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此時潛入的這條淡水河,被人工加寬擴深過,這處河段的寬度大概在四百米左右,方便那些遊客們從這裡划着小船在河面上遊覽大沼澤國家公園的風光,蔣震得益於這段河道,不然換成其他未開發的河道,有些河水的深度甚至不足一米,根本無法用河水潛逃。
一條還未成年,體長最多隻有一米的佛羅里達短吻鱷從遠處興奮的遊了過來,這個畜生見多了人類,從那些遊客和公園動物管理員手裡不知道吃過多少的食物,憑藉它敏銳的水中感知本能,蔣震出現在水中之後,它就追了過來,希望能從蔣震身上找些食物,或者把蔣震當成食物。
可惜,這次它沒有遇到對它感興趣的小朋友,也沒有平時會撒些食物餵它們的管理員,剛游到蔣震的身邊,蔣震就已經從水中突然蹬直身體,把這條鱷魚攬住,摟着這條鱷魚好像戀人一樣在水裡翻滾了一圈,不過是一圈的時間,阿拉斯加捕鯨叉二十多釐米的刀身捅進了鱷魚的左眼處,捅完之後毫不留戀,拔刀,捅右眼,換氣,繼續下潛快速遊走,片刻間的人鱷擁抱之後,只剩下那條可憐的被重傷的鱷魚在水面下翻滾折騰。
這條鱷魚在河面上的翻滾自然就是最好的信號,蔣震甚至已經聽到小型直升機從遠及近越來越大的轟鳴聲,他努力的控制隨着屏息時間越長那種越想要把頭浮出水面換口甜美空氣的身體本能,那種身體本能非常可怕,尤其是對他這種戰士而言,會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殺意,衝出水面去大殺四方,但是實際上,身體的本能慾望只是想要呼吸那口新鮮空氣,所謂大殺四方不顧一切衝出去,都是爲了那口空氣。
普通人在水下一分鐘不呼吸空氣就會感覺身體難受,一些潛水愛好者的時間可能會稍長些,蔣震的確是全能型戰士,但是他在水下消耗體力的同時卻又無法呼吸,最多也就是一些潛水資深教練的級別,直升機已經在後面那條鱷魚的位置上空懸浮,直升機上的人則正在仔細盯着附近水面上的痕跡。
蔣震在下水之前就注意到前方有一處沼澤小島,在沼澤國家公園裡,這種被河道細細分割出來的小島有數千個,大小不一,小島臨近水邊的岸上是讓人看上去就心生恐懼的沼澤柏樹,垂着長長的枝條,好像惡魔的髮絲,蛇類最喜歡在這種沼澤柏樹上棲息,捕捉鳥類爲食,爲了保證這種沼澤島的自然環境,沼澤公園並沒有對這些島體進行開發,遊覽時往往也是划着小船或者開着快艇從島邊一覽而過,畢竟島上除了蛇類,蜈蚣,蠍子等等大型昆蟲之外,還有數不盡的蚊蟲,誰知道那些蚊蟲有沒有傳染性病毒。
但是在蔣震眼中,這個被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就是他最好的臨時休息場所,感覺到水面的深度越來越淺,甚至在水下已經能看到沼澤柏樹垂下來的枝條,蔣震從水中迅速起身,好像是一條撲出水面獵食的鱷魚,一頭撞上了這處沼澤小島的岸上,嘴裡銜着阿拉斯加捕鯨叉,不過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蔥蔥郁郁的沼澤柏樹中。
……
比起蔣震的小心翼翼,金榮萬則完全沒有顧忌,在河面上輕鬆的換着氣,偶爾會下潛到水下,觀察一下水中的渾濁情況,判斷蔣震的方向,尤其是鱷魚翻滾時,金榮萬已經追到了蔣震身後最多兩百米的位置。
等他看到附近的幾個沼澤小島後,金榮萬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最大的那個,因爲剩下的那幾個小島,小的只有十幾個平方,甚至連大點兒的樹木都沒有,無法藏身,只有那個佔地大概有個三四百平米,島上遍佈沼澤柏樹的衝擊小島,是最適合蔣震存身的小島。
確定了位置之後,金榮萬甚至不再去判斷水下的痕跡,而是直接就登上了這個小島,把身體浮在某顆沼澤柏樹的枝椏上,完全看都不看一眼旁邊不遠處一條因爲他突然出現而緊張的把頭都稍稍昂起來,把樹幹盤緊,軀幹在樹上慢慢蜿蜒滑動的緬甸球蟒,也不知道這種緬甸蟒蛇是怎麼出現在沼澤裡的,多半是最初被當作寵物養,後來被主人帶到這裡放生。
島上的面積雖然不大,只有三四百平方,可能還不如一處大型的公寓面積大,但是這處島上全都是沼澤柏樹和各種植物,遮擋視線,人眼看出十幾米就已經不錯,再遠就已經被枝條和植物阻擋,頭頂幾乎不見陽光,只有一些斑斑點點的光線能透過樹冠照射下來,各種輕微異響幾乎充斥金榮萬的雙耳。
“蔣震,我還記得當初在敘利亞,喪鐘小隊的隊長對我說的那句,喪鐘小隊,前來拜訪。讓我印象深刻,他們出現在你的背後,就好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白頭山,現在他們在哪呢?他們不見了,我又來拜訪你。”金榮萬突然開口對着島內叫了一聲:“就在這裡,我們來較量一下,沒有其他人的參與。”
其實蔣震就在島上,比金榮萬快了不過一分多鐘而已,此時在島上腹心的位置處,正平躺在草地上休息,對金榮萬喊的那些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就是懶得迴應而已,有那時間,不如先好好休息透口氣。
對金榮萬出現在這裡,蔣震的確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貨色能在教授的追蹤下居然能跑進美國,要知道,他們這種被視爲危險人物的存在,如果沒有美國情報機構開口,想混入美國非常困難,對普通人而言,偷渡也許就能進入美國,但是對他們而言,偷渡進入美國容易,難的是在美國生存下來,尤其是911之後。
比如蔣震這種,情報機構寧願給他虛假空白身份,讓他成爲合法的美國人,在CIA眼皮底下活着,也不願意看到這傢伙好像個偷渡客,在美國不見蹤跡的活着。
不過驚訝也就一瞬間而已,金榮萬能出現在美國,而且還能囂張的扛着個火箭筒嚇唬自己跳車,就說明這傢伙也已經找到了靠山,至於金榮萬說他要和自己較量分勝負,那就是滿嘴瞎話了,金榮萬要是捨得死,早就和教授死磕,而不至於教授手臂當初受傷之後卻沒有乘勝追殺,金榮萬老婆順姬死的那麼慘,金榮萬不可能捨得連仇都不報,就把命先扔掉。
其實蔣震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自己殺掉的那個伊迪·霍姆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對方都爲了伊迪·霍姆把金榮萬這種人都放了出來?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誤打誤撞殺死了德陽大佬安東尼·巴勒手下最信賴的那位蜂王,安東尼·巴勒,約翰·布倫南等人都認爲蔣震是看破了伊迪·霍姆的身份,纔會突然殺掉她,其實蔣震只是覺得伊迪·霍姆有問題,不是哈里伯頓公司的人,真的不知道伊迪·霍姆就是和他早就交鋒了兩次,各自一勝一負的蜂王。
金榮萬在那邊喊了一句,沒有得到蔣震的迴應之後,也就沒了聲音,蔣震也不擔心金榮萬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直直的躺在地上休息,按照金榮萬那種現在惜命的樣子,不把這個島環境摸透,是不會大大咧咧直接衝過來的。
直升機在島上空盤旋,卻遲遲不見有人降落,這讓蔣震又放心了不少,對方看起來只是想要活捉自己,而不是殺了自己,不然早就可以用機載機槍對着這個屁股大的小島一通掃射,把自己打成篩子了。
不過至於爲什麼一定要活捉自己,蔣震不知道,也不關心,既然自己不會死,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他既然選擇要來邁阿密的大沼澤國家公園,就是要把這些人拖在這裡,現在既然這些人認爲金榮萬能搞定自己,那就讓自己先陪金榮萬玩玩。
他都已經休息了十分鐘,金榮萬還沒有露頭,喘過氣的蔣震這纔不急不躁的從地上爬起來,無聲的爬上沼澤柏樹的樹冠,居高臨下尋找着金榮萬的蹤跡。
越看蔣震越興奮,不住的點頭,金榮萬這傢伙不愧是朝鮮走出來的惡鬼,也許其他技能不值一提,但是就保命和戰鬥的技巧,絕對已經算得上高手,自己身邊,小丑維克多應該能在這種環境和金榮萬過過招,剩下的連兔子邦尼算上,可能有不夠格。
因爲蔣震此時已經到了之前金榮萬開口喊話的位置附近,可是蔣震完全找不到金榮萬登陸這個小島的任何痕跡,這傢伙是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痕跡消除了。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想到這傢伙突然冒出來嚇了自己一跳,蔣震覺得自己應該也要嚇對方一跳,從樹枝上摘下一個不知名的漿果,蔣震朝着遠處十幾米位置的某個草叢裡扔去。
草叢裡沒有任何反應。
“啪。”蔣震又扔了一顆過去。
草叢仍然沒有反應。
“你還要不要點兒臉了。”蔣震忍不住對着那塊草叢開口說道:“你爬的這一路,蚊子都飛到外太空了。”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有動靜!
這讓蔣震嚇的魂飛魄散!幾乎來不及回頭,左手裡的軍刀已經閃着寒光朝背後劃去,同時身體一個扭動,從樹上落了下來!
雙腳落地後馬上就是一個翻滾,等翻滾到一棵樹旁,蔣震繞到樹後同時站起身,這才望向剛纔自己的背後位置!
一條蟒蛇軟趴趴的垂着尾巴,有氣無力的看着他。
而就在這時,草叢裡,長髮批垂,身材黑瘦好像惡鬼的金榮萬已經站了起來,手裡握着軍刀,對蔣震露出個殘忍的笑容:
“我如果不在這裡等你,你怎麼會主動跳下來找我。”
蔣震撓了撓自己滿是潮泥的頭髮,兩個人此時的扮相差不多,滿身滿臉都是黑乎乎的河泥,只有兩隻眼睛放着光,一開口說話,露出各自的那口白牙,有些滲人。
“可以啊,金榮萬,把這招學會了?有長進,有煙麼?來一支,咱倆敘敘舊。”
“敘利亞時,你不就是用了這一招問候我嗎?”金榮萬握着軍刀一動不動,雙眼鎖定着蔣震開口。
蔣震眼神微微一凝,語氣中帶了些詢問意味:“你的這種腦子不可能知道你用的這個小技巧和我那個是同一招,誰告訴你的?”
金榮萬把手裡的軍刀在胸口處蹭了一下:“你和我出去投降,你不會死,但是如果你拒絕,我會殺了你。”
蔣震打了個哈欠:“你配嗎?你和你背後的那些人,難道就不考慮一下,我爲什麼要來這個狗屁沼澤公園?”
“等你死了,我讓你慢慢考慮。”
“轟!”金榮萬這句話說完,小島上空一直盤旋的直升機就發出了一聲爆炸!化成了火球!
整個飛機歪斜着栽入了小島旁邊的河面中!
“現在,你還準備殺了我嗎?”爆炸的火光中,蔣震用阿拉斯加捕鯨叉修着自己的手指間,神態輕鬆的對已經變了臉色的金榮萬說道。
金榮萬沒有任何猶豫,乾脆利落的轉身就跑。
“一羣白癡,就沒人想過,黑水爲什麼叫黑水?因爲黑水建在沼澤之上,每個美國的沼澤地,黑水公司都有自己的訓練中心,雖然有些關門了,但是裡面的傢伙可不是用來打兔子的,歡迎來到蟲巢。”蔣震走到小島的邊緣,探出頭朝外面望去。
空中,四輛貝爾警用直升機正在低空狀態下懸浮着,一輛直升機的艙門打開,某個戴着奔尼帽和寬沿墨鏡的老頭子此時嘴裡咬着雪茄,對從島上冒出來的蔣震用呼叫器說道:
“繼續跑啊小子,繼續跑。”
蔣震朝老頭子招招手:“給我根雪茄,不然我就去投降。”
“哈哈哈。”老頭子把手裡一盒已經包裝好的雪茄扔了下來:“歡迎來到蟲巢,小子。”
說完,四架直升機升空,朝着遠方飛去,蔣震下水把那盒雪茄拾起來,重複了一句:“歡迎來到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