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零 鎮國之威龍城將
“這是什麼意思?”
孟帥看着光芒熄滅,卻是兀自溫熱的玉牌,只覺得匪夷所思。
中間偏左的位置,也代表一處行宮,光芒亮起,自然說明這裡有問題。
倘若一開始孟帥就接到這個訊息,當然毫不懷疑,立刻就往那處宮殿而去,但現在卻是遲疑了。因爲兩次訊號完全不是一個地方,而且離着十萬八千里,甦醒一個人,是斷無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從一處移動到另一處去的。
但是手握玉牌,會發出訊號的,只有甦醒一人,岑弈風坐鎮中樞,是不可能主動發出這種不明所以的訊號的,所以這兩次連閃,必定全都來自甦醒。
甦醒在搞什麼?
孟帥眼簾垂下,緩緩吐出一口氣,想到了一個詞——陰謀。
這件事有鬼
這訊號不是指引他去匯合的訊息,反而是另外一種……陷阱,或者是隱藏的更深的訊息
孟帥倒不懷疑甦醒的忠誠,對於一個在黑泥衛重壓之下昏睡十幾天的人來說,他斷無可能在一天之內輕易叛變,因此也不大可能故意發錯誤信息引誘自己,即使被抓住了也不可能。
但是……他能掌握住自己的精神,可未必能掌握的住玉牌。
孟帥大膽猜想,玉牌或許已經不在甦醒手上了。
不管他是丟了也好,自己被抓被搜去了也好,玉牌可能已經在不懷好意的人手上了。前面那個指點他來這裡的訊息,就不懷好意。
但是……
那個信息,發對了麼?
孟帥已經在信息指引處了,見證了大軍臨境的大戲,但是沒發覺有什麼陰謀。或許是他還沒深入陷阱,因此沒發覺其中的兇險,但他總覺得不對,連軍隊都出來了,正常人誰會自投羅網?
莫非是……訊號發錯了?
孟帥不是認爲能抓住甦醒的是個搞不清一二三四的糊塗蛋,但這有可能是甦醒的誤導。畢竟除了他和甦醒還有留守的岑弈風,誰也搞不懂那六個部分對應的是哪個行宮。對方拿了玉牌之後,未必撬得開甦醒的嘴。
如果是這樣,甦醒故意指出一個自己不可能存在的位置,一是保證孟帥的安全,二也是報信——利用惹人懷疑的信息,告知自己已經身陷危險。
孟帥打了一下自己的頭,覺得自己腦筋退步了,居然沒能看出這一層意思來,甦醒這個信等於沒傳出來。倘若是岑弈風在此,他定能看出端倪。
這麼說……在村中留守的岑弈風,是否看出破綻,做出安排?
孟帥希望岑先生能作出補救,以彌補自己浪費掉的幾個時辰。
然而……隔了這麼久,從新發來的信息是什麼意思?
這回的信息是中間偏左的位置,如果換成行宮位置的話,就是甦醒要搜查的行宮之一,是很有可能隱藏皇帝的地方。倘若昨天甦醒這麼發的話,那麼真是一點兒破綻都沒有。
難道說……甦醒終於頂不住了,把正確的位置透露了出來,敵人正以此爲據,引誘自己過去?
那麼自己這次趕到地點,就可以不負衆望的看到捉拿自己的天羅地網了?
孟帥心頭轉了幾個念頭——明知山有虎,是否要去虎山行?
倘若不去,甦醒是要倒黴的——這傢伙一直很倒黴,先離虎口,又入狼窩,幾乎就沒個自由的時候,也不知怎麼點兒背。
但是他若趕去,自己的性命卻也不在手上了。縱然自己有備而來,誰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手?孟帥離着所向披靡還差的老遠呢。
可是不去那裡,去哪裡呢?
留在此地,吃軍隊的煙塵麼?回去直接報訊,說甦醒被抓了,可能在某地,去不去看着辦麼?那也忒沒臉了。
沉吟了一下,孟帥覺得,還是要去一趟。倒不是非要救出甦醒,而是去摸摸底。他有斂息術在身,又有不少底牌,一路小心,迂迴前進,從外圍繞過去看一眼,遇到危險見機撤走,料想不至於太危險。
只要刺探了三分虛實,他便可以回去報告,至於究竟如何處理,就交給岑弈風,他是不會多參與的。
在俗世混了這麼久,殫精竭慮,他真有點累了。橫豎武功漸漸攀到了火山之境,以他的年紀,進入先天是遲早的事。於脆就趁着升土大會抽身而退,從萬丈紅塵中脫身,進入大荒,再進入五方世界,乃至更高處,去追尋自己的武道。
武道,纔是他在這個世界裡的追求。其他的富貴繁花,如浮雲煙塵,不值一提。
只要了結這件事——無論成敗,他也算盡到了自己的義務,倘若姜家事成,他們怎麼繼續折騰是他們的事,能不能成事也看天意。倘若事敗,孟帥也管不了那麼多,自己有去處,親友平安,其他人也就隨他去。
想到這裡,孟帥正要起身,突然心生警兆,俯下身子。
那是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不如先天高手那般形成實質,但已經如一座大山一般,壓得人心頭沉甸甸的。
高手的精神壓迫
難道被發現了?
孟帥藏在草叢中,如同磐石一般動也不動,身上的氣息更是以斂息術收斂的如同草木頑石,當時就算是妙太清這樣的先天高手也不曾發覺,怎麼會輕易被人發覺?
不……或許是高手本身的威壓,和自己無關。
然而孟帥卻依舊不解,一般的高手行動坐臥,當然會帶一點壓迫感,但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是一種心理震懾,都說高手有氣場,但那氣場也不是跟帶個結界一樣,隔着多少米就能操控,就算是先天高手,除了流露出來的氣勢以外,實質性的精神氣場也都是收斂的,只有對戰的時候纔會外放,對敵人進行壓迫於擾,哪有隨便出來橫掃的?何況孟帥自己大小也算個高手,就算是先天高手,只要不是特別去壓迫他,都對他沒有影響,怎麼會被一個不到先天的高手影響了去?
但無論如何,孟帥知道來的定然是一個勝過自己的大高手,在這種壓迫的範圍內,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暫時俯下身子,再次蟄伏。
只見一匹黑馬當先趕來,馬上是一黑甲騎士,甲葉黑如陳墨,遍穿金絲,外面披着黑麪銀裡的大氅,一簇紅英向後飄揚,龍形頭盔下,露出一張峻拔如泰嶽的面容,陽光照在他的鎧甲上,折射出道道光芒,如天神降世。
孟帥心中登時閃過一人的名字,暗道:這莫非就是天下聞名的鎮國將龍城?除了他誰還有這樣的勢派?
那人靠得越近,孟帥越能感覺出他的威壓,甚至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心中暗道——這不似真氣,莫非是煞氣?
血煞之氣
這位龍城,有“萬人屠”的兇名,恐怕唯有如此兇人,能凝結這般驚人的煞氣。
不過……
孟帥還是覺得,只憑煞氣,也無法有這樣的影響力,他身上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
眼見龍城到了湖水邊,身後的衛隊也到了。龍城一擺手,身後衆人紛紛下馬,到湖水邊飲馬。唯有龍城端坐在黑馬上,凝立不動。
孟帥暗道:別人的馬兒有水喝,就你的沒有,也夠可憐的。
仔細看龍城的坐騎,只見那馬比其他馬兒高出一頭,身高腿長,體態神駿,毛色光亮,黑如墨龍,端的是一頭龍駒。那黑馬昂頭而立,不看湖水一眼,更不理會羣馬,顯然不屑與它類共飲一壺水。
孟帥坐在地上,心中盤算,這支軍隊想必是要在湖邊打尖了,五千騎兵都要飲馬,怎麼也得半日時光,自己等在這裡實在沒必要,一會兒趁着衆人飲馬,動靜最大的時候悄悄離開纔是正理。
然而等了一陣,只見騎士分別飲馬,前後有序,隊形絲毫不亂,並不見多大動靜,更別說散亂,孟帥要找的機會,始終不來。
正在這時,只聽得馬蹄聲響起,這回方向卻是不對,孟帥擡頭,就見從行宮的方向奔來幾匹馬。其中兩匹是龍城派出去的斥候騎士,另外幾人衣甲不同,似乎是吞金山上的京營駐軍。
這一行人到了近前,斥候向前行禮道:“大帥,這是京營的副將胡春來。
京營來的幾人墜在後面,等斥候稟報完了,纔到了近前,在馬上拱手道:“末將胡春來……參見鎮國將……”聲音粗重,斷斷續續。
孟帥聽的聲音有些不對,暗道:這姓胡的說話怎麼大舌頭了?莫不是……剛喝了酒?
黑衣黑甲的龍城在馬上一言不發,身後一將喝道:“大膽,下馬”
身後騎士一起喝道:“下馬”
雖然只有十來個衛隊一起呼喝,但聲音整齊肅然,還是驚住了那胡春來,他在馬上晃悠了一下,翻身下馬,道:“末將……拜……拜見。”
龍城依舊不言聲,還是身後那將喝道:“怎麼是你這副將?東山營的李將軍呢?”
胡春來打了個嗝,道:“將軍……正在休息,不便……那個前來……”
龍城突然擡手,做了一個手勢,手勢很快,一閃而逝,他又恢復了端坐的姿態。
在他手放下的一剎那,身後兩騎同時奔出,在馬上長刀出鞘,到了近前向下一劈,噗地一聲,血光四濺,胡春來的屍身一頭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