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門緊緊關閉,孟帥眉頭也是緊鎖。
對面就是郭家藥仙會的大廳,他在外面,雖然暫時安全,卻也難以伸展。兩邊相隔雖然只是一道木門,但要硬闖進去,可要面對未知的危險。
正在爲難處,就聽遠處馬蹄聲響起,五匹馬從街道盡頭駛來,停在角門以前。從馬匹的列隊,似乎是一個女子領頭,四個女子跟隨。領頭的那女子並不下馬,剩下四個則是一起下了馬鞍,其中一個到了角門前,叫道:“快開門。”
孟帥心中一動,連忙從側面閃過去,心道:若有機會進門,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就見角門吱呀一開,有人迎了出來。
出來的是兩個青衣大漢,與剛纔運送松油的大漢一樣打扮,看了一眼那女子,道:“什麼人?要是參加藥仙會,要走前門。”
那勁裝女子喝道:“什麼藥仙會?我們師姐要進去。”
那大漢叉腰冷然道:“我認得你師姐是誰?有憑證麼?沒憑證什麼師姐、師妹的也不能進去。”
那勁裝女子喝道:“放什麼屁。我們師姐是什麼人,還需要憑證?你可聽說過蓮花峰首座師姐的名頭?只要是八仙劍派的地方,師姐都可以進去。”
那大漢道:“八仙劍派?開玩笑,這裡是郭家藥仙會,什麼八仙劍派。蓮花峰、菊花峰我可從沒聽過。”
那勁裝女子還要再說,領頭的女子突然開口道:“趙師妹,你跟這等人說不着。快叫李師弟出來。”
孟帥本來隱在側面,突然聽得聲音好熟,伸頭細看,暗道:原來是她。
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郭寶蓮。如今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勁裝,比住在巷子裡多了幾分英氣,少了幾分冷豔。
一見郭寶蓮,孟帥心頭的迷霧散了幾分,暗道:我說誰要跟郭家爲難,原來是她。這麼說她的師門就是八仙劍派了?爲了她報復郭家,八仙劍派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她有這麼大的面子?
不過這等江湖勢力絞殺,原因向來只是藉口,爲了郭寶蓮不過是名真言順,只怕真實的目的就是一場火併。
那青衣大漢見郭寶蓮神色嚴厲,又隱隱約約聽過這師姐的名字,倒也不敢怠慢,忙轉了進去,叫出了一個黃衣青年。
那黃衣青年做道士打扮,身上披了一件黃色道袍,外罩八卦衣,背插寶劍,見了郭寶蓮,登時滿臉堆歡,道:“原來是郭師姐到了,快請進。”又罵那青衣大漢道:“蓮花峰郭師姐你都不知道?明天你連掌門師叔都不認得了吧。還不開門請師姐降光。”
郭寶蓮神色肅然,道:“情況有變,裡面說。”騎着馬進了角門。四個勁裝女子,並黃衣青年也走了進去。
那青衣大漢在旁邊低着頭,等一衆人進去了,這才擡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似乎剛剛進去的不止六個人,後面還跟着其他人似的,再仔細看時,卻沒有蹤跡,想來是自己看錯了,便再次關上了門。
郭寶蓮進了門,一邊急匆匆的往前走,一邊問道:“怎麼樣,師父他們到了麼?”
那黃衣青年道:“還沒有來。這不是還沒到時候麼?天色還早,而且人也沒來齊。”
郭寶蓮臉色一緩,道:“那還好。你說人沒來齊,是咱們的人,還是對頭?”
那黃衣青年道:“自然是點子。小魚小蝦來的不少,但真正的大魚還沒來,要是現在收網,可打不着什麼好東西。”
郭寶蓮道:“他們不會來了。”
那黃衣青年皺眉道:“怎麼說?不是師姐提供的消息,說正點子今天都會到齊,纔有這一次的行動麼?現在又說不會來了,這不是開玩笑了麼?”
郭寶蓮臉含嗔色,道:“你這是怪我?”搖搖頭,道,“這個消息我也是才知道的,今天早上才從內線那裡知道,他們有了警覺,怕是這一局破了。當時我是驚得不知所措,現在想來,倒是我自己大意了。當初藥仙會莫名其妙從沙陀口挪出來,安排到這個小鎮,我就該有警覺了。可惜……”
那黃衣青年道:“然則現在如何?掌門師叔和師父他們想必已經出發。倘若只是勞動他們幾位白走一趟,那還罷了,倘若是……”
郭寶蓮道:“你快找人飛馬報信,在路上截住師父他們。”
那黃衣青年道:“好。我親自帶隊……”
郭寶蓮一皺眉,道:“你怎麼能去?你要在這裡守着。既然這裡是陷阱,他們肯定要有人盯着,爲了給師父他們爭取時間,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要照舊,決不能讓人看出一點差錯。”
那黃衣青年道:“你是說……”他指了指裡面的人。
郭寶蓮道:“該放火放火,該殺人殺人。”
那黃衣青年皺了皺眉頭,隨即笑道:“那裡面的人豈不太冤?依我說正點子不在,實在沒必要多事。何況這裡也有若干好手,我們這麼多弟子,要無師長帶領,和他們硬拼難免有所傷亡。倘若真是爲了師門大業還罷了,只是一個迷惑人的手段,要我這麼多同門犧牲,我覺得不值的。”
郭寶蓮道:“誰叫你硬拼了?你不是準備了火油麼?你放火呀。”
那黃衣青年愕然,道:“我們那火油料可是爲了以防萬一和震懾衆人用的。可沒打算真的放火。一旦真放了,死傷必大,惹下衆怒對門派有什麼好處?況且這火油燒的太快,我們離得近了,也有危險。”
郭寶蓮冷着臉道:“只有放火,才能顯出聲勢的好大,掩蓋幾位師叔師伯不曾到來的事實。至於惹衆怒,你放心好了,一來郭家已經替我們了結了一半,凡是貴客都另行通知,今天沒來。來的都是小魚小蝦,死了也沒什麼大害。二來本來我們的計劃需要活口,現在不需要了,生死由他。你要怕傷亡,這就罷了,就把其他不要緊的弟子慢慢撤出去,留下充門面的人,最後一起放火。倘若裡面的人衝出來了,你不要着意阻攔就是,這樣就少了大半傷亡了。最後還有斷後的……你選那些有傷亡也不心疼的人斷後,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黃衣青年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是認真的?”
郭寶蓮覷着他道:“你看我像是玩笑麼?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件事的後果,我郭寶蓮替你擔了。”
那黃衣青年鬆了一口氣,道:“有掌門弟子郭師姐這句話,我還有什麼顧忌?”
兩人並肩走向大廳。
等他們走了,孟帥和小鴻才從旮旯裡伸出半個腦袋來,孟帥突然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小鴻不豫道:“你說什麼?”
孟帥道:“你不覺得這女人很毒麼?”
小鴻道:“確實不善。不過確實很果斷。我們那裡有兩支的長輩很喜歡這樣的人。倘若她要是在那裡,一定有人搶着要。”
孟帥道:“你們……”要說你們什麼破門派,但還想起了這麼說不對,便住了口,道:“他們要放火,非得阻止不可。”
小鴻道:“那也不難。咱們都進來了,還怕不能打斷麼?只要在這裡喊一嗓子,大叫走水了,裡面的人一定警覺。”
孟帥道:“哪有那麼容易,在這兒喊一嗓子,等着當活靶子吧。不過他們要放火,還要先撤走一大半人,那倒是我們的機會。一會兒這樣……”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小鴻笑嘻嘻道:“這個有趣。”她又搖頭道,“不過咱們倆換了一個兒更加有趣。”
孟帥道:“不能。裡面我得自己去,他們不認得你,怎麼能聽你的話?不過是我偷懶了,你在外面更要小心,遠遠的拋了,可千萬別靠近了,留神他們抓住你。”
小鴻道:“他們若有本事,就來抓我好了。”
孟帥道:“你有防身之物沒有?我這裡有匕首,你可以先拿去用。”
小鴻笑道:“這話我還要問你呢。有什麼防身之物,匕首不夠吧?”
孟帥道:“匕首夠了,其他的我都不會用。”其實這匕首還是姜期纔給他的,他本身是沒什麼好東西,唯一一把手弩射昭王的時候給廢了。“
小鴻道:“我勻一件給你。”伸手解開自己皮袍,露出裡面的衣服。
就見她裡面穿的一件素白的裙子,倒把孟帥嚇了一跳,一來這時沒人會穿這麼素的裙子,白色太不吉利,總要繡點花纔好穿。二來這形制和一般的衣服太不同了,有點像前世西方的連衣裙,上面立領,中間束腰,下邊微微蓬鬆,輕薄的好像隨風能舞,其他這時候的女孩兒沒有這樣的穿法。
不過孟帥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就是……這個妞太有錢了。
小鴻脖子上的項圈,掛的金鎖,手上的手串,腰間的玉帶,包括那件裙子,各個都泛出灰濛濛的光芒。
這代表什麼?
“好多的……封印裝備。”孟帥嚥了口吐沫,把那句“土豪我們做朋友”給嚥了下去。
小鴻訝然看着他,道:“你是封印師?尊師是哪位堂尊大人?”
孟帥道:“不是,現在還不是,我還沒開始學呢。”
小鴻哦了一聲,笑道:“那至少也是來日的封印師,年底的天幕你去不去?”
孟帥道:“什麼天幕?”
小鴻道:“一會兒我下帖子給你,天幕半甲子纔有一次,你一定要去看看。這個給你。”從手上剝下手串,拉過孟帥的手,給他戴上,道:“這個你留着防身。”
孟帥忙道:“我哪能收你的東西,我給你防身的東西還差不多。”
小鴻道:“倘若你比我東西多,我自然就要你的東西了。這手串有十八枚,能當下十八次攻擊。來的路上我用了三次,還有十五次,你不用管他怎麼用,到時候自會啓動的。”
孟帥又是訝異,又有些感動,也不再推辭,道:“謝謝……”
正說到這裡,就聽背後有人道:“原來小鬼躲在這裡!”