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法院的通知,又接到陳經理辭退的通知,任思思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而艾鑫和任天奇卻還在她的身後嘲笑着她。
任思思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得罪了他們兩個,讓他們兩個這樣對自己,可是,現在卻不是她在這裡發火的時候,就讓那兩個傢伙象個小丑似的在那裡笑好了。。
拖着拉箱走出火車站,任思思是一臉的茫然,自己這是要去哪裡呢,還回到肖翰的家裡去嗎,自己還有臉回去嗎。
她站在車站外的十字街頭,眼前一片的茫然,陳經理辭退她的理由象是非常的有道理,法院的判決也似乎是非常的有道理。
現在她感覺自己是一點兒道理也沒有,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向哪裡走,眼前的一切都似在夢中一般。
天上飄下毛毛細雨,飄到她的臉上,她的頭髮間,她的身上,她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只是在那裡傻傻地站着。
黑色的甲殼蟲停在她的身邊,艾鑫從車裡探出頭來對她喊着:“怎麼樣了,想不想跟我們一起走,我那裡還有衛生間空着,你可以到那裡去住,不過也不大方便啊,要是有男同事來了,你還真是挺礙事的。”
接下來便是那兩個人發瘋的笑聲,任思思扭過臉去看着他們,忽然一笑,默默地打開自己的包,猛的從裡面取出一瓶防狼水來,一股霧氣隨着綿綿細雨向那打開的車窗噴去。
隨着那兩個人的慘叫聲,任思思倔強地拉着拉箱向前走去,她沒有想過前方是哪裡,更不知道自己這是想去哪裡。
廉價的小旅館之所以比那些豪華酒店便宜,那是因爲這裡真的只值那麼一點兒住宿的錢。
任思思平生第一回住在這種地方,她走了好多地方,比較了又比較,才決定住在這裡的,她口袋裡的錢不多了,她用會計學的資金統籌規劃了一下自己的日常開銷,然而今天的日用經費不得超出十元。
十元,在以前,那不過是一瓶飲料的錢,再在以前,那不過是一雙方便筷子的錢……
她無法想象自己從前的生活,看來人生的種種真的是有定數的,她以前花得太多了,所在,現在纔會窮困到這個地步。
她哀嘆着自己的不幸,感覺到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剛纔對任天奇和艾鑫的那股衝動,現在是蕩然無存,她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怎麼做。
重新找工作嗎,天宇公司連推薦函都沒有給她,別的公司知道她的狀況之後還會錄用她嗎。
她感覺自己空有兩隻拳頭,不知道向哪裡發力,她一頭紮在被子裡,忽然又跳了起來,用力地將被子擻開。
她爬在門口對外面大喊着:“你們這裡的被褥到底消毒過沒有!”
一個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這裡都是這樣的,你要是不習慣,可以退房,不過你已經住進來了,是要扣你半天房錢的。”
“
我卻!”任思思無力地垂下了頭去,她只是想換一套乾淨的被褥而已,哪裡就想離開,她現在找不到更便宜的地方去住了。
她躺在那裡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於是打開手機,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出路來,哪裡是在網上應聘也好啊,她在心裡琢磨着。
手機一打開,她就要哭了,赫子蘭的電話應該已經打爛了,這是打了多少個啊,任思思的心裡在滴血,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想一想自己應該還欠着赫子蘭的房租錢呢,她可是按時將房租打到自己的錢包裡來的,可是,現在她卻無法給她退回去了。
好在自己提前在肖翰那裡存了一個拉箱,否則,她現在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不知道從哪裡弄來。
可是她感到悲傷的是,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只有赫子蘭這麼一個朋友給她打來電話,未接電話裡也只有那麼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將赫子蘭的電話調成騷擾電話之後,任思思開始在網上投簡歷,她不知道這樣行得通不,卻還是堅持地投了下去。
不知道爲什麼,任思思的眼前總是晃着赫子蘭的影子,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就是自己欠着一份債,這債不再讓她有那種委屈的感覺,而是從內心地感到不安和愧疚。
她在網上忙到了半夜,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夢裡她還看到赫子蘭兩眼淚水地看着她,象是在對她控訴,自己就那麼一點兒錢用來找個住的地方,卻還被她帶走了。
當任思思掙扎着睡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她爬了起來,想出去弄點兒吃的回來,臨出門的時候,她一再地提醒自己,今天一天也只能花十元,不能再多了。
可是到了外面,她連十元也花不出去了,這裡太偏僻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小吃店,她走了很久,纔打到一家小型的超市,在那裡她拿了兩桶方便麪,看了看價籤又放了回去,兩桶而已經超出十元了。
她在那裡猶豫不決,賣貨的那位中年女子不耐煩了,問她到底想買什麼,她看了看那個女的,豎起了眼睛:“我就想買花錢少,卻和這一樣的。”
她這本是蠻不講理,想在這裡撒一下氣,她的心裡實在是賭得難受,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女的卻笑了起來:“你拿那個成袋的啊,那個不是便宜嗎,再說,不就多一個碗嗎,你買一個碗不就行了。”
見自己的無理取鬧不僅沒有引起那個女人的反感,反而這樣直言不諱地告訴自己,任思思感到臉上有點兒火辣辣的。
“
你是剛離開家的學生吧,怎麼連這個也不曉得,一看就知道是讓家裡慣壞了,我跟你講,自己買個飯盒中,或者是買套碗碟,吃這樣的泡麪會很划算的,就是你自己平時吃飯也會很方便的。”那個女人嘮叨着。
任思思想了想,人家說得好象又是很有道理,她默默點了點頭,問了一下飯盒和碗碟的價格,最後還是決定買下一副碗碟,外加兩包袋裝的方便麪。
可是算了一下,還是超出十元了,任思思不由得在那裡又猶豫了起來,計劃還要不要執行。
那個女人看着她還在那裡猶豫,不由得無奈地對她喊了起來:“我也真是服了你了,看你穿得也不錯,怎麼花個十幾塊還這樣。”
任思思看着這位直爽的女子,不由得哭喪着臉:“我失業了。”
“
失業了,爲什麼?”那個女子的聲音低了許多。
“
不爲什麼。”任思思感到臉上一陣的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對這個陌生人說出來,可是想一想,說出來又能怎麼樣,自己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
不爲什麼,人家爲什麼會辭退你,還是你沒有好好幹活,要是你好好幹活了,哪個老闆不喜歡。”女人擺出一副家長的態度。
“
不是我不努力,我們頭兒對我還是很好的,只是家裡的事情……”雖然想說出來,可是她還是猶豫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了。
“
什麼,是你老公總去鬧嗎?”那個女人一臉憐憫地看着任思思。
任思思低下頭來,咬了下嘴脣,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位心直口快的女人,更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解釋得清楚。
“
唉,男人就是那個樣子,你走到哪裡他都不放心,那就讓他養在家裡好了,可是又沒有那個本事……”女人嘮叨着,象是在說任思思,卻又象是在說自己。
任思思放下一袋方便麪,這樣就可以在預算之內了,只是,一天只吃一袋方便麪,是不是會太委屈了自己,她在心裡對自己那是真心的心疼。
女人看着她搖了搖頭:“可憐啊,還這麼年青,這什麼時候是一個頭啊。”
“
他跟別的女人跑了。”任思思實在是不想再聽這個女人嘮叨下去了,隨口說了一句,想讓她就此打住。
“
什麼,跑了,是不是把錢都拿走了!”那個女人喊了起來:“你呀,還真是笨啊,就算不當家,也得將家裡的錢攥在手裡啊,這回好了,連個方便麪都吃不起,你說你怎麼辦啊!”
聽着這個女人的話,任思思真是感動啊,感動得都要哭了,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就會說出這樣掏心窩子的話來。
那個女人見任思思看着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由得更加感嘆了,那聲音又提回到了高八度的點兒上。
“
我跟你說,男人不好,那都是你自己慣出來的毛病,我家男人原來也是欺負我,我那時候也小,不知道怎麼辦還好,又不敢跟我孃家說,怕我爸媽擔心,後來,我女兒都上大學走了,他還欺負我,我是真的急了,拼着命把他暴打了一頓,從那以後他就老實了,現在也不敢跟我瞪個眼睛,女人就得這樣厲害一點兒,你看看你,瘦得跟個竹杆兒似的,天天減肥來着吧,這不行,你得象我這樣,有一身的力氣,誰也不敢惹你。”女人說着抖了抖那肥嘟嘟的胳膊,任思思被她逗得笑出聲來。
忽然女人看着任思思,放低了聲音問她:“看樣子你是上過學的吧,會不會用電腦啊?”
任思思笑着點了點頭,女人馬上笑了起來:“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吧,看你這樣的困難,你就在我這裡看店兒吧,我這店雖然不大,可是太把身子,我是一天到晚哪兒也去不了。”
任思思楞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工作會來得這樣的容易,可是她忽然感覺到好自卑,自己原來可是大公司的白領啊,怎麼就成了一家小店裡的小妹了。
見任思思只是笑沒有回答,女人不高興了:“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