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上空綻放着煙花, 今兒個是八月十五,蕭晚晴看着青玉案几上的放着赤金錦鯉供蠟,蠟臺上燃起燭火, 那燭火在風中搖曳着, 四周一片寂靜。
“主子, 皇上剛過來了, 問你還要撐下去嗎?您爲什麼這麼擰?”綠珠苦笑道。已經八個月了, 這主子娘娘,還是不讓皇上來坤寧宮就寢,這也太違背常理了。
皇上剛剛尋了個理由詔三藩入京, 卻不知爲何,正月還健壯如牛的吳三桂, 爲何突然間弱不經風的病了, 而且就世子來信說還病得不輕。自從選秀之後, 皇上專寵皇貴妃納蘭氏,自己則是在思念陳家洛, 然而不管如何思念,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因爲她們根本就有緣無分,這一切終究要錯過。
“二爺,求見您很多次了,最近那明珠做了內務府總管, 處處爲難二爺, 根本就忘了, 主子當年對他的恩典。”綠珠笑道。就聽皇后苦笑道:“人情本就淡薄, 這若是不淡薄, 何以道無常?”
“娘娘說的是,可是奴婢心裡總是不舒服, 如今那傅弘烈引得周培公,也靠攏明珠那一派,倒是陳廷敬,對咱們二爺還算忠心,只是陳少爺,越來越疏遠二爺,這次,要調任西南安撫使魏東亭的事情又被擱了下來。”綠珠頭痛地說,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情真的是惱人的很,這大清國和兒也走得近的人,和走的遠的人怕是要一般多了。
“這也要怪二叔,他位高權重後,就希望大清國的人都看他臉色,可是他可能隻手遮天嗎?這些日子,納蘭氏受寵,你讓叔父小心一些就是。”蕭晚晴提醒着,這大半年,她也學會一些東西,學了一些後宮之中的潛規則,所以她不見索額圖,以免索額圖因爲她出事,她看着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風光無限,可其實很危險。
“主子,您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呢,皇貴妃已經爲明珠鋪了不少路,您呢?”綠珠有些不安地說。
蕭晚晴苦笑道:“皇上,注重國事,心繫天下黎民,明珠衛道的那一套,已經足以收買人心,早晚他是明相,納蘭氏蕙質蘭心,且深得聖寵,這她要搬弄是非,阿彌陀佛,我是攔不住的,只有替二叔唸經了。”
日前孝莊太后離宮了,說是要去大漠看一看大漠的風光。蕭晚晴送着出了紫禁城,於是鳳印又回到她的手中,只不過六宮之事,如今均都是交給皇貴妃納蘭氏操辦,因爲納蘭氏極爲的圓滑,華妃,德妃,惠妃,均對她心服。
她不是原來的皇后赫舍里氏,不知道宮裡的規矩,而後突然發現,不如學學老莊,來一個無爲之治,治的不好,還不如不治,這就是無爲的好處,因爲什麼都不做,什麼就都不錯。
“主子娘娘,你也太不小心了,我看那納蘭氏,看着嬌弱,其實有爭奪後位的野心,如果主子娘娘在不小心她,我怕是會出事,納蘭氏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綠珠憤憤不平地說,蕭晚晴有些可憐她,可是她並非過去的赫舍裡,所以她不知道怎麼幫助索額圖,所以唯一的辦法,只有安守本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綠珠,你就省省心,就要中秋了,你去看看桂花月餅做好了沒有,估摸着皇上不會再來了,我們可以賞月喝酒,若有六宮的人過來請安,你記得幫我打發出去,就說我身子不好,要歇着。”蕭晚晴淺笑道。如今不見人就是最好,沒有對,也就沒有錯了。
“是,主子娘娘,可是你就一點也不念着皇上?”綠珠苦笑道。就聽那靜謐端莊的皇后說:“你念也要失去,不念也要失去,我若要皇上,和皇上感情極好,康親王絕不會罷休的,如今這樣,他就偃旗息鼓,對大清國有益無害,何樂而不爲?”
“娘娘你看得開,快趕上老祖宗當年了,可是男人的心一旦走了,可就在也抓不回來了。”綠珠提醒着。皇后娘娘一笑道:“此事男女之事,天下男女之事,到最後了就是好,好就是了,左右分明,不得有是非。”
“主子,我看您,比老祖宗當年更沉得住氣,但後來可汗的心走了,老祖宗才知道後悔。”此刻有女子苦笑着說,蕭晚晴舉目一看那人正是容色靜好,大方美麗的蘇拉麻姑。
蘇拉麻姑的樣子很寧靜,就聽見皇后靜靜地說:“該走的留不住,該留的走不了,他若真的愛我,也不差這三年孝期,若然這三年他都熬不住,如何愛我一生?所以捨得,捨得。”
蘇拉麻姑微微一愣,康熙在坤寧宮外聽到了一切,心中一驚,難道赫舍裡回來了,是這樣嗎?
他一個人等待着,等待了八個月,她回來了嗎?
“總之三年之內,皇上若不棄我,我們就可以舉案齊眉。”蕭晚晴一笑道。三年是她與赫舍裡皇后約定的最後時間,這一段時間她只要不出事就可以,這場特別的旅行,讓她明白了一些事,也改掉了一些惡習,但是她仍舊做不好這個皇后,因爲母儀天下並不那麼簡單。
納蘭氏暗自做着手腳,但看不明白,一點也看不明白。她的心此刻心亂如麻,這一刻不知爲何,蕭晚晴似乎失去了冷靜。蘇拉麻姑無言的看着,其實已經面露不安倉惶的皇后主子,她不忍再說下去了。
轉眼入秋了,一大早上那綠珠給了她一個秀女入宮的名冊,康熙欽點了赫舍里氏海珠兒,也不知目的爲何,納蘭氏最近和明珠走動的很近,一時間,蕭晚晴心中明白這其中的意味。
就見綠珠站在那裡,凝望着坤寧宮外濃郁的秋色,靜靜地秋在黃昏的晚霞中盪漾出醉人的明媚。
許是就要重陽了,她的心蕩漾出濃郁的浮華,靜靜地渲染着她的內心,讓她越發的浮躁。
大概是要沉澱所有的緣故,她緊緊地握着白玉掛珠,這掛珠中綴着一個一個翡翠觀音,觀音不過拇指那麼大,但寶相莊嚴,雕工精細,下座的蓮花,顯得晶瑩剔透,美麗無雙,這純美的白,和晶瑩的翠結合在一起,習慣成非常明媚的妖豔,這妖豔中帶着聖潔的完美。
她靜靜地跪在菩薩面前,那尊白玉菩薩,面帶靜謐悠然的笑容,這種笑容帶着至極的美麗,這種魅力已經超越了凡俗。
不知爲何,她的心此刻一點也不寧靜,四周帶着詭異的躁動,當年的大清風雲,她並不明瞭,可是此刻她知道,她這顆心,醞釀着詭異的不安,自從孝莊離開慈寧宮,蕭晚晴就更加不安因爲,這些日子,蕭晚晴明白一件事,有時候當你不再有展望的人,並非證明你是無敵了,而是證明你敵人更多了,因爲這種時候,正是所有人都在算計你地位的時候。
綠珠苦笑道:“主子娘娘,您爲何只記得這些,這幾年康親王的勢力漸弱,不足以爲患,您爲何還不能放過自己?”
“康熙七年,皇后赫舍裡帶煞入宮,引得帝君受難,羣臣策議廢后,然遭致康熙皇帝極力反對,而後焚燒宗室史冊,刪除此事,後薩滿法師進宮觀天象,究其原因,是皇后赫舍里氏大喪未過,面帶殺氣,有傷龍體,所以三年之內,不得侍君。”蕭晚晴一笑道。綠珠面色一變。
當日那法師說得極爲嚴重,說是皇后主子的喪氣克害皇上,如不遠離皇上,這樣也可躲過那些是非,如果一意孤行接近皇上再惹事端,就是赫舍里氏的大難,六宮之中趕上皇后心術者不多,他如若執意如此,便是有這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