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蔣震到達科巴尼西區城郊時,還在響着稀稀落落的槍聲,不過喪鐘小隊的成員們已經坐下開始享受晚餐,只有一些庫爾德戰士趴在掩體或者殘缺的屋頂上繼續對着城外開火。
“晚上好。”蔣震徑直坐到傳教士的身邊,他沒有看到軍艦鳥小隊的任何一個成員,大寶貝除外,此時大寶貝正抱着槍靠在一處斷牆處,呆呆的把黃豆牛肉朝嘴巴里送去。
其他喪鐘小隊的成員都和蔣震點頭示意,傳教士嚥下嘴裡的食物說道:
“在那邊的空地上,你的訓練小隊成員,死了三個庫爾德人。”
蔣震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沒有急着去見他們,而是問道:“看起來似乎沒有經歷太激烈的戰鬥啊。”
“本來就不激烈,對面有兩架不知道是前蘇聯生產的還是中國生產的57mm高射炮,那些混蛋把這兩架高射炮當成狙擊炮使用,朝這裡發射炮彈,不過可能高射炮的觀察員被我們擊斃了,這些炮彈的準度很差,十幾發炮彈只有兩發落入了城內,只炸傷了一個倒黴的庫爾德士兵。”傳教士打了個哈欠說道:“但是你那支訓練小隊的隊員們卻都不知道因爲什麼亢奮起來,他們跳出來堅持說要去炸掉那兩門火炮,而且還和我說了他們的計劃,那計劃聽起來不錯,但是我沒有同意讓大寶貝參與,這也是他現在發呆的原因。”
傳教士的脾氣和耐心非常好,不然也不會被冰人器重,負責小隊大多事務,能讓他發火很困難,除非有人非常愚蠢或者幹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
在他看來,死掉三個隊員非常正常,尤其是庫爾德民兵,軍艦鳥小隊沒有全軍覆滅都能在他嘴裡得到一句讚美,但是這些混蛋死掉三個同伴之後的表情,用傳教士的話說:
“他們就是一坨大便!城管,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訓練了他們兩個多月,任務完成之後,無論代價如何,最主要是把悲傷留下心裡,等待機會爲隊友復仇,而不是準備爲死去的人殉葬,如果按照他們那麼做,我和冰人死幾十次都不夠。”
“我的錯,別放在心上,我先去和大寶貝聊聊。”蔣震瞭解完大概之後,站起身,走到大寶貝的身邊坐下。
從側面看着大寶貝的臉:“你在幹什麼?黃豆牛肉不合胃口?”
“長官,我該和他們一起行動,你說過,我們曾是一個團隊。”大寶貝從呆愣的表情中回過神來,對身邊的蔣震說道,他的雙眼一片茫然,現在需要有人給他指引。
蔣震彈着菸灰問道:“你覺得你參與這次行動,會怎麼樣?”
“不知道,長官,也許……至少……可能他們也許會因爲我不會死去。”大寶貝用了三個形容詞,不確定的回答道。
“這是一次錯誤的行動,知道嗎,知道副隊長傳教士爲什麼拒絕你參與軍艦鳥小隊其他人的行動嗎?因爲他知道會有人死,但是不希望是你,你是喪鐘的一員,正式隊員,你不是軍艦鳥小隊的正式隊員,你只是和他們一起接受我的訓練,努力變成我們希望的樣子。”
“長官,我不知道你們希望我變成什麼樣子。”大寶貝緊緊的抱着突擊步槍,把頭垂下去說道。
這是一個懂得服從,勇敢只不過還沒有戰爭經驗的好兵,喪鐘小隊所有人雖然嘴裡說着不屑這傢伙的新西蘭空降特勤隊出身,但是還是要承認,大寶貝擁有一個優秀軍人應該具備的良好品質,服從,學習和無畏。
“你覺得自己與他們一起接受訓練,每天一起生活,感情深厚,你們是一個整體,互相信任,依賴,這是正確的,這非常好,你毋須因爲這次行動內疚,把它當成命令就可以了,你的長官要求其他戰友參戰,留下你看守營地,這沒什麼不妥,你並不是膽怯,你只是有你應該要完成的任務而已,你要告訴你自己,你接到了傳教士拒絕你參與行動的命令,就是這樣。”蔣震拍了拍大寶貝的肩膀,站起身,想要結束這次的短暫談話,他沒有正面回答大寶貝問出口的問題。
大寶貝擡起頭看向蔣震:“但是長官,死了三個隊員,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
“沒有如果,大寶貝,沒有如果。”蔣震輕輕吐了一口氣:“在你來之前,我曾經去中歐完成一項任務,只有我自己,其他隊友都沒能參與,看到那邊正在吸菸聊天的黃疸了嗎,她和我一起聽到了那個任務,我猜他當時一定也想着想要和我一起去中歐,這樣,也許就能更安全一些,彼此信賴,兩個人努力活下去,可是任務就是那樣混蛋,它只需要一個人去,於是,我去了,黃疸留下,他沒有和你一樣,因爲沒能參與任務而發呆,迷茫變成白癡,他坐在任務地點,一直等待着,如果我完成任務,他會伸出手和我碰碰拳,給我一個擁抱,如果我在任務中死去,他已經準備好,繼續去完成這次的任務。他不會去考慮如果他和我一起會如何,你現在也一樣,你只需要保持這樣的動作,握緊你的武器,等待爲隊友復仇的機會。”
說完之後,蔣震走向了傳教士說的空地,所謂空地,實際就是臨時放置屍體的地方,一具具完整或者殘缺的屍體被好像鹹魚一樣擺在空地上,此時,在最左側的一處,軍艦鳥小隊的成員們,在三具屍體前圍成一個圓,沉默不語。
看到蔣震走過來,這些人也都沒有開口,只是讓出了一個缺口,讓蔣震湊近去。
三具屍體的臉部都沒有傷口,而且被人細細的擦拭過,很乾淨,蔣震認識他們,鈕釦,水井和枯葉蝶。
鈕釦,一個生活在敘利亞大馬士革的庫爾德人,這傢伙經常吹噓,他手裡的武器實際上是用一枚鍍金鈕釦換來的。
水井,科尼巴本地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等庫爾德建國之後,去學習打井的技術,然後幫自己的村子,家家戶戶都打一口水井。
枯葉蝶,庫爾德老兵,輾轉伊拉克和敘利亞多個戰場並且活了下來,他懂得僞裝自己,總會盡可能穿些枯黃色的服裝和頭巾,這樣能方便他隨時隱藏自己,這個綽號還是蔣震幫他取的,他一直希望有機會看到這種蝴蝶的樣子,遺憾的是,現在他沒有機會了。
三具屍體,身體上都是彈孔或者破片造成的傷口,可以說除了腦袋之外,身體幾乎慘不忍睹。
“誰來和我說說,你們制定了一個什麼樣的計劃,打動了傳教士?然後又是如何讓他忍不住打給我,想要斃了冰箱臉寡婦的?”蔣震轉過身,對圍成一圈的六名庫爾德民兵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用寡婦這個字眼來稱呼紐莎,也就是冰箱臉寡婦,蔣震之前只會說冰箱臉,不會加上寡婦,但是現在,他就這麼盯着紐莎,眼神帶着嘲諷:“害死自己同伴的感覺怎麼樣?嗯?寡婦?”
冰箱臉寡婦的兩隻眼睛爬滿了血絲,左眼眶處有一處青紫,應該是傳教士懶得聽她鬼叫,用槍托把她砸昏時留下的記號,即便是被蔣震如此惡毒的羞辱,冰箱臉寡婦紐莎此時也只是低着頭沉默不語。
平時話語最多的棉兔也咬着嘴脣不開口。
蔣震環視一圈,說道:“現在你們都懂得閉嘴聆聽了?死掉三名同伴讓你們痛不欲生?看看,這裡可躺着幾十具庫爾德人的屍體呢,你們只哀悼三個人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你們是第一天見識到戰爭嗎?你們不是說你們都參與過這裡的戰鬥嗎?爲什麼現在都他媽好像嘴裡含了我的大鳥,只懂得嗚咽呢?滾過來,我要你們每個人都開口和我說說,你們幹了什麼,這是命令。”
……
就在這三具屍體旁邊,蔣震從這些活下來的隊員嘴裡得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ISIS佈置了兩架57mm高射炮,試圖用高射炮對城區進行有效打擊,但是沒有觀察手抵達前線測距和引導,兩架高射炮射出的炮彈毫無目的。
喪鐘小隊的人對這種程度的炮擊毫不在意,也不準備有所行動,繼續歡樂的獵殺進攻的ISIS雜魚,反倒是軍艦鳥小隊的冰箱臉寡婦,對自己的隊友們表示,他們可以按照蔣震說的那樣,進行特種作戰,主動出擊,破壞掉這兩架高射炮。
庫爾德武裝在南區的指揮官之前只是個牧民,完全不懂戰術,對軍艦鳥小隊提出主動出擊去破壞高射炮的建議,除了誇讚他們的勇氣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合理建議,傳教士在聽完他們定製的計劃之後,把大寶貝留下來,也沒有阻止他們這次行動,任由他們離開陣地。
他們乾的不錯,從北方繞行一段距離之後直切西區ISIS兩架高射炮的位置,迅速清理掉高射炮附近的二十多名武裝分子,用炸藥破壞了兩架高射炮。
但是運氣不佳的是,他們遇到了從前線遭遇喪鐘小隊精確獵殺的一百多名ISIS武裝分子,死掉的三個小隊成員,爲了掩護其他人安全撤退,組成三角防禦陣形,依靠兩架高射炮殘骸對一百多名武裝分子進行阻擊最後戰死,活着的六個傢伙逃出之後,等ISIS撤離該位置之後,又去悄悄把三人的屍體背了回來。
然後冰箱臉寡婦就認爲是自己害死了三人,準備綁上炸藥衝到對方的人羣中引爆,與敵人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