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盈盈走過去,扶起徐嬤嬤道:“嬤嬤,不必如此,皇后主子不比別人,不會追究此事的,您趕緊起來吧,皇后吩咐把御膳賞給您補一補身子,您趕緊跪安吧。”
綠珠知道,老婆子意在讓六宮之人知道皇后狠毒不可得罪,六宮之人必會宣揚,皇后的名譽就會有所損者折,她明着挑唆皇后和華妃的關係,她此番心思已經人盡皆知,她雖然心機狠毒,但卻並無大錯,皇后主子罰了還不如不罰,因爲不能把敵人至於死地,就最好不要輕易出手。
赫舍裡看着綠珠使過來的眼色,便明白她的心思,於是笑道:“徐嬤嬤,你也未有大錯,不必如此惶恐,趕緊起來吧?”
徐嬤嬤低頭道:“奴婢謝皇后聖恩。”
赫舍裡淺笑道:“你下去吧,你年歲也不小了,也該做事有些分寸,我看你身體不濟,怕是不能勞累,坤寧宮事情煩瑣,本宮需要一個能幹的淑儀,所以徐嬤嬤你就到儲秀宮用事吧。”
綠珠一聽不對,於是看了赫舍裡一眼,赫舍裡立刻想到稍後的選秀,於是笑道:“徐嬤嬤,這就要選秀了,儲秀宮也諸事繁雜,這樣你去永和宮伺候華妃,華妃娘娘賢德,生性淡泊端莊,斷不會薄待於你。”
徐嬤嬤本想說她不怕勞累,但看見殿上端坐的皇后,便知道此刻若是再拒絕,就會惹怒皇后主子,後果不堪設想,如今到華妃宮中也不錯,華妃立妃多日,未受恩寵,心裡面一定不好受,華妃背後可是遏必隆,這也是唯一能跟索額圖鬥一下的一朝首府,最好的就是兩敗俱傷,並且從此爲敵,那麼他們博爾濟特氏的仇也就報了一半,大清國也就永無寧日了。
“奴才謝皇后恩典,今兒個下午,奴才就去永和宮伺候。”徐嬤嬤回道,赫舍裡點頭道:“你下去吧,綠珠替我送送,本宮這幾日累得不行,也該換幾個人伺候了。整個坤寧宮就沒有幾個得力的。”
小徐子跪在地上有些心虛,多年做奴才的經驗告訴他,坤寧宮中暗流涌動,就要有事了。
赫舍裡見徐嬤嬤走後心道:真是個多事之秋,我本無意是非,可是是非從不肯放過我,多年的過往告訴她,最怕的往往會在,她認爲永遠不會發生的時候,發生在她的身上,這是命運無法選擇。
“小徐子,你出去把富察小主叫進來吧,李總管你記下了,富察錦兒於辛丑年,十二月二十二入冊,受封答應,入住坤寧宮。”赫舍裡言罷,就聽見坤寧宮的李總管走到坤寧宮門口外的迴廊上說 :“富察錦兒於辛丑年,十二月二十二入冊,受封答應,入住坤寧 ,小主皇后傳喚,你還不趕緊進來?”
門外就聽見悽婉動人的哭泣聲,入耳的步子很碎,很柔弱。
赫舍裡聽着耳邊傳來哭泣和腳鐐擦地皮的聲音,她心中一酸,走出坤寧宮的正殿,在廊檐下舉目一望,門口白茫茫的什麼也沒有,就有滿世界的寂寞。
赫舍裡起身迎了出去,就見綠珠扶着富察錦兒過來了,富察錦兒蓬頭垢面,身上還有很多鞭撻過的痕跡,她身上的棉衣已經殘破,破漏之處露出泛着血絲帶着灰塵的紅腫肌膚。
富察錦兒清瘦了不少,赫舍裡心中憐惜,便柔聲說:“綠珠,去御藥房拿一些治傷的藥,再讓宮人準備熱水,給錦兒治傷,傳喚醫女過來一次,就說本宮偶感風寒,也好過來給錦兒治傷,綠珠醫女來了想讓她給本宮看看,免得六宮之人再有閒話,對錦兒日後不好。”
“皇后姐姐,錦兒害怕。”富察錦兒打着哆嗦說道,她怯怯的哭泣着,身子像飄在風中的芙蓉一般楚楚動人,這些日子她明白皇后的處境,這些都是皇貴妃打的,皇貴妃得意洋洋的對她說,皇后活不成,她也活不成。
本來富察錦兒還在懷疑是皇后故意無限皇貴妃,想要借刀殺人,直到皇貴妃在三個月前出現,對她說:你大限的時候要到了,等本宮母儀天下就把你做一碗美人湯,想來也是別有滋味。
“如今你到不用怕了,鳳印已經到本宮手裡了,皇貴妃也已經獲罪,皇上把她草草的葬了,宮中依然沒有是非人,本宮只希望,大家可以好好共處,供承皇恩,妹妹,就要選秀了,經過戰爭洗禮,總督死了5個,新上任的本就是漢八旗的舊部。如今都是一品大員的女兒進宮選秀,很快的咱們這些舊人,就不再是皇上跟前站得住的人,錦兒,你能明白嗎?”赫舍裡苦笑,錦兒點點頭說:“以後錦兒不管是落魄還是榮華,只要在宮裡一天,錦兒就會以皇后姐姐馬首是瞻。”
“你放心只要我不被廢除冷宮,我就會盡力護你安全,你先跟綠珠過去換件衣服上藥,等收拾好了陪我用膳。”赫舍裡挽住她的手說,她的心此刻百味陳雜,富察錦兒長得頗爲美貌,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此等佳人,任誰見了都會憐惜,更何況是皇上那種天性風流的人。
她不怕君王好色,只怕君王多情,很顯然當今陛下風流多情,他會成爲後宮每個女子的□□,若然有一天她和錦兒你死我活的鬥起來,便是這一朝天子,藍顏禍水惹的禍端,所以赫舍裡現在希望宮裡的女人多一些,這樣和她爲敵的就輪不上錦兒跟她鬥,然而錦兒長得這麼出色終究會受寵的,與其讓她望眼欲穿,自己去勾引皇上,讓皇上對她留下特別的印象,還不如自己借花獻佛成全她,那麼起碼以後還可以共處。
皇上也就不會特別注意她,自己這般做,是不是有些自私?可是世界上又不自私的人嗎?只怕不存在吧,上到一國之君,下到黎民百姓,哪一個能夠真的無私,只怕沒有吧,機關算盡也許只是枉然。
錦兒點點頭,此刻覺得皇后的美豔舉世無雙,她這身鸞鳳和鳴鳳袍,用的是雲錦中的妝花,妝花類織物是代表雲錦技藝特色和風格的品種,圖案佈局嚴謹莊重,用大型飽滿花紋作四方連續排列,亦有徹幅通匹爲一單獨、適合紋樣的大型妝花織物,常服上的鸞鳳栩栩如生,宛若活的一般。
皇后這件鸞鳳和鳴常服,色濃豔對比得宜,它以金線勾邊橫插銀線裝飾爲花紋,經白色相間或色暈過渡,以緯管小梭挖花裝彩,織品典麗渾厚,金彩輝映,望之華麗無雙,這樣的女人已經是傾國傾城。
再加上她和皇上青梅竹馬,又和皇上兩小無猜,宮中不管來了誰,都無法取代皇后。她能做的只有安分守己了。富察錦兒思及此處心中不免有些酸澀。
“皇后姐姐,爲何要選秀,皇上大婚還不到一年,按理說我們都不應該進宮,怎麼可以再選秀,是皇上說的還是老祖宗說的?”富察錦兒苦笑道,赫舍裡一笑道:“雖是老祖宗說的,可也沒什麼錯,宮裡不可能只有你我。”
“可也不至於這麼快?”富察錦兒苦笑道,進宮的人除了皇后,只有死了的皇貴妃受過恩寵,若不是皇貴妃出現在宗人府,他會以爲赫舍里氏是大清國的武則天,善於僞善,利用別人,排除異己,不留情面,可是如今看並非如此,皇后並沒有做對不起六宮妃嬪的事,可是再進一些人,誰知道是什麼人物。
“我擬了個冊子,山西巡撫張萬成的侄女甄銘雅,此女長得很是美貌,彈得一手好琴,聽說是有嬛嬛一嫋楚宮腰,偏偏一色驚鴻影的媚態,還有江南鹽運使的長女珠赫勒氏 ,閨名叫做朵兒,聽說妙音如珠 ,國色天香,還有內廷領侍衛大臣圖海的女兒喜塔拉氏。還有很多,一時間我能記住的也就幾個特別出色的。”赫舍裡笑道:“西北大將軍其哈德的女兒那木都魯氏在其內,這些個美人,我相信咱們聖上會喜歡的。”
“不管是誰,我總覺得再也不會有人代替皇后。“錦兒溫言道,赫舍裡有些心酸的笑了。
赫舍裡心中尋思:愛新覺羅氏、瓜爾佳氏、“鈕鈷祿氏、那木都魯氏、舒穆祿氏博爾濟特氏、富察氏、赫舍里氏是滿八旗的主幹,而漢八旗其實也不是漢人,而是投降前明的女真族人,所以漢八旗其實也是滿人。
這次老祖宗要漢八旗選秀,就是要因此拉攏,用以約束滿八旗,如此倒也好。赫舍裡心中明白一個道理,假如宮裡沒什麼出色的女人,皇后就不好做,因爲皇后也是人,也會妒忌,如若宮裡只有那幾個美人,皇上定會愛不釋手,自己也會妒火中燒失了方寸,保不齊就會下殺手犯錯,最後禍及宗族。
假如六宮之內均是絕色美人,那就截然不同,皇上的眼睛也就花了,也就不會專寵誰,山珍海味吃膩了也會煩,到時候她就算不能得寵,也可以安享太平。
“兩江總督已經換成朱硅此人頗有才氣,也很有風骨,此番到了兩江必然得力,皇上也就不用再爲江南擔心,可是朱硅外放,內閣大學士就給了二叔,我心裡忐忑不安,據聞你哥哥富察橫很是得力,現任何職呀?”赫舍裡漫不經心地問。
富察錦兒笑道:“回皇后姐姐,我家哥哥現在任職通政司參議,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不過錦兒倒是知足。”
就聽赫舍裡道:“過幾日本宮想辦法託二叔給他某個職位,本朝正一品的缺只怕一時,本宮也無能爲力,從二品以下的我會酌情安排一個,你在宮裡不要害怕,即便沒有榮寵,富貴尚在,切莫發糊塗,弄沒自個的前程。”
富察錦兒點頭,就見綠珠道:“主子,熱水準備好了,準備到玉蘭閣了,小主是住到玉蘭閣,還是送給華妃娘娘照顧?”
綠珠這麼說也是有幾分私心的。她不想富察氏,藉着皇后主子的東風,就此飛上枝頭,所以綠珠就想把富察錦兒送給華妃,這樣一箭雙鵰,即賣給華妃一些個人情,也讓富察氏不能沐得皇恩,他在這裡反而不安全,是想這樣一個美人,皇上看見能一點也不心動嗎?
若是不然皇上碰她,她和皇上都會怨恨主子,若是讓,豈非成全了別人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