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心魔
二十七、心魔
我是個偏執的人，從小起，我認定的理，絕不輕易改變。♀譬如我喜歡郭子旻，我就認定有朝一日他終是我的。譬如我不喜歡吃紅豆，連食品的配料裡有紅豆的我都不會嘗。
倘若那麼容易改變，之前的努力不就付諸東流了？這大約是我不願放棄郭子旻的真正原因。我那自尊心不容許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可我那偏執的個性卻一直都圍繞着他。
自那次分別後，我們整個冬天都沒有再見面。聖誕節的時候，我一人去了s市，巨大的摩天輪上，好多對情侶相互依偎。只是，我的心心念唸的郭子旻不在。我想我耗盡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緣分，老天爺都不肯再讓我們見面了。將耳機裡的聲音調到最大，單曲循環着那首《秋天的海》。
從摩天輪裡出來，我去給自己買了個巧克力蛋糕，心情低落的時候就是要吃東西。想不到，排隊付錢的時候，竟碰到了宋棋。他笑眯眯的道：“喬喬，買蛋糕啊，好巧。”
“嗯。”這幾個月來，跟郭子旻有關的人和事，我都儘量遠離着。不見則不念。
“要不要和我們出去唱歌？郭子旻也在哦。”
我不知道他爲何要提郭子旻，難道是我的心思叫他看穿了？
“我還有些事，就不去了。”我擺擺手轉身，往前走。
“什麼事？”郭子旻他，就那樣推門進來，走到我面前，問：“郭喬喬，你今晚有什麼事？”語氣極爲認真，容不得我拒絕。
“我……反正就是有事。”我恨死了自己被他那狀似深情的眼睛凝着的時候的懦弱。
“那我陪着你。”他拽着我外走，力氣大的驚人。
“宋棋，晚上我不去了，你去接下小韻。”
那可憐的孩子，木木的點了點頭，“哦”了聲。♀
他將我扔進車裡，驅車去了南國寺。我跟着他下了車，12月的夜風，涼的驚人，我將手揣進兜裡還是凍的生疼。一圈又一圈的北風捲進脖子裡，引得牙齒直打顫，真不知這郭子旻帶我來這，要做什麼？
寺裡的小和尚還在念着佛經，隱隱約約，幻化成極美的曲子。寺院外的地燈露着橘色的光，一片柔和。
“咳咳，郭子旻……”呼出的氣，在周圍化成團團的白霧，他不理我。“郭子旻，你是不是和郭韻吵架了？”聖誕節不陪女朋友，卻跑到這來，他難道是要剃度出家？
“我爲什麼要和她吵架？”
“呵呵，沒吵架就好。”他今天要真是出家了，n大女生，肯定是要哭倒明城牆的。
“郭喬喬，你聽過南國寺的傳說沒？”
“沒有。”他靜靜等着他的下文，期待個鬼故事什麼的。
誰知他竟唸了首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隻？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暖融融的聲線，劃過我的耳膜，傳進我的心底，鎮得心生疼。眼眶驀地有些溼潤，好似我們穿越了千年，而他就是那，爲我寫詩的人一般。
我向來覺得，那些個電視劇裡讀詩的人矯情。今夜從他嘴裡吟出的詩，像罐子裡的蜜，傾倒我的心裡……
他頓了頓道：“南國寺的名字源於這裡。”他驀地又轉過眼睛，望着我道：“要不要進去看看？”那眼裡有期待、還有一些我不懂的東西。
我繞着那南國寺繞了一圈，所有的門都關了。“好是好，只是怎麼進去？”
他領着我的領子道：“郭喬喬，敢不敢爬牆？”
“敢，怎麼不敢。”小時候，外婆家屋後的樹叢裡，有窩雲雀，曾被我掏了……
“我們翻牆進去。♀”
他擡腿，踩過牆邊的一顆歪脖子樹，輕輕一躍，騎坐在了那牆頭上。腳尖指了指那棵樹，示意我上去。我學了他的樣子，坐在那牆頭上。冰涼的夜、冰涼的牆壁，去哦卻覺得心裡暖融融的。
他轉身，跳進那方院牆裡。笑着道：“下來。”
這牆雖不高，但我這把老骨頭瞎折騰，會不會殘疾？我猶豫了半天，不敢往下跳。
他忽的道：“郭喬喬，你下來，我接着你。”
我咬咬牙，一躍而下，夜風鼓着我那風衣，一陣飛舞。
他說的不假，我向下，穩穩落進他的懷裡，淡淡的檸檬氣息迅速捲過鼻尖，包圍着我。和身體一起撲進他懷裡的，還有我那顆，跳動着的心。
驀地想起一句詩：來我的懷裡，或者讓我住進你心裡。
我的記憶裡，郭子旻，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這種出格的事，今天他竟同我一起翻了牆。我想我的郭子旻，漸漸從記憶的畫面裡，走到我面前。
從我觸摸不到的深沉裡，緩緩走來。
我愛極了這樣的他……熱情、有血有肉……
這才驚覺，這麼多年來，我的偏執已經轉成了對他化不開的情。
他忽的捉了我的手，掬在手裡，“怎麼這麼冷的？”
接下來他的動作，更是驚碎了我的心魂。他執了我的手指在脣邊淺吻着，溫熱的脣滑過我的指尖，心裡忽的漲漲的疼。那瞬間，我覺得，我心心念唸的郭子旻，他也是愛我的。
我們坐在乾草地裡，將我買的那隻巧克力蛋糕分着吃了。這個聖誕夜，簡直幸福的讓我想跳。
“郭子旻，這些年來，我……我一直……”一直喜歡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他的手機忽然響起，生生截斷了我鼓起的勇氣。他擡手接了，是宋棋。似乎是很急的事，我見他雙眉緊擰着，說不出的着急。只說了個：“我馬上回來。”就掛了電話。
“怎麼了？”
“郭韻她出了車禍。”
“嚴……嚴重嗎？”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她在那邊等我們，她也不會……喬喬，我今天不該來這裡……”
他的話，讓我害怕。我猛然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冷水澆過，到底，我和他之間，還是隔着一個郭韻的。無論時間怎麼變化，我們終是緣分不夠的。
“喬喬，你剛纔要對我說什麼？”
“沒……沒什麼，趕緊過去吧。”
我壓下心底翻涌而出的情緒，深深呼了口氣。
“郭子旻，在前面八路車公交站，放我下來吧。”
“爲什麼？”
“離我住的地方近。我明天再回n市。”
他不再說話，只是將車泊在路邊，道：“我送你過去。”
“不用，不用，你看，就是那家。”我隨手指着路邊的一家經濟型酒店道。
他皺皺眉道：“那我看着你進去再走。”
其實這裡是哪，我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和他一起去醫院。我依着他的話走進那家酒店，前臺立馬問我有沒有預定，我搖搖頭，她說，客房已經滿了。
我沒有應答，看着他那輛黑色的奧迪開出了視線，才推了門走出去。住的地方離這裡似乎很遠，打了車過去，花了我四十塊大洋。我這就叫作孽。
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隔壁房間的天人交戰聲，此起彼伏。大約最好的聖誕禮物就是造出的小人。打開電腦，帶上耳機，玩了一整晚的穿越火線……
半夜時，郭子旻打電話來。
“還沒睡？”
“嗯。”
“郭喬喬，你那時候說，這麼多年你一直什麼？”他的話隔着手機傳來，就像貼着他的臉頰傳過來一般……
“一直崇拜着你。”
“你要說的，只是這個？”
“恩。”
“郭喬喬，這麼多年來，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他的聲音帶着些疲倦，讓我心疼。
我沉默了許久，終是回了他一句：“沒有。”
“高中那時，你給我《草房子》做什麼？”
“感謝……”我再一次撒了謊。擡起手擦了，掉下的淚珠子。可是喜歡他又怎樣，如今他已經有了他的姑娘。縱使我再怎麼喜歡他，都不會告訴他的。我那倔強的性格，還有那所謂的尊嚴，不容許我此刻告訴他。
“要你承認喜歡我就那麼難嗎？郭喬喬，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最討厭你的傲嬌……”
“你既然討厭我，就繼續討厭吧。還管我……喜不喜歡你做什麼？”
“你又在曲解我的意思。”我聽着他一拳砸在車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我沒有。”我捏着手心裡的電話，手心有些發抖。
“你有。你一直……只相信你眼裡看到的，從不相信我……”我聽着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相信……你什麼？”我禁不住吸了下鼻子。
“你在哭？”他的聲音忽的轉軟道。
“我沒有！”
“郭喬喬，你出來。我在樓下，你出來。”
“可是，郭子旻，我不在那家酒店……”
“我知道……我也沒去醫院……我跟了你一路……一直沒去……”
“你怎麼知道……”
“我也認識你十幾年了，郭喬喬。”
“出來。”
我拖着鞋子出了門，見他斜斜的倚在墨色的車子旁，地上堆了一堆菸蒂。我看看手錶，他最起碼在車外呆了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