摟崔韞脖頸貼貼的衝動。
只是輕了輕嗓子。
“我臺階呢,你瞧見了嗎?”
崔韞親了親她的額。
“花瓶的事官家曾言,宮裡庫房有,我隨時能拿。可我沒允,一來我之間的事,他摻和什麼?二來,我是想着像你這般明事理的女娘,大抵是不會同我一般見識的。”
還沒到半柱香,沈嫿就被牽了出來。
她妝容明豔:“阿兄,我和崔韞去一線天用晚膳。”
姬謄:??
姬紇走過去討教:“你是怎麼做到的!”
崔韞不言。
沈嫿微笑:“你不如問我,畢竟我和樂伽交好。女娘之間最懂女娘。我也盼着你們能重歸於好。”
“樂伽脾氣最好,你只要拉着她的手腕衝她說一句話就行了。”
一看就比謝珣靠譜。
“你說!”
很快,姬紇推開樂伽的廂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樂伽一見是他,眉眼嬌媚,卻是似笑非笑。難得冷漠。
“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七王爺有事?”
姬紇:“我姑且當你只是一時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