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狼吞虎嚥的段文建,祁淵心裡有些方。
他不會真的想吃飽了找機會把朱貴坤給揍一遍吧……
講真,祁淵先前這麼說可沒有半點暗示或者指向性引導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讓段文建多多少少吃些東西來着。
但偏偏他說了這話,萬一段文建回頭真的成功掙脫束縛,把朱貴坤給暴打了一遍,他也絕對難逃其咎……
至少一個通報批評加關禁閉恐怕少不了。
剛想到這兒,便見段文建已經把餃子湯都給喝了下去,隨後惡狠狠的一抹嘴,重新戴上口罩。
荀牧這才往前走了幾步,並示意祁淵將盒子收好,爾後說:“抱歉,非常時期就不給你煙了。”
段文建擺擺手,示意無妨。
爾後荀牧找個位置坐下,問道:“關於朱女士的家人,您還有更多的瞭解嗎?”
段文建搖搖頭,語氣冰冷:“不瞭解。紅紅很少跟我說他們,原先我不太理解,現在我明白了。
不管朱貴坤是不是紅紅的弟弟,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根本沒有往來的必要!別人一點面子不給咱們,咱們又何必熱臉去貼人冷屁股?”
“萬一……”祁淵小心翼翼的問道:“她沒喊呢?”
“什麼意思?”段文建哼一聲:“原先我覺得是她沒喊,你們說她可能叫了但人不來,現在又說……”
“這一切猜測,基於‘朱貴坤是朱曉紅的弟弟’這另一個猜測。”荀牧接過話道:“猜測不足以作爲事實推理的論據,頂多只能算提出一個可能。
更何況,即使朱貴坤是朱曉紅的弟弟,他找到醫院找到朱曉紅,也存在好幾種可能。
其一,確實可能是朱曉紅打電話給家裡,然後她家裡人轉而通知朱貴坤,朱貴坤進而找到醫院來的;其二,是朱貴坤打電話給朱曉紅,直接得知她在住院的;第三,他偶然來醫院,偶然碰到了待產的朱曉紅……
可能性很多,我想不用我再舉例了吧?麻煩你好好想想,冷靜冷靜。”
段文建沉默,沒有回話。
荀牧又繼續說:“當然,我更反對受害者有罪論,反對說什麼,朱女士到底做了什麼她父母這麼對她之類的混賬話。我只希望你能夠保持理智,一如往常那般,儘量以平常心看待朱女士的父母家人。
我們不能讓死者受委屈,不能放過犯罪人,但也不能讓無辜者背鍋蒙冤,兄弟,身爲輔警,你應該很清楚這個道理吧?”
段文建依舊沒回話,卻緩緩低下了頭。另一方面,攥着的雙拳卻始終沒有鬆開。
“等會兒,”過了有半分鐘,他終於開口了:“等會兒你們最好捆住我,否則我怕自己忍不住……不,我是肯定忍不住!那混蛋就算不是我老婆她的弟弟,跟我老婆的死也脫不了干係,我要嫩死他我!”
荀牧輕笑,搖搖頭說說:“那你在這兒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需要的,隨時通知我們。”
“如果朱貴坤被帶回來……”
“會通知你的。”他打斷段文建,迴應了一句,隨後看向祁淵:“小祁,跟我來一下。”
“哦。”祁淵點點頭,跟了上去,和他一塊兒出了會議室。
又走了幾步之後,荀牧才說:“你暗示他去揍朱貴坤了?”
祁淵抿抿嘴。
“糊塗!”荀牧罵道:
“你就算看不慣,心裡對朱貴坤有氣,你也不能這麼做!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什麼人?刑警!人民警察!怎麼可以知法犯法,暗示受害人家屬做這種事兒?要人人都報私仇,私設刑堂,還要我們公安幹什麼?”
“我沒有。”祁淵扶額,有些無力:“那就是句玩笑,我見他不吃不喝的怕他把身子整壞了,就這麼勸他,哪裡知道他好像當了真。”
“玩笑?”荀牧愕然,隨後聽了祁淵的解釋,也不由得有些無奈,只得說道:“那就算你倒黴了。待會兒記得好好看住段文建,別讓他幹衝動事。”
“知道了。”祁淵點頭,又撓撓後腦:“可咱們這麼維護犯罪嫌疑人,有必要嗎?”
“維護嫌疑人?”荀牧翻個白眼:“想什麼呢?我是保護段文建!要他憤怒之下真把嫌疑人打出個好歹來咋整?到時候輕則拘留,重則蹲號子,這一輩子就毀啦。
如果朱曉紅跳樓真與朱貴坤有着密不可分的邏輯關係,我自然會想辦法讓他受到法定允許的應有懲罰,但這個懲罰不能由段文建來做,不能讓他這麼個前途大好的年輕人陷入泥潭,懂了嗎?”
“懂了,抱歉荀隊,我之前沒想那麼遠。”荀牧點點頭。
祁淵又問:“荀隊,你怎麼看出來我‘暗示’過段文建的?難不成查監控了?”
“這點小事兒哪裡需要查監控。”荀牧聳聳肩:“提到朱貴坤時段文建那咬牙切齒的樣兒,恨不得再活剝了朱貴坤似的,然後就跑去惡狠狠地吃餃子,明顯是想着吃飽了好有力氣打人。
你顯然也看出來了,卻被嚇的慫巴巴的,目光飄忽不定,時不時的在那兒咽口水。那你說,你怕什麼?肯定是怕自己得承擔責任唄,那說明他的想法鐵定跟你小子有關係。”
祁淵再次撓頭。
“好了。”荀牧說:“以後小心點,長點心吧。
“沒事,我戒了。”祁淵笑道:“從上一樁案子抓到宋兆祖時起,到現在一根菸都沒抽。”
“哎喲呵,牛批啊!這玩意兒都能說戒就戒?”荀牧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隨後頷首:“那行,你去吧,有事兒給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