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田擔心中了他的計,派人先去探路,沒想到離官道不遠處有一片村莊,這裡有不少地地道道的莊戶人家,而此人把他們帶到這兒便指着那村頭說道:“平時我們回來便在那兒交待完事後可以住在村裡頭。”
這麼棘手的樑幫走商竟然隱於百姓中?那這些村莊裡的莊戶人家不會也是他們假扮的吧?
當他們進了村的時候,宋青宛卻發現這些人是真的農戶,若是會功夫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來到村莊的時候,先前帶路唯唯喏喏的黑衣人忽然消失不見,宋青宛一行人心下一驚,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再結合前後一想,這黑衣人似乎本來就想騙他們出關,來到關外這三不管地帶,不知樑幫的人騙他們過來是個什麼意思?
再走了一段路,宋青宛腳步停住,站在這村頭小道上,前前後後一望,她的眼睛竟有些潮溼起來。
這裡竟如此像宋家村的格局,連開墾的農田也是如此的相像,除了村民不同了,連建的房屋也是這麼的想像,她都要以爲來了宋家村。
越是這樣,宋青宛越是覺得好奇,把他們吸引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麼?如此大費周章,還有那夜裡聽蔣田說遭了刺額,那完顏玉到底去了哪兒?他們身邊這麼多高手,竟然能把這些人全部引開?
蔣田來到宋青宛身邊,心情沉重的說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恐有詐。”
宋青宛卻是看向了那山腰上的青瓦屋,只有那處的房子是宋家村沒有的,而那處的建築風格竟然跟她在宋家村自己建的那個房子極爲相像,所以找她的人應該是在那兒沒錯。
“既然來了,咱們就會一會吧,他們如此大費周章把我們帶到這兒來,豈會放我們這麼離去。”
宋青宛指向半山腰,“走,往那兒去。”
這一路上沒有村民指點,他們各自忙活,沒有宋家村的村民愛咬舌根的習慣,可是就因爲這樣,所以這兒永遠不可能是宋家村。
宋青宛一行人直接上了半山腰。
半山腰前有護院果然在等着,這些人把幾人擋在了外頭,那領頭的護院說道:“我家主人說了,只准夫人進去。”
蔣田當即上前要護住宋青宛,宋青宛卻是擺擺手,“你們候在這兒,我進去便是。”
蔣田卻是不準,“皇上不在這兒,我們便要護住娘娘,娘娘萬不能以身犯險。”
宋青宛擡手,“或許這兒有皇上的線索,你們不必再說,我一個人進去便是。”
宋青宛跟着下人進了小院。
小院前頭一丈多高的圍牆,與宋家村的那個家實在像,以至於她都能猜得到,正屋會在哪兒,左右廂房會在哪兒。
進了院門,下人都候於兩邊便不進去了,宋青宛一人往裡頭走去。
這院子雖與宋家村的那個家相像,但裡頭卻是大了不少,便是正中間還栽了幾棵百年老樹,樹下襬了矮几圓席,而屋舍的背後卻是種滿了一片竹園,竹園後頭被風帶來芳香一片,莫非後頭還種了花?
矮几上一臺小香爐,旁邊是燒好的滾滾開水,冒着熱騰騰的氣。
宋青宛在圓席上跪坐下來,從茶缸裡抓了一把茶葉泡起了茶。
茶堪堪泡好,便有一個身影從西屋裡出來,他站在門口望着宋青宛的背影,一雙丹鳳眼微微一眯,雙手背手身後,竟沒有拾步向前。
“尊駕既然出來了,何不過來喝一杯茶?”
宋青宛話落,廊下的白衣男子揚脣一笑,腳步沉穩的走了過來,在宋青宛的對面坐下。
“再相見,你還是那個強勢的小女人,來到我的院中還替我做起主來,反而覺得我自己是個客人。”
白衣男子落座,宋青宛的美眸掀開,含笑看去,接着也是一笑,“是啊,來到這個村莊的時候,我就在想,莫不是葛山給我開的一個玩笑,故意讓我着急,故意把我帶到這村莊來,然後再告訴我,以後便在這兒隱居了。”
“可事實上到了這山腳下時我便想,不是葛山,因爲他知道我不喜歡半山腰的,我喜歡在村裡頭住着,但不是那些毫無表情的假扮村民,而是真正的宋家村村民。”
“你還會時常想起宋家村?”白衣男子接過宋青宛遞來的茶,聞了一口,讚道:“果然連泡茶的手法也越來越精湛了。”
宋青宛飲了一口茶,“只是無聊的消遣罷了,自然會時不時的想起宋家村的,可惜回不去了。”
白衣男子聽到這話,他轉動着茶杯,試探的問道:“那可曾想起那些年,想起我?”
宋青宛沒答,過了許久才道:“我每每記起那時葛山生氣的模樣,一輩子都不曾忘,也因此我覺得虧欠他的,用我這一生慢慢去彌補。”
“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
白衣男子自嘲一笑,“你果然會這麼說,我只是很想知道,若是一開始遇見你的是我,而不是我皇叔,你會選擇我還是會選擇他?”
“不會有這個假設,葛山他命注註定是我的夫君,便是來生,我也要跟他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你是一個無情的女人,你說這些話就不怕我殺了他?”
“你不會殺了他的,因爲他曾經救過你,還有放過你。”
“救過我一命,你們拿來說到如今,救過我一命的情我早已經還清。”
“那放你回樑國那次你不能忘。”
白衣男子笑了,笑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你是知道我的弱點,每次都這樣,我這人心狠手辣,從來沒把救命之恩當回事,可是於你,我卻做不到,可你卻總是拿這個來拿捏我。”
“你們叔侄之間這麼多年的恩怨也該有個頭了,不是嗎?何況如今南越掌權的不是他了,而今樑國掌權的也不是你了,你們又還有什麼恩怨是解決不了的?”
“是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你,你是我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我不甘心。”
“我不是貨物,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喜歡的是你皇叔,你若是真心,你該放手的。”
白衣男子未語,手指敲在矮几上,宋青宛便順勢幫他倒了茶水。
兩人再沒有說話,一杯一杯的茶飲下,似乎像在飲酒,直到宋青宛喝了一肚子茶水,她開了口:“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白衣男子手一停,一杯茶停留在脣邊,他開了口:“他不在這兒。”
“那他在哪兒?”
“依皇叔的能力,自是逃過了一劫。”
宋青宛心中大喜,立即起了身。
“若不是爲了他,你連坐下來喝一杯茶都不肯,對嗎?”
宋青宛腳步一停,回身看他,卻是在這時,院門外一把爽朗的聲音接了話,“對,她若不是爲了我,豈會同你飲茶。”
隨着這一把熟悉的聲音,宋青宛腳步飛快的向他跑去。
就在門口相迎,宋青宛上前抱住他,“你沒事嗎?”
完顏玉握住她的手,笑道:“豈會有事,只是被一些事給絆住,來晚了。”
宋青宛心下一安。
老樹下坐着的完顏宏卻是臉色暗淡的看來,接着起身,揹着手站在那兒,目光看向兩人,過了許久,他才說道:“咱們兩清了,從此我不再糾纏你們。”
“你最好說話算數。”
完顏玉一雙劍眉難得露出兇相來,他戎馬一生,煞氣頓現,樹下的完顏宏卻是苦笑一聲,沒有答話,只是轉身入了竹林。
當宋青宛跟着完顏玉出了村口時,就發現整片村樁進入一片火海,她回頭,很是惋惜,“倒是一個好地方,連那半山腰的房子我也是極喜歡的,這兒多幽靜,可惜一手建起來的東西,卻是一朝燒盡。”
完顏玉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你若是喜歡,我以後爲你建造一個便是。”
宋青宛卻是搖頭,“算了,仿的就是仿的,真要是想宋家村,去一趟便是,如今天南地北,咱倆處處爲家。”
完顏玉笑了,“好,一切都聽你的。”
“咱們走吧,下一站去哪兒?”
“大理如何?許久不曾見元豐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