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出了養心殿的內殿, 見曹寅就跪在門外,於是笑道:“曹大人,你跟本宮過來一下。”
曹寅點頭跟了過去, 就聽赫舍裡道:“麝香、川貝、丹蔘、知母、當歸、肉桂、龍眼和蜂蜜各五百克送到坤寧宮的小膳房。”
“娘娘這麝香有墮胎的功效, 還是不要拿進坤寧宮, 茲事體大呀。”曹寅有些擔心地說。
赫舍裡心中一暖, 淺笑道:“皇上想要服用藥膳, 所以本宮不好推卻,只得應了,況且做的時候, 我會讓綠珠去看着,我只是從旁吩咐, 更何況龍眼, 麝香, 終究比不得紅花,若不是有意陷害, 倒也要不得關節。”
“娘娘不可如此疏忽。這種事還是從善籌謀的好。”曹寅微微一笑道。
赫舍裡淡淡地說:“曹大人,你按吩咐做事就是了。”
“臣遵旨。”曹寅淺笑着,就這樣看着她都會臉紅心跳,只可惜她是他高高在上的主子,這是改變不了的現實。
“那有勞大人了。”赫舍裡輕聲道, 她的心靜靜地醞釀着隱憂。
“娘娘折殺奴才了, 這是奴才的本分。”赫舍裡苦笑着說, 卻見曹寅微微一笑道:“娘娘, 您看看這是奴才給您在琉璃廠子買的西洋鬧鐘, 和宮裡的不一樣,逗趣的很, 娘娘要不要看看。”
“那本宮先收着了。”赫舍裡就見那個西洋鬧鐘打開以後,一個彈簧彈出一隻鸚鵡,這鸚鵡是銅絲造的,出來以後居然很滑稽地說:“困死了,才兩點。”
赫舍裡不由得展顏一笑,就聽見康熙在養心殿裡沉聲說:“皇后,你手中是什麼東西。”
“曹大人給皇上買的西洋鬧鐘,這玩意的確新奇有趣,所以臣妾就拿來把玩一下。”赫舍裡低聲說,卻見康熙淡淡地說:“原來如此,那給朕瞧瞧。”
康熙心中狐疑,這送玩意的都是魏東亭,曹寅一向中規中矩的,什麼時候開竅了,知道給他送點玩具解悶,長進不小。
曹寅一看這事讓康熙看見了,心道:皇后娘娘這順水推舟的本事長進了,他們家晚晴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心眼靈透了,看來這也許是皇宮養成計劃吧,皇宮永遠是女人最快的修煉地段,能夠把毛茸茸的小狐狸瞬息間修煉成千年老妖,這樣說雖然難聽了一點,但曹寅確定自己沒有誇張,話說皇后是怎樣煉成的,大家心知肚明。
“皇上,臣看皇上批閱奏摺很是辛苦,所以就淘換了一個小玩意送給皇上,希望皇上可以放鬆一下子。”曹寅陪笑道。這其父曹華成千叮萬囑,進宮以後就要中規中矩,千萬不要媚上,也不要惹是生非,畢竟天子聰明過人,媚上耍小聰明得不到榮寵,但曹寅覺得阿瑪不一定就看對了,這魏東亭說句實話不能算個弄臣,也有一定的腦子,可是人家就非常的積極地媚上,所以就加官進爵的快得很。
這媚上的不只有這魏東亭還有索額圖,所以這媚上就沒錯,不管是昏君還是明君,自古皇上都喜歡聽拍馬屁,因爲拍馬屁好聽,響亮,而且聽着舒服,這奸臣拍馬屁固然該死,忠臣拍馬屁則需要表揚,畢竟當臣子不能說你做得對,你就跑去欺負皇上,這個不合情理,也不值得表揚。
曹寅認爲古代的官場,和現代的職場差不多,這官場有三六九等,這職場同上,進入官場,第一看業績,沒有業績不用跟老闆說話,絕對沒人理你,要是說必然早就本質趨向說明本身素質,造就外部結果,弄的施展不開,造成自己沒能力的假象,就必須有靠山,大體有靠山即便沒能力,也可以跟領導說得上話,畢竟領導的昨天造就的人才的後背值得提攜,即便沒有能力,起碼有忠心,這也是難能可貴的。
這如果說以上兩條很悲催,很抱歉的都沒有,就要有第三條,就是有人緣,雖然不算不受領導重視,也不至於面目可憎,可是如果三條都沒有,即便其實能力不差,各方面都不差,也是一個被開除的下場。
所以曹寅覺得適當的巴結皇上沒壞處,至少直接性的得到好處,所以曹寅也就開始學索額圖那一套,康熙身爲一個穿越者,看到自己的臣子學會現代職場的邏輯規則,就很開心,因爲有一羣只會溜鬚拍馬的屬下那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是有一羣又聽話,又會溜鬚拍馬,並且能力一流的屬下,那是領導的本事。
所以康熙小小的爽了一把,淡淡一笑說:“曹寅,這玩意不錯,不過你也不可玩物喪志,你覺得這博宏烈的摺子說都有理無理?”
曹寅知道那個摺子,皇上深更半夜的問這麼一句,說明想撤藩,不過這目下不是撤藩的時候,一切都得忍下去,簡單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退往下怎麼走?這是個不好解釋的事情。
博宏烈不是糊塗人,也不算庸才,但是這次乾的事情說實話,套句現在的名詞就三個字:不夠數。
“皇上,你覺得臣有這腦子嗎?臣腦子不好用。”曹寅苦笑着說,康熙心中冷笑:你小子敢說今兒個也得說,不敢說你也一樣,朕要是這點本事也沒有,那就白活十六年,白做這個康熙爺,我這個一朝天子你打算放在哪裡?你想給我兜圈子,你今兒個做夢。
“曹寅,博宏烈的摺子,你看看,你覺得吳三桂有沒有博宏烈說的意思?”康熙故意把話點明瞭。赫舍裡心中苦笑,皇上今兒個是有意的刁難曹大人。自己是管一管,還是乾脆當看不見,這個康熙爺不能說是個昏君,也不算不近人情,但就有一點真的不太好,就是喜歡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不過曹大人不做今晚上的小白鼠,做小白鼠的就是她這個一國之母,所以赫舍裡同情之餘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言道:“皇上,那藥材耽誤不得。”
“你說的是,曹寅,你這就出宮去給皇后辦事。”康熙苦笑道。赫舍里氏善於歧黃之術,已經傳遍六宮,這六宮之人無一不知道赫舍里氏醫術高明。
所以這苗疆的奇毒,御醫不見得可以醫治,醫術也不見得就好過皇后,上一次皇后腹內吐出的毒物,這太醫院也說無解,所以自己得了這重症還要靠皇后盡力,而且這太醫院一直和康親王來往甚密,康親王掌管着宗人府,又是老祖宗的進臣,所以康熙確定這羣人不敢對他下毒,但會不會盡力醫治,那就只有天知道。
康熙不肯連夜召見御醫,絕對不是賭氣,而是這他不知道皇后給他吃的藥,會不會跟御醫給他吃的藥有什麼衝突,所以康熙不敢再請御醫,所以就給他的皇后娘娘施壓,要她跟自己一起死,一方面康熙在得知自己的皇后就是自己的前世情人蕭晚晴以後,康熙就有了困住她一生一世的想法。
因爲他對蕭晚晴是又愛又恨,就如同對現在的赫舍裡,當年的蕭晚晴是太不理智,太不像話,太注重於感情,不注重實質性的世界潛規則,這個對人世間的概率,人性影響太大,例如一個人,做了一些事,等待一些結果,包括處事方法,人類哲學,人性恐懼,以及一些列的規則,蕭晚晴都懶於遵守,這蕭晚晴和赫舍裡的性格看似一點都不一樣,但其實極爲相似,赫舍裡和蕭晚晴都是那種自主性極強的女子。
“臣遵旨。”曹寅看着突然因爲皇后一句話放過他的皇上,心中暗暗竊喜,晚晴果然是他的福星。只要有晚晴在一切天下太平,曹寅回頭心中自是春光明媚,赫舍裡見他去了嬌嗔着說:“您明知道,這曹寅曹大人不善言辭,您問的問題也沒人敢跟您研究,您就高擡貴手,放過曹大人吧,看在他一片忠心,並且敦厚老實的份上。”
“皇后,對曹寅印象頗佳,卻不知皇后何時跟朕的親隨有了交情?”康熙笑道。就見赫舍裡苦笑皇上問的根本就不是個事情,這她和曹寅說的話總共就沒多少,所以皇上問的莫名其妙。
“這臣妾有些聽不懂皇上的話,什麼叫臣妾對曹大人頗爲看重,這話可不能亂說,臣妾吃罪不起。”赫舍裡低聲說,康熙看着皇后的小模樣兇巴巴的還真沒看出來有什麼不敢,但他挺喜歡皇后這兇巴巴,鮮活生動的小模樣,也許在這一刻他從赫舍里氏身上依稀找到蕭晚晴一些個影子,所以康熙從心裡很開心也很愉快,畢竟他找到了往昔的情。
“你這樣子,說話的口氣,還真是不客氣,不過朕喜歡。”康熙低聲說,赫舍裡總覺得皇上和過去不大一樣了,至少她感覺到和往昔不一樣,所以赫舍裡就有異樣的甜蜜,和古怪的疑惑,赫舍裡看着康熙的臉,總覺得他的臉多了幾分親切,和幾分霸道,越來越像一個人,不過那個人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出現了。
“皇上,是您一回來就跟臣妾說那些有的沒有的,臣妾本來就刁蠻任性,不懂禮教,頑劣不堪,這本就是故去臣妾的性子,便是我瑪父在世之時,也沒有跟您說過臣妾多麼聰慧有德,多麼善解人意,多麼賢良淑德,自始至終似乎都在跟你說,臣妾愚鈍刁蠻,任性貪玩,根本就不是做中宮之主的材料,而且臣妾還不到二十歲,還有小孩子脾氣,皇上不能處處欺負臣妾。”赫舍裡見康熙爺沒有發怒的意思,於是笑盈盈的說。
康熙看自己的皇后,言語間一副很賴皮的樣子,有些啞然失笑。於是用手捏了捏她的臉笑盈盈地說:“皇后還真是有臉說,。您貴庚了,朕要是沒記錯皇后比朕大兩歲,你還真有臉說,人家十七歲的小媳婦都已經做了額娘,您還沒長大呢,朕不敢恭維了。”
赫舍裡苦笑,瑪父在世之時,千叮萬囑,不能和普通夫妻那樣跟皇上拌嘴,也不可以對皇上動心總之對皇上就要像對自己主子一樣,而不是對自己丈夫一樣,可是近日皇上對她不錯,她的小毛病又犯了,總想耍個嬌,佔個上風頭,所以就有些不像過去那麼嚴謹了,不過天威難測,自己以後還需小心一些。
“皇上說的是,皇上英明神武,我這點小毛病您看的偷偷的,我怎麼能瞞得過您的慧眼?赫舍裡一笑道。就見康熙枕着臉說朕正鬥嘴鬥得高興呢,您就恢復原狀了,朕真的是不甘心。”康熙淺笑道。赫舍裡輕輕一笑道:“皇上,喜歡鬥嘴,養只八哥去,那不知道天高地厚,臣妾可沒那個膽子。”
康熙心中一笑:沒膽子已經跟朕頂上了,要有膽子還不翻了天去?他笑望這美麗多姿的皇后,心中燃起幾許愉悅的感覺,站在門外等候的納蘭氏心中百味陳雜,這天子面前,赫舍里氏如此不恭,天子非但不怪罪,反而一副理所當然,赫舍里氏可以如此的樣子,更加宣示了她在宮裡不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