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瘋魔

要買下一條街說起來容易, 做起來卻是很費事的。

畢竟街上大小店面各不相同,背後的東家也不是同一個人, 要挨家挨戶去談才行, 費時又費力。

魏祁沒有這麼多時間留在這裡,就將這件事交給了玉郎去辦。

玉郎便是當初助他殺了趙嶸的那個書生, 被他救出來之後便留在他身邊做事。

此人雖然讀過書, 但是在魏祁的一衆幕僚中卻只能算才學一般。

不過他的算學卻是極好,在一衆人中脫穎而出。

魏祁起初試着將自己的一些產業交給他去打理, 後來發現他盡心盡力,將這些產業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收入頗豐, 每次送上來的賬面也都乾淨整潔一目瞭然, 便漸漸將手中產業都交與他了。

買下恆安街這種麻煩事,交給他去做最合適不過了。

可饒是玉郎出面,最終有幾家商鋪還是沒能買下來。

“因是祖上留下的祖產, 東家不願易於他人,還望太子妃體諒。”

他在給楚瑤的書信中如此解釋道。

楚瑤失笑, 讓青青代爲回了兩個字:無礙。

之後讓人將他送來的最後幾張地契收好。

“太子的私房錢這次怕是要花光了。”

青青笑道。

一整條街,還是一條格外繁華的街,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買下啊。

“這個傻子。”

楚瑤嘴上唸叨着, 眼中卻帶着笑。

魏祁不僅給她買了這條街,還曾給她寫了封信感謝她,感謝她救了他,更感謝她給他生了昀兒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

連帶着還把魏昀好一通誇, 好像魏昀是天下間最好的孩子,上天入地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似的。

畢竟比起生不出孩子的周昊,他簡直幸福太多了,魏昀在他眼中原本的那些諸如“愛吃手”,“愛哭”,“愛打小報告”的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楚瑤收到信的時候哭笑不得,給他回信時說那條街不用買了,反正她這輩子也不見得能去一趟。

但魏祁堅持要買,攔都攔不住,她也就隨他去了。

收好地契後她讓人將柳氏叫了過來,又遣退了房中衆人,這才道:“把你叫來是想跟你說一下你那最後一個仇人的事。”

“我已經打聽到他的消息了,不過……沒辦法像之前那兩人一樣,把他親自帶來你跟前讓你手刃他了。”

當初周昊派了三個人欺辱柳氏,楚瑤答應了幫柳氏報仇。

其中兩人魏祁在之前的戰事中已經將人擄了過來,送回楚京交到楚瑤手裡了。

楚瑤直接把這兩人給了柳氏,讓她手刃仇人,如今只差那最後一個了。

這最後一人是周昊的親衛,當初在大燕時就陪在他身邊,周昊對其十分信任,所以時刻帶在身旁。

之前戰場上沒能將人拿下,等他們回了周國再想拿人就更不容易了。

柳氏對此都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沒想到楚瑤竟然還在幫她想辦法。

“沒關係的,”她感激地道:“能親手手刃那兩人,奴婢已經知足了。”

若是她自己,她這輩子連仇人姓甚名誰可能都不知道。

楚瑤卻搖了搖頭:“我無法將人帶來,不是因爲這件事難辦,而是因爲耿莊已經死了。”

死了?

柳氏猛地擡起了頭。

楚瑤喝了口茶,這才緩緩道來:“我一直讓人盯着周國那邊的動靜,但是先前卻失了耿莊的蹤跡。”

“周昊對外說是將他派去什麼地方執行什麼隱秘的任務去了,可我的人卻始終探聽不出到底是什麼任務,耿莊又去了哪裡。”

耿莊是周昊的近衛,之前這麼多年都寸步不離的跟在周昊身邊,又怎麼會忽然被周昊派去別的地方?

到底是什麼任務不能讓別人去,非要耿莊去才行,難道周昊身邊無人可用了嗎?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讓人繼續盯着周京,而沒有去別的地方,結果前段時間打聽到……耿莊已經死了,是被周昊殺死的。”

“沒人知道周昊爲什麼要殺他,不過據說耿莊死狀甚慘,死前似乎還被人……去了勢。”

“我覺得,以耿莊在周昊心目中的地位,能讓他惱羞成怒到這種地步卻又不願旁人知曉的,一定是十分嚴重且難以啓齒的事。”

“想來想去,近來符合這一條件的,也就只有德妃娘娘與人暗結珠胎一事了。”

自己最信任的親衛卻與自己的女人有染,這對周昊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他對外說趙梓楣腹中的孩子是一個太醫的,至於耿莊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則是暗中處置了。

柳氏聽了沉默片刻,心中覺得十分解恨。

雖然她不能手刃耿莊了,但是這個帶頭羞辱了她的人,和那個站在幕後安排了這一切的人,卻最終狗咬狗鬧成了這樣的結局。

她躬身施禮,對楚瑤誠心道謝:“多些太子妃,一直幫奴婢惦記着此事。”

楚瑤擺手:“不必客氣,順手爲之而已。”

她派人盯着耿莊自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盯着趙梓楣。

早在趙國亡國,趙氏一族全部死於趙宮之後,她就想辦法讓人隱藏了身份暗中聯絡到了趙梓楣,想利用她毒殺周昊。

然而趙梓楣倒是把毒.藥拿去了,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一等便等到了前些日子,等來的還是趙梓楣身死,用毒.藥錯殺了周太后的消息。

如此一來,今後再想殺周昊,怕是更不容易了。

畢竟已經登基爲帝的他,御駕親征的可能性很小。

楚瑤想着便覺得有些頭疼,身子也乏得很,讓柳氏先退下了,喚來青青陪着自己回了內室,躺下休息了。

…………………………

另一邊,周昊延請名醫,想要治好自己的不育之症。

他總覺得如果當初燕帝給他下了藥,那就理應給魏祁也下了纔是,而且應該分量更重。

畢竟燕帝那麼厭惡魏祁,怎麼都不應該放過魏祁而針對他。

而魏祁既然能生孩子,就說明這藥的藥效可能並不是那麼絕對,說不定是能治好的。

他抱着這樣的想法把能請來的大夫都請來了,但是這些人都告訴他沒辦法。

即便是那個據說男科最好的大夫,也只說不確定,而且就算真能治好,也需要時日,絕非一時半刻的事。

可是朝中逼他立嗣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軍中也因爲他不能生育的事而軍心不穩,他不可能拖不到那時候了。

周昊被這些事情折磨的食不下咽夜不安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同樣是質子,而且燕帝還更討厭魏祁,但是魏祁卻沒事?

這個問題和朝中立嗣的呼聲一起折磨着他,在魏國那邊傳出楚瑤再次懷了身孕的消息時,終於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周昊徹底發了瘋。

憑什麼他魏彘事事如意,娶得美嬌娘,得到徐公和穆家軍的支持,又接連誕育子嗣,家中亦是兄友弟恭,就連跟他隔着房頭的大堂兄都幫着他。

而他卻諸事不順,族中沒有一個人真心向着他,想娶的女人被魏彘娶了,戰事上亦接連失敗,就連生孩子這件事都比不過魏祁!

不,不是比不過……

是根本就不能比!

他壓根兒就生不出孩子!

周昊咬牙切齒,將書房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不公平,不公平!

他明明那麼努力,卻始終被魏彘那個蠢貨踩在腳底!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既然如此,他就親自去把這公平找回來!

他得不到的,就都去毀掉,誰也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