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這邊,
小廚房的粥熱了足有三回,裡屋那邊還沒起身的動靜。
在倚翠第四回熱粥時,成媽媽總算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這親事未定,只要沒成婚,便該守着規矩。”
“倚翠啊,娘子平素你的話還是會聽的,你且同她說說。”
“若是後頭不成了,娘子又有了孕,陽陵侯府不認,這可如何是好?”
倚翠聞言,也不過是沉穩的笑笑。
“侯爺的爲人,成媽媽心裡該有數。”
“娘子也不是糊塗的人,有些事糊塗,有些事兒卻自小聰慧,娘子打定主意的事兒,如何勸也是無用的。昨兒若是侯爺有意留此,我定然是要衝進去的,可那是咱們娘子留的人。”
她道:“便真不成了又如何?娘子有錢。有什麼可愁的?”
“我對藥忌口。”
她彆扭:“不想吃。”
“行,女娘大了,也有自個兒的小心思了。”
‘咯吱’的輕響,仿若驚擾了榻上的女娘,她睜開霧濛濛的眼兒。
“主子的事,少去多嘴。”
倚翠如同往常般,抖了抖被褥,開始收拾。卻見榻上沒有半點血漬。
她將心思壓下。如往日般沉穩道。
“你怎麼了?”
崔韞語氣很淡,還很冷。
沈嫿往前還要包庇一下崔韞。
她覺得崔韞不害臊。
謝珣溫聲道:“你的病未痊癒,可不能來回奔波,上回倪大夫言得將養半年之久,等你好了,周章平的事自早就告一段落,我如何不能陪你一道回去?”
沈嫿照做。
見女娘癟嘴挎着臉,繡花鞋都穿反了,不免微微蹙眉。
倚翠的手也有些抖。
“不對。”
女娘稍稍使了點勁兒,他便離了她的身。朝邊上一躺。指尖抵着額,冷清的面龐染着情慾,似在忍耐。
“阿兄是指揮僉事了。”
賢惠的沈嫿深沉的咬着下脣思考。然後,她嗓音低低軟軟。
謝珣:……
他甚至不看她了。
沈嫿怔神。
沈嫿盤腿而作。她顫抖的給自己打了個死結。
何況,崔宣氏對娘子那般喜愛。
他的脣往下,蘊着骨子裡的輕浮。
“有了身孕就更無需愁了,這後繼有人了不說,小主子隨娘子姓,還怕養不起嗎?”
“不抱嗎。”
“祖宗,我餵你成不成?”
他也不知她犯了什麼倔驢脾氣。當即好聲好氣又好笑。
“這樣你就不能同我一道回豐州城了。”
“也不怕着涼,這又是誰惹你不快了?”
女娘深吸一口氣。
“娘子命好,合該得諸多疼愛。”
“娘子,謝世子來了。”
“這此給你帶了早膳,輔國公府新招的廚子,手藝頗好,想來合你的胃口。”
她墨發凌亂:“你不會也好,日後我們同房也都穿着衣裳吧。”
旁人不知女娘和大公子相處的畫面,她焉能不知?
何況,沈嫿和謝珣從未在她面前有過半點遮掩。
這廂,沈嫿用了早膳,她悶聲悶氣。
“這是怎麼了?”
她輕顫又不可置信的按着崔韞的手。
“你離我遠些。”
她如條待宰的魚兒。只記得難受的哼了哼。
然後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身上的人。
她也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
“我好着呢。”
侯爺和娘子的子嗣定然漂亮的不像話。
謝家姑母一條人命,換了一份官職。也着實可笑。
見她神色恍惚,凝珠便又輕輕的喊:“倚翠姐姐。”
“擡腳。”
那是沈嫿從未經歷過的。
崔韞眼尾微紅,用被褥蓋住身下的異樣。見沈嫿爲了證明她有錢,開始顯擺她的鋪子和產業,當即將人往枕頭處按下去。
直到——
倚翠險些打翻手裡的空藥碗。
沈嫿泛着迷糊把頭埋到枕頭裡。
“旁人那般,我們也着實沒必要學。回頭你去問問倪康,若是要小孩,可否有別的法子,這樣不舒服。我也有的是錢。”
沈嫿記恨不已。她繃着小臉,從榻上爬起來。
“你到底會不會?”
他很快收手,甚至身子朝外側去,和沈嫿拉開距離。
她剛稟報完,謝珣便走了進來。
成媽媽想反駁,可她覺得很有道理。
指尖滾燙。他常年練武,上頭還有層薄薄的繭,所落之處,都能燃起火來。
昨夜支零破碎的畫面卻清晰的浮現眼前。
他將手裡提的的早膳放下,緩步上前,再自然不過的給女娘披上外衫。
沈嫿張了張嘴,抱怨的言辭也哽在喉嚨間。她總不能和謝珣說昨日的事。
“倚翠姐姐,娘子同謝世子未免過於親暱了些,這侯爺同世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可總要選一個,不該左右徘徊纔是。”
她的心定了定。就見身側的女娘小拳頭攥起,走回來,不高興的錘了一下外側的枕頭。
倚翠領着凝珠出了院子,便撞上了外頭石凳上數着銀錢的影五。兩人雙雙對視一眼,去了小廚房。
倚翠:???
凝珠驚慌。
“不。”
一入小廚房,凝珠大氣都不敢喘。
凝珠從外頭小跑入內。
謝珣自然瞧見倚翠入屋前擱下的藥碗:“我記得你這幾日藥得餐前吃。”
“安寢。”
可又要顧及男子的自尊,不好罵他。
沈嫿絕不是對誰都能這般依賴的,謝珣看娘子的眼神也不是郎君看女娘的癡迷,以至於讓她生了個瘋狂的念頭。
謝珣自不信。
他做事最是細緻,披上後又讓女娘坐下,這才蹲下身子。
畫面截然而止。
她嫌棄的要命。
倚翠熱好了粥,看了眼時辰。到底去了沈嫿屋前,手落在門扉處,稍稍一頓,推開。
她將崔韞的手抽出來。
說着,他神色一暗。
“娘子,該起了。”
她半垂着頭,仍由謝珣給她換上繡花鞋。
她到底怕被謝珣斥,也便很牽強給出一個理由。
可現在。
女娘決定毫不猶豫的出賣他。
“我已然快好全了。如何還要半年?”
沈嫿慢吞吞道:“阿兄,他一直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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