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去吧檯接了杯熱水,遞給卡座上坐着冷靜了一會兒的女孩。禍水般的漂亮小臉顯得蒼白,我見猶憐。
這姑娘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純真。
十分鐘前,吳俊剛走到廁所標識下面,眼睜睜看着女孩一道疊Buff橫飛腿掃去,對面那人捂着褲.襠倒地嚎叫。
因爲動作幅度大,她的頭髮有些凌亂,纔有了出來時整理儀容表現脆弱的一幕。他純粹是“英雄救美”詞上湊數的。
有人誇讚小夥子有膽識見義勇爲,吳俊也只是扯起嘴脣,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不料林覓大方接下那些人的話頭:“已經沒事了,感謝這位男生。”
聽着女孩虛弱的聲調,昊俊底氣不足說:“謝謝?“
他爲什麼要在這時候道謝啊!!
吳俊整個腦千CPU運轉到冒煙,他怎麼也想不通,舞蹈教室一見鍾情的清純女神,真面目居然如此彪悍。
他性格有些大男子主義,喜歡能讓人產生保護欲的女生,沒事抱着胳膊撒嬌喊哥哥那種。如此看,他實在配不上林學妹。
回到卡座朋友問發生了什麼事時,吳俊臉色漲得發紫,男性的面子作祟,他只敢把圍觀羣衆的話語重述—遍。
張大炮自願充當僚機:“老吳你不是想加學妹微信嗎?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擺着,趕緊要啊。”—向話密的吳俊沉默了。
張大炮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掉鏈子,開始還以爲是害羞,故意奚弄人說:“你看,你個高力氣大,學妹一看又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天生—對嘛這不是。”
“別亂點鴛鴦譜,人家怎樣是你能隨便評價的嗎?”吳俊起了火氣,“懂不懂尊重女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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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炮自動閉麥,意識到這個場景似乎纔在北哥身上發生過.…...尊重女性是時代剛需,他今兒認栽,實實在在被兄弟們上了一課。
鄔北從舞池那頭回來,看見自己的座位被林覓取代,微眯了眼。出口的聲兒依舊散漫:“動靜挺大啊。”
這話對誰說的不言而喻。
林覓輕輕擡眼。
“還行吧,可以更大。”
張大炮和江子燃對視了一眼,半空中用眼神無聲摩擦交流。這妞有點脾氣,敢跟北哥叫板。
是啊是啊,而且你看,老吳回來人都快了,微信也不加,你是不知道他每天在寢室盼星星盼月亮的屬樣兒,令人作嘔。
你還記得吳俊剛纔說的嗎?
記得,就是什麼....北哥要是對他喜歡的妹子有興趣,他絕對自行放棄。難道......
倆人默契地錯開目光。
吳俊坐在林覓身邊,準確地說,兩人中間還可以坐—位重達三百斤的相撲選手。
這裡頭無人知曉剛纔的衛生間事件,具體經過全憑几張嘴胡說,只有吳俊自己心裡明白。好在這—卡座都是人精,心知肚明是成年人的體面,沒人會去專程探究其中的虛實。
鄔北低眸問吳俊:“加微信了嗎?“
吳俊回神說:“沒啊。”
“準備加?“
吳俊認真想了會兒:“不知道。”
鄔北朝側邊擡了擡下巴:“不加起來,我坐裡面。”吳俊聞言起身。
張大炮和江子燃按捺不住了,再一次進行了一輪眼神交接。有情況吧。
這樣子肯定是有情況了。
鄔北長腿往沙發上一搭,很自然地坐在了林覓右邊。他牽拉着眼皮子,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兒,搖骰子的手法把玩起桌上的紙杯。
後來吳俊坐下後,空間變得更加狹小。
感受到膝蓋骨處傳來的熱度,林覓不動聲色往邊上挪,停在沙發折角。
身旁粉毛眼神把她完完整整打量了一遍後,低下腦袋玩手機,貼着鑽的延長甲嚼裡啪啦在屏幕上飛快跳動。
即便沒交流,林覓清晰感到了對方的不善,她垂眸託着腮,倒是沒往心裡去。
有些人註定頭一回見面就玩不攏,不扯八字星座人格有的沒的,缺少共性磁場排斥。
這桌除了鄔北學校裡的朋友,還有幾個不是誰叫的社會兄弟,粗眉薄脣,眼眸溢着精明,一看就不好糊弄。
模樣稍微年長的男人笑笑的:“這美女是你們誰同學?介紹介紹唄。”
江子燃見沒人吭聲:“我們一個學校的,她是播音系的學妹。”
男人喲了下,直直盯着林覓看:“那你新聞口播肯定念得好,外行人聽來是不是特別字正腔圓,普通話忒好?講兩句給哥哥們聽聽看。”
江子燃聽這話看了角落—眼。
估計覺得被冒犯,女孩先是一愣,清純的小臉上漸漸浮現一層慍色。
見狀他連忙打圓場:“哥,學播音的不只有念口播,着重學的還有新聞理論和傳播學內容,專業很多樣化的。”
男人顯然對專業的話題不感興趣:“我兄弟剛可是幫了你,賞個臉不過分吧?“
他覺得這姑娘不食人間煙火,眼裡空蕩蕩的沒有情緒,就想試試能在上面玩出什麼花樣。
字裡行間透着故意。
吳俊身爲一個男的多少愛點面子,他隔着中間的北哥望向林覓,心知拿捏不住這學妹,後面也是黃了,猶豫着要不要講出真實的情況。
沒想到男的看林覓不給反應,主動退讓:“這樣,你喝杯酒意思一下,就當報恩了。”吳俊喉管—噎。
卡座小廳的燈紅酒綠裡,男女曖昧的嬉笑聲刺激着耳膜。
林覓低眸看桌面的骰盅,聲音輕得水兒似的:“我們搖骰子,一局定勝負怎麼樣?輸了我聽你的。”
—只修長的手從側邊伸出,攏住盅身。
林覓如有所感,擡起眼,鄔北沉沉看着她,眸底無波無瀾。
下一秒聽他用冷淡的嗓音說:“我陪你玩。”
林覓沒說話。
“輸了喝酒,願賭服輸。”"如果我嬴了呢?“
似乎沒有想過這種可能,鄔北動作稍頓,瞧向她的眸底浮出一層愉悅的笑:“任憑處置。”尾音慵慵散散,拖着迷人的調兒。
粉毛眼神錯愕地在兩人臉上徘徊。
這股子曖昧的氣焰她再熟悉不過,只是沒想到會出現在鄔北這。
他是典型擇偶標準停留在“我想要”,而非“我喜歡”上的男性,雖然戀愛期間稱得上專一,但不會爲對方做出改變,也不會滿足需求。
一直聽說有女孩兒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最後失去期待,一兩個月的感情回憶幾年。這句“任憑處置”,竟被他說出幾分寵溺的感覺,比大冬天看見鐵樹開花還稀奇。
粉毛默默點了下頭,心想這趟沒白來。
林覓見鄔北沒有先手的念頭,拿起另—只骰盅在半空中輕輕晃動。
她的手指纖細靈活,每一次的拋擲都完美得像熟手復刻。骰子在空中悠悠旋轉,落到桌面。
“到你了。”林覓說。
鄔北低着頭頸,泰然搖動骰盅。
這次沒有使用花裡胡哨的招式,落地的骰子發出清脆聲響。
他看了眼盅裡的骰面,又撩起眸子看她,笑意掩飾在嘴角:“4個5。”林覓說:“開。”
…--
林覓篩盅裡從2到6五個骰子,一個重複的沒有,運氣能背成這樣也是一種能力。
結局自然是輸了。
對面社會兄弟看完了整場戲,嘴角差點咧到臉上:“慘不忍睹啊。”林覓:“......"
早知道放話不那麼狠了。
“給這位美女上一杯百利甜調酒,”男人叫來服務員,說着又開始刁難林覓,“咱北哥不喜歡人食言,妹妹不會不喝吧,我還這麼貼心給你點了小甜酒,阿明也喜歡的。”
粉毛被點名,嬌滴滴說道:“嗯吶,所以鄔北哥哥的學妹也會喝的。”
—套組合“道德綁架”拳打得順溜。
身旁男生側頭朝服務員加了句什麼話,林覓欲待細聽時他已經轉了回來,神色很淡。
“還沒介紹,”清越的嗓音不緊不慢,“她在濘京大學讀播音與主持藝術專業,叫林覓。”
這似乎是認識以來,第一次從鄔北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很微妙的感覺。
女孩睫毛簌簌動搖。
男人訕然擺手:“害,知道知道,小江剛纔都已經說了,你還這麼隆重又介紹一次。”鄔北笑了笑,說覺得有必要。
在這時,服務員端着一隻諾蘭杯和紅罐飲料過來:“這是王先生點的百利甜飲品,請慢用。”
王先生盯了兩秒,不耐煩皺眉說:“你新來的不認識我啊,哪隻眼睛瞎了能把旺仔牛奶認成百利甜?趕緊給我換回去。”
服務員笑容體面:“沒有錯呢,先生您仔細看,這就是百利甜。“說完專門把紅罐卡通人物的一面轉向男人。
男孩斜着眼睛露出愛心舌微笑,一貫可愛的形象,此刻卻像在嘲笑他沒見識一般。
王先生聽了這話腦門瞬間紅了,剛準備暴怒跳腳,眼角掠見一隻指骨雅緻的手接過紅罐。罵街的話硬生生咽回肚。
男生指尖勾開拉環,奶白色的飲料順着杯壁滑落,他往杯口點綴一片新鮮薄荷葉,諾蘭杯推到林覓面前:“百利甜紅罐限定,你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