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赫連鳴謙這樣一說,弦陽撲哧笑出聲來,覺得赫連鳴謙說了一個十分滑稽的問題,她自己覺得跟錦月之間,沒必要去比什麼,畢竟兩個人目前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
“既生瑜何生亮,你怎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難不成你也盼着我跟錦月能鬥個你死我活嗎?”
赫連鳴謙將視線從弦陽臉上錯開,若不是王妙音給他安排了那一場戲,他永遠不會想到,錦月會有那樣狠厲咄咄逼人的模樣,所以一個人的僞裝,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漏痕跡。
“或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或許是我見慣了朝堂的勾心鬥角,將你們看錯了去。”
弦陽一雙明媚的眸子疑惑的盯着赫連鳴謙,她總覺得赫連鳴謙今日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
這些年她從沒將赫連鳴謙看透過,此時她腦海中浮現了他醉酒的那副模樣,到覺得那應該是她唯一一次,看到不加僞裝的赫連鳴謙了。
“哦~,對了,我方纔過來的時候,看到巷口有一輛馬車,很像平常錦月坐的,不知道是不是她。”
赫連鳴謙乾笑了一聲,他下朝的時候便看到了錦月的馬車,於是正門都沒敢走,而是翻牆進的自己的院子,連太宰府的護衛都驚動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瞪了他許久。
“是嗎,這我到沒有注意。”
爲了掩飾這份尷尬,赫連鳴謙又將茶杯端起,湊到嘴邊,才發現茶杯早就空了,於是訕訕的將茶杯又放了回去。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你今日叫我來,不會就是讓我嚐嚐你這裡的水果吧?”
弦陽明媚一笑,她自然是看出了方纔赫連鳴謙不妥的舉動,他這樣一個謹慎沉穩的人,也能慌了神,可見錦月在他心中,是何其的重要。但弦陽好就好在,對別人的難言之隱,一向不會去追問。
“自然不是,有件事想跟你談一談。”
守在大廳中的侍女給赫連鳴謙添了茶,隨後赫連鳴謙擺了擺手,大廳的侍女全部退了下去,只剩下了隨着弦陽進來的朱雀。
“這麼興師動衆的,什麼事呀?”
雖然赫連鳴謙曾經應左相的要求,督促過弦陽讀書,但兩人之間卻沒有師生之間的拘束,更大程度上是朋友的平等姿態,所以弦陽連句先生都沒叫過赫連鳴謙。
“百年前,赫連家的先人贈給了王家一件信物,許諾只要王家人拿着信物來求,赫連家都不得推辭,這事不知弦陽你知不知道?”
弦陽掛着明媚笑意的面容突然一滯,若有所思的看了赫連鳴謙一眼,她孃親是王家的人,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這信物一直由王家家住保管着,卻被孃親求了出來。
“這件事我是知情的,我孃親用這信物,想讓你應允娶我,我也是知情的。”
弦陽臉上的笑意褪去,如蝴蝶展翅般的眼睫微微的顫動着,當時千夙只告訴她,今生有個人是她必須要嫁的,她也是聽王妙音說起這個決定,才揣度着,這個人可能會是赫連鳴謙。
“你不想嫁給我不是嗎?”
弦陽垂着眸子抿了抿脣,除了美人先生以外,她不想嫁給任何人,卻又不得不嫁給別人,此事在她心中百轉千回,折磨了她許久。
“鳴謙,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可能幫不了你?”
赫連鳴謙跟弦陽提起此事,弦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想通過自己撇開這門親事,其實她先前就已經抵抗過,但看王妙音態度堅決,便知道此事沒有迴旋的餘地。
“爲什麼?你不想嫁給你心裡的那個人嗎?”
赫連鳴謙有些不明白了,此事唯一能解開的樞紐便是弦陽這裡,她卻說幫不了他,顯然是打算聽從王妙音的安排了。
“鳴謙,你怎麼還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你跟錦月沒有緣分的。”
錦月二字脫口而出,赫連鳴謙跟弦陽同時怔了一瞬,此事她一早就看出來了,也多次試探過,雖然兩人的答案一直模棱兩可,但她依舊能猜出,錦月跟赫連鳴謙之間已經暗生了情愫。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赫連鳴謙苦笑了一下,將視線收回,他早就知道弦陽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她跟錦月一樣,最善於利用別人的缺點,只是弦陽的手段比之錦月,更隱晦一些。
“鳴謙,對於天理循環來說,我們太渺小了,渺小到除了接受,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我早就願意認了。”
赫連鳴謙擡頭看了弦陽一眼,他再弦陽臉上看不到一點以往表現出來的明媚,現在是一股哀默大於心思的氣息,將她完全的吞沒了。
“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弦陽訕笑了一下,就此從座位上起了身,視線瞥過大廳外鬱鬱蔥蔥的樹木,她又何嘗不想找出一個對大家都好的出路。她這一輩子,最不願的便是跟錦月爲敵,因爲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別傻了,命數已定,我們做什麼都是徒勞。”
赫連鳴謙皺了皺眉,按照目前之情發展的趨勢來看,他跟錦月真的越走越遠了,即便他不情願,但事實終歸如此。
“可我不甘心。”
是的他不甘心自己有這樣的命運,他不甘心此生真的就不能跟喜歡的人相伴到老,他也不甘心努力了這麼久,便這樣放棄了。
“無論我做什麼,孃親都不會改變主意的,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弦陽轉頭看了赫連鳴謙一眼,暗暗嘆了口氣,便擡動步子,邁出了太宰府的大廳,外面的一樣依舊火辣辣的烤着大地,也煎熬着她的心。
弦陽走後,赫連鳴謙恍然失神,跌坐在了椅子上,愣了許久,眼看這個月即將過去了,錦月沒有時間再熬下去了。
他一直跟她說,一切有他,他拼盡全力,也會護她周全的。可如今卻什麼都沒做到,其實他這些時日夜夜都在她的攬月閣外徘徊,卻始終沒有勇氣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