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擡眸看着她,“大嫂,我的銀子也是一點一點賺來的,當初我建新屋請客也沒有銀子上鎮上去買肉,還是葛山上山打獵獵來的,其實新房入住請不請宴都沒什麼,年前說的,年後誰還記得。”
黃秋桂聽到這話心裡很不好受,“大丫,大嫂沒有能耐,着實不該誇下海口,既然大丫這麼說了,那大嫂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過了兩日,宋大郎居然要請村裡人吃席,聽說銀兩是從孃家兄弟那兒借來的,宋青宛對他們這種打腫臉來充胖子的事可不看好,不管兩人怎麼欠債,反正欠她的銀子就必須得還上,在這事上她不會再心軟。
開墾荒地就用了半個月,六十畝地終於整理了出來,用種田老手的眼光來看,這麼一清理出來,這處能用來種地的怕有五十來畝,聽說是按四十五畝地賣的,大傢伙對荒地不免有些動容,只是誰家裡有這能耐一口氣買下這麼多地。
到這時村裡人越來越覺得宋青宛神秘,半年的時間了建房子,年前又建了堵高牆,如今不聲不響居然還買了北邊荒地,雖然這荒地並不是良田,也種不了麥子,但種豆子是可以的,對於兩人無田無土的來說,這可是不錯了。
移栽樹木的時候是完顏玉帶着村裡人去深山裡頭的,大傢伙還是很害怕,但在完顏玉在,宋青宛又給村裡人加了五文錢一天的工錢,大傢伙就壯着膽子跟上了。
一連去了幾日後,倒也沒有出現什麼事情,慢慢地村裡人放下戒心。
這麼一移栽,又過了半個多月,終於把事情辦好。
宋青宛這邊卻要做澡豆和藥皂,到三月的時候,張府忽然派了人過來,居然是小盒子。
小盒子風塵僕僕的趕來,看到宋青宛就道喜,宋青宛把人迎進屋,才喝了一杯茶水,小盒子就迫不及待的回話,“恭喜宋姑娘,我家主子從洛陽回來了,正急着找宋姑娘呢。”
宋青宛高興,當即就要跟小盒子去鎮上,完顏玉聽到,他也要跟着去,宋青宛剛要說不用,就收到完顏玉那凌厲的眼神,這傢伙又發瘋了呢。
於是宋青宛坐在完顏玉趕的牛車上,小盒子卻坐上先前送他來的牛車上,兩輛牛車一前一後出了村。
到了張府,宋青宛一路被小盒子領去了主院,垂花門處肖掌事居然也在,陪着她一同去了花廳見主子。
宋青宛先前過來多是在抱夏相見,像這次直接來花廳卻是第一次,花廳外有個花園,那花園比之先前宋青宛在肖掌事看到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且裡面名貴的花種不少,有許多宋青宛根本不認識。
坐在花廳裡,正好是春季百花齊開的季節,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宋青宛飲了一口花茶,方發覺這是時花花茶,這味道口齒留香,就像這園子裡的香味一樣。
沒多久張小環過來了,頭上靈蛇髻,一支金累絲鑲寶桃花銀腳簪,耳上金鑲寶桃花耳環,穿的是煙霞色雲紋小襖,下身是藍底碎花紋錦裙,外頭披着一件桃紅斗篷,身後跟着四個秀氣的丫鬟。
宋青宛看到張小環的打扮,沒想才幾個月,她越發顯得雍容華貴。
張小環看到宋青宛,就見她穿了件青蔥色的農家衣裳,漆黑的頭髮只簡單的挽了個髻,上面是一隻木釵子,如此簡單潔淨的打扮,卻有些出塵脫俗的味道。
張小環來到花廳,盯着宋青宛,嘆道:“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瞧你這發黑如墨,膚白如雪,修眉端鼻,雙眸湛湛,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個普通的農家女,我真不敢相信你的身份。”
“你可曾聽過前朝的一些秘聞?”張小環忽然問。
被張府主子直接這麼誇,宋青宛卻是第一次,她從不曾覺得自己有多少漂亮,不過由於年紀輕,少女韻秀倒也有,而且她覺得她現代裝沒有古裝好看,她曾對着水照,臉是前世的容顏,但氣質與韻味卻與前世不同,倒也沒有張小環說得這麼誇張。
張小環見宋青宛挑眉,於是解釋道:“承宗皇帝是個癡情種,聽說最寵愛的張貴妃原是農女出身,成德十年,承宗察探民情,路過一處茅舍,馬驚,承宗受傷,於是在農家養傷,被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張氏服侍,傷好後,張氏跟着承宗入了宮。”
“聽傳張貴妃十年恩寵不斷,只因張貴妃長得出凡脫俗外,還有她是農女的身份,身份卑微卻在承宗面前不卑不亢,眼神乾淨,不被權勢所動。”
張小環說到這兒看向宋青宛,“這次我回洛陽,因爲你做的藥皂很受歡迎,我被宮裡的嬪妃召見,幾番進宮倒是得了一個消息。”
張小環深深地看着宋青宛,“聽說當今聖上想仿郊當年承宗,首次秀選,多了五名農女的名額。”
她這麼看着宋青宛,宋青宛神色未變,內心翻涌,這個張府的主子不會是想對她怎麼樣吧。
宋青宛淡淡一笑,順着話說道:“於我們莊戶人家來說,這京城裡的事跟我們的生活太遙遠,夫人,咱們還是談談藥皂的事吧。”
張小環沒有接話,卻轉過身去,“當今聖上有一癖好,擅愛人妻,反而對未出閣的少女沒甚興趣。”
宋青宛聽到這兒,臉色再也鎮定不下來,先前跟張府主子打交道,還覺得這人明事理,沒想到這人會生了這種齷蹉的心思。
然而就在這時,宋青宛忽然聞到一股嗖嗖風聲從屋外破空而來,緊接着聽到張小環“啊”的一聲往後倒去,正好倒在身邊嬤嬤的身上。
樑上“釘”的一聲,一把飛刀釘入懸樑之上,張小環擡頭盯着那把刀,臉色蒼白。
屋裡的下人立即亂成了一團,有人出門叫護院,外面傳來護院的腳步聲。
然而張小環卻向一旁的嬤嬤吩咐道:“傳話下去,不必驚慌,叫他們停歇吧。”
那嬤嬤連忙退下傳話,張小環卻站直了身子,撫平了衣裳,目光凌厲的盯着宋青宛,接着和顏一笑,“咱們坐着聊吧。”
宋青宛還驚魂未定,聽到張小環的吩咐,只好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你們怕是誤會了,我並不是打算把你送入宮,只是這次我們送去洛陽的藥皂被宮裡的貴人得知,而我當初太過實誠,說是一位農女所做,沒想這話傳入聖上耳中,聖上對你生了好意,非要召見你不可。”
“張府在洛陽只不過是寒門出身,並不受京城世家待見,得知聖上有此意,我爲了保全你,只好把你的實情說了出來,說你是一個已嫁他人婦的農女,沒想聖上卻對他人婦反而有了特別的興致,家父無法,只好派我回來跟你商量。”
宋青宛聽到這兒,冷笑一聲,“所以夫人是打算把我送入宮爲家族求上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