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任何一個人在場,恐怕也不會相信此時抵足談心的,是兩個不共戴天的死敵!
可換個角度想,最瞭解你的必然是你的敵人!那麼天敵纔是最容易惺惺相惜的,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對楊建傑此時的傷感,一念覺得絲毫不難理解!侵略會死人,保家衛國一樣會死人,甚至會死更多的人!
那楊建傑爲了創造一個他自己理想中的美好世界,所造成的犧牲,又怎麼能算是濫殺無辜?
可惜!世俗有其既定的教條,超過了這些束縛,一切行爲不問原因、目的,一概視爲離經叛道,不可原諒!
就像一個官吏殺死了一個農民。死者的兒子如果想要報仇,就必須做好和仇人同歸於盡的準備。因爲這個世界,是民不與官斗的!
“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麼?”
“你和他……,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楊建傑聽了錯愕了下:“現在,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看看天色,一念笑了笑:“還有點時間,乾坐着也挺無趣的,不是嗎?”
楊建傑聽着微笑點頭:“其實當年聽說沉幽收了徒弟,雖然已經很久沒見過面,可我也知道那絕不簡單!所以後來我到處查訪你的來歷,終於發現你竟然是五龍山莊失蹤多年三公子的兒子。本來我也並沒抱多大希望,可當時我發現他也的確並不普通,所以就暗中收他爲徒了。可我還是叮囑他不能告訴任何人!說起來,事情也不過如此而已!”
“也是!不過這次你,我的生死相搏,最終漁利的恐怕就是他了!”
楊建傑聽了臉現愁緒:“是啊!當我真正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所以,我本想過事已至此,反正你必定是死路一條了,我也犯不着非拼命去搶什麼魔力。可是……”
“可是他千方百計逼你就範,你也只剩下這唯一一條路可以走了?”
楊建傑點點頭,半晌問:“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一切,爲什麼沒殺他?難道,你真的會對他顧念什麼情分?”
“當然不會!可若他死了,你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那最後倒黴的,勢必只剩下我一個人,豈不冤枉?”
楊建傑聽了只覺一陣哭笑不得!
“本來我覺得對你也已經算是有所瞭解了!可現在才明白,你根本不是我能看透的!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能看懂你……”
淡淡一笑,一念仰望天空。此時已經明月高懸,碩大的光盤,隱隱泛出一層殷紅。
“時間快到了,我要提醒你,雖說我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可也絲毫沒想過要自己一個人死在這!”
楊建傑黯然點頭,看着一念一一取出八件神器,擺在了擎天傘周圍。隨着圓月顏色越來越濃,兩人緊盯着九天神器,漸漸泛起光暈,呈現出封印減弱的跡象。
忽然,天柱劍上光芒大熾,一念急忙探手抓住。楊建傑不甘落後,同時也反手取出兵器。
兩人交起手,**力,一念勢必還有所不如,但此刻隨着九天神器的封印漸漸解除,他感到體內的氣息開始浮動起來,越來越難以把持!
楊建傑凝神靜氣,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同時全力壓制着對手讓他無法施展全力。
終於,空中圓月已經徹底彷彿罩上了一塊紅布似的,血染般鮮紅濃烈,透出一種令人心寒的恐怖!
眼見九天神器封印盡解,月上一道紅光直擊在擎天傘頂,折射到了幻遊鏡上,反射於玄元靈珠,再次絕塵印,鳳鳴琴,聚神寶鼎,雲霞披,在無字天書上不斷映出字字句句。
而那些古怪的文字一浮現出來,就好像突然有了生命,紛紛飛離天書涌向一念。
楊建傑對此完全意料之外,不由得心頭大驚!
那道月光已經由天柱劍尖流入一念體內,使他整個人渾身劇震,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痛苦,拄着天柱劍似乎已經連動一動都做不到了。
楊建傑心知機不可失,當即一把扔掉兵器,雙手抓向一念的雙肩。
可當他雙手才碰到一念肩頭,突感一股虛虛實實,無法捉摸的詭異氣息迎頭撞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該如何應對,已經被沉重的氣流一下子撞出好遠,連根手指都再也動彈不了。
而一念此刻根本已經忘了楊建傑的存在,只全力與體內蠢蠢欲動的魔神拼力抗爭。
九天神器中蘊含的魔力由赤月之光激發,不斷的向他身體涌入。可奇怪的是,按照設想,一旦魔力入體必定會助魔神立刻破出。
可無字天書上涌入一念腦中的文字,似乎有形般迅速貫通他身體。雖然並不能完全抵抗魔神的蠢動,但卻似乎是一種可以與之抗衡,或者說與之爭奪魔力的方法!
楊建傑倒在遠處地上又驚又悔,可此時全身筋脈已經全被震斷,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可他終歸神智還是清醒的,見九天神器中的魔力幾乎已盡,可一念卻仍舊可以支撐不倒。但此時山中的廝殺聲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
一時間楊建傑還無法掌握形勢,可就算能掌握也已無能爲力了!而最讓他驚訝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衝上來的,竟然是龍天駒!
只是此刻,他原本也算俊美儒雅的面容,被激動和興奮所扭曲,顯得極端猙獰可怖!
一念也感到身邊多了個人,心知事情有所不測!可就這麼稍微一走神,魔神竟然立刻捉到機會想要反客爲主。
一念心知自己劫數必然,暗暗咬牙將全部真氣運集到天柱劍上,雙手高舉向下猛劈。
整座山一瞬間劇烈震動,無論山上、山下,所有人都覺得立足不穩!
龍天駒還拼命想縮短和一念的距離,但那劇烈的震動讓他也根本無法站穩。
終於,山頂受到天柱劍一劈,竟然真的被劈出了一條裂縫,隨機整座山分作兩半分別向外分開。
一念咬緊牙關,對着瘋狂嚎叫的魔神怒喝“我一生受你所累,今天就和你同歸於盡……”
眼見他突然涌身跳入新被開闢的山谷,兩人一站一立全被驚得目瞪口呆!
可說也奇怪,一念跳入山谷之後,兩半山體居然瞬間又合併起來,而且絲毫也看不出任何罅隙,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只是瞬間的幻象。如果不是原本散落在地的九天神器也已經不知去向,說不定還真會被當做只是一場夢而已!
龍天駒滿臉氣憤,惡狠狠的走到楊建傑身邊。見他神情,楊建傑心裡莫名的一陣暢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龍天駒還沒能做出反應,已經聽到了山路上雜亂的腳步聲,當即一腳踢在楊建傑的頭頂,令他昏迷了過去。
衆人趕上山,只看到龍天駒正撕心裂肺的呼喚着一念的名字,倒在地上的楊建傑根本沒人會去在乎他的生死。
衆人驚駭四顧,哪裡還有一念半點蹤影?而聽龍天駒說一念是爲了抗拒被楊建傑吸攝功力,才拼命擊中其要害,可自己也被反震掉落了山谷裡!
此時根本沒人對此有絲毫的懷疑,無不痛罵楊建傑,以及苦尋失落的神器!
當然,順便還會有人不忘無可無不可的爲一念鳴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